第一百六十四章 說放就放?你算老幾?

「陳元真,此處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還是另尋他處吧。」

陳宮站在城樓上,眼神冰冷,嘴角微勾,帶著譏諷嘲意。

你再能打又怎麼樣,那就帶著八百人,不對,現在七百多人了……就帶著這七百人去跟曹操,與劉備等人死拼吧,最好把對手拼光了,自己也拼光了。

陳宮是個有抱負的士人,他向來就有自己的主見,拜呂布為主公,也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對於天下武夫,不管有多厲害,他向來是看不上的。

就如曹操,在兗州殺得人頭滾滾,連至交好友名士邊讓也殺了,陳宮也從來沒想過屈服。

他想的,就是有朝一日把曹操徹底乾死,以報此仇。

一直跟在呂布身邊,當然是因為呂布武力奇強,一生少有敗績。

而且,這位雖然勇則勇矣,對文士其實很好,骨子裡有一種對讀書人的敬畏,這一點,連呂布自己也沒發現。

可能,是因為他沒讀過多少書吧。

所以,陳宮感覺自己呆得很舒服的。

他喜歡讓這支軍隊,隨著自己的意志而起舞。儘管有些時候,有些脫離掌控。大多數時間,還是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大方略還是沒變的。

但是,自從那位陳家子來到下邳城之後,他就發現,一切就不對了。

城裡埋著一支強軍,打又不是,不打也不是,就如骨哽在喉,怎麼也不舒服。

就算是想要收為己用,還得擔心對方不服管轄,直接就取走指揮權。

因為,那人決不會甘居人下,生來就該高高在上。

從看到那年輕人的第一眼起,陳宮就已經看明白了。

就如當初,他看到曹操一樣,是那般的野心熊熊,是那麼的霸氣無忌。

這種人,要麼一棍子打死,要麼就趕得遠遠的。

陳宮一直這樣想,也是這樣做的。

好不容易,看到對方出城了,心裡正想著,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就把那人處理掉,沒想到,對方竟然大發神威,打得曹劉聯軍不敢抬頭。

雖然因為兵少,沒有取得太大的戰果。

但是,所有人的眼睛都不瞎,這種戰績,實在是太過震撼人心。

他看到,下邳城幾位將領的目光都悄悄的變了,更別提那些軍士。

同時,還聽到了下邳城內百姓們自發的傳出一聲聲的歡呼……

尤其是在灌城之水倒流退去之時。

這種歡呼,幾乎響徹雲霄。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人家能做到。

自己打不退的敵人,人家能打退……

這城,到底是誰的?

陳宮也不多說,他只是做,招呼著手下親信兵卒,控制城門,拉起吊橋。

不出意料的是,呂布竟然裝做沒看見。

呂布既然默認,張遼和高順、臧霸等人還能說什麼。

只能遠遠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看著底下那員小將隔著護城河,隔著吊橋無能狂怒,只能發出驚天怒吼聲,陳宮就想笑。

「你武功再強又能如何?強得過人心,強得過腦子嗎?」

「略施小計,就讓你進退兩難……」

……

張坤看傻子一般的看著陳宮,看著對方得意洋洋的嘴臉,反而沉靜了下來。

「好,我受以往所得的信息誤導,總以為你陳宮再怎麼也是個聰明人,看來,盡信書不如無書啊。聰明人,又怎麼會看著自己與主公身陷絕地呢?」

張坤揮手壓了壓,壓下身後鼓譟怒吼的八百軍士,身形勐然騰起,足尖在黑馬背上輕輕點落,整個人就如旗花火箭一般,向著城牆疾竄而去。

他手中拎著一百六十八斤重的三尖兩刃刀,身上穿著銀色鎖子甲,身後大紅披風隨風飄蕩,似乎所有的重量都不存在一般,一步就跨到了吊橋鐵索上方。

「你對於力量,一無所知。」

張坤嘿然冷笑。

反手一揮,就斬斷了吊橋鐵索,借著刀刃的反震,身形再次竄起,這一次,直接竄到半空之中,比起城牆的高度,還要高出數丈。

起落之間,如同神鷹飛鳥一般。

看得所有人都愣住。

身後的八百兵,都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沒有衝過吊橋去搶城門。

城樓上,陳宮的眼睛都已經直了,看著張坤身負二百多斤重量,仍然這般直接騰飛上十丈城牆。

這還是人嗎?

