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鄧香香的會面,是陳耳東從業以來最糟糕的一次業務洽談經歷。
客觀上來說,唐野事件成為了他創業歷程中的一個分水嶺。自事發之後,他沒有一件事順利過,即便在所拿下的業務里,也都是靠近乎變形的手段所取得。
陳耳東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公司,林大