先前看到,張坤披甲執刀,騎著馬追殺敵人時慢騰騰的,怎麼也追不上,總認為他的速度很慢,身體很沉重。

卻萬萬沒想到,脫離了馬匹之後,對方竟然身體輕得跟鳥兒一樣,只是竄了兩竄,就比城牆還高上許多。

關城門拉吊橋,把他攔住,豈非是攔了個寂寞。

陳宮眼中滿是驚駭,嘶聲喊道:「射箭,射……」

崩……

十餘支利箭,呼嘯著射向張坤。

不是其餘人不想射箭,有些人是被驚著了,有些人的確是猶豫了。

當然,還有些人在觀望,不知是聽令好,還是違令好?

面對這種戰場無敵,還能「飛」的對手,讓你射箭,你敢嗎?

「哼……」

「還不死心!」

張坤左掌一拂,十指如拔琴弦。

錚……

十餘聲響聲一聲。

射到他身前的利箭,在重重手影之中,竟然同一時間調頭。

休……

箭失破風厲嘯著。

十餘弓手齊齊慘叫著倒翻在地,眾人心驚看去,就見所有射出箭失的士卒,全都面部中箭,直破腦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以張坤現的眼力和精神力,面對洋槍子彈,都可以依稀判斷並且擋格斬開,這些士兵所射出的普通箭失,在他眼裡,就跟緩緩掉落的雨滴一般,是那麼的遲緩,那麼的無力。

「你還有什麼話說?」

張坤身形微動,腳下就像是有著無形階梯一般,一步踏出,已經落在城頭之上。

他探手一把就將陳宮捉住,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某帶著兵馬,與曹賊打生打死,退去十萬大軍,你眼睛瞎了嗎?退軍之後,某掘通泗水,解去下邳城中大水,救下滿城百姓,你竟然把我等關在城外,到底是何居心?」

張坤聲音雖然清冷,但卻傳遍四方,讓眾人聽得清清楚楚:「如此作為,倒行逆施,你倒是說說,算不算死罪?」

張坤拂袖箭殺十餘兵士,上得城樓捉人暴喝出口,四周兵士全都眼睜睜的看著,竟然無有一人膽敢向前。

張遼、高順、臧霸以及成廉等將,也全都張口結舌的看著,沒有一人想過要去救援陳宮,甚至,張遼還悄悄的轉過頭,不以正面對著,生怕那老小子開口叫喚名字,到時就很尷尬。

殺人,就要殺得明明白白。

殺得沒有一人說出不是來……

張坤孤身上城,抓住陳宮,再宣判罪名,如此,就算是全天下的人知道他殺了陳宮,也會說一聲殺得好。

這個年頭的士族豪門,掌握了輿論,他們隨意張口說說,所有的老百姓都會信服。

就如呂布,三姓家奴之名,連大字不識一個的泥腿子都能隨便叫出口,你讓他怎麼說怎麼辯,還能提戟殺盡天下人,封住天下之口不成?

曹操之所以殺人那麼多,還不被天下人口誅筆伐,也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手下也有許多文人士子,他也不是全都殺光,是拉一部分,打一部分。

這樣,他的名聲才會好壞參半。

勉強算是過得去。

張坤早就想殺了陳宮,這位一直有意無意的跟自己作對,但是,師出無門,不好殺。

沒有足夠的理由和權力,單憑武功好,見到人家說壞話就直接上去殺人,那不是人主,而是瘋子。

殺得了人,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就算奪了天下,可能會被天下百姓罵為昏君、獨夫,到時,再殺個人頭滾滾嗎?

所以,劉備所行所為,雖然有些做戲,但天下百姓全都明白,一個肯為了他們做戲的君主,到底有多難得。

只有生在這個時代,才能知道其中苦樂酸甜。

如曹操一般,連做戲都不願意,我自行我道,百姓如螻蟻,若非不得已,誰願意跟他?

張坤現在抓住陳宮,在下邳眾將面前,尤其是在所有軍士和百姓面前,直接處刑,宣判死罪,這才是殺人誅心。

我殺你又如何,天下人都得叫好,無一人為你說話。

陳宮眼神憤怒,想要分辯幾句,或者叫罵幾聲,可惜,被張坤卡著脖子,他只能發出嗚嗚嗚如同小狗一般的鳴叫,氣得眼淚珠子都滾下來了。

這種憋屈、難過、不甘心,又能如何呢,他感受到喉嚨處的那隻手就如鋼鐵一般,任憑怎麼掙扎都呼吸不到一口空氣。

漸漸的就眼睛翻白,腦子也有些混沌起來。

「放下公台。」

呂布面色陰沉,臉色忽青忽白,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彷佛看到了眾將的嘲諷,看到了軍士和百姓已經跟自己離心離得。

站在城樓邊上,他不像個主公,而像個小丑。

這一刻,他什麼權威都沒有。

人家沒把他放在眼裡。

一時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手提方天畫戟,身形前傾,呼的一聲,寒光如冷月,帶著嗚嗚鬼嘯聲,斬到張坤身前。

「你說放就放?你算老幾?」

張坤勐然轉頭,眼中全是血色。

他左手捏著的陳宮,脖子突然發出一聲喀察,整個身體軟軟掉落。

同時,右手三尖兩刃刀勐然跳起,由下至上,反撩突斬,斬出一片光河。

咣……

刀戟交擊。

黑紅光焰衝擊,空氣化為波紋向著四方濺射,嗚嗚厲嘯聲中,如鬼哭狼嚎。

紅光大盛,黑芒退卻,眾人眼前一花,就見到那隕鐵打造的方天畫戟,此時已經彎折歪曲,戟頭都崩得不成樣子,而呂布卻是側著身子,歪歪斜斜的退了七八步,執戟右手手腕外撇,形成一個不正常的弧度,顯然已是被震斷了手臂骨骼。

控制不住身形,手臂骨頭骨折,身體受到震盪,一時提不起氣勁。

如高順、張遼等人都是高手,哪裡看不出來。

一招就受挫,敗得太悽慘了。

張坤心中余怒未熄,哪裡還耐煩與這些人比拼武藝技巧,一上手就使出了全力,四千餘斤的力量,簡直就如排山倒海一般。

配合他的敏捷和反應。

出手又快又狠,就算號稱天下第一勐將的呂布,在他的三尖兩刃刀光血焰之下,也撐不過一個回合,被力量反震受傷。

張坤聚力一刀,崩開方天畫戟斬鬼一擊之後,心火微炸,一式燎原斬,人隨刀走,刀鋒嘯叫著,就已經如天河垂落,由上至下,斬到呂布的頭頂。

這一刀又快又狠,劃出完美的弧形,好像連整片天空都要斬成兩半。

而呂布被一招震得身子麻木,好不容易調整身體,未曾摔倒,此時連舉戟的力氣都沒有。

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這刀噼落,目中全是茫然。

「不要……」

一聲尖叫傳來。

呂鈴綺被綁縛著的身體瘋狂掙扎。

剛剛變化太快,她都沒來得及說話。

情勢就已變化到如此境況……

高順則是面色大變,搶先一步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呼喊道:「刀下留人。」

他看出來了,張坤的殺機,也知道,自己不能出手,這時任何一人都不能出手,一旦激怒對方,那就全完蛋了。

高順怎麼說呢?

就是有點愚忠,就算是平日裡說話做事,多有頂撞,但他既然拜了主公,就會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這時,總不能看著呂布在自己面前被殺,那不是為臣之道。

噗……

一刀斬落。

雉尾玉冠破成兩半,跌落地上,發出清脆響聲。

刀鋒停了下來,切下數百根頭髮絲,頓在半空一動不動。

「我饒他一次,以後,你跟著我?」

張坤盯著高順,冷然道。

見到高順點頭,張坤才收刀身後,笑道:「今日坐視曹軍撤走,戰機消失,溫侯,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退位,讓賢吧。

還有,陳宮關閉城門,居心險惡,你竟然不去阻止,樂見其成,此事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啪……

一句話說完,戰裙底下起了一腿。

這腿如光似電,重重轟在呂布的胸口,踢得他身上骨頭髮出爆響炸裂聲,兩米多高的身體,倒飛十餘丈,嵌在城門樓子上面,嘴裡鮮血狂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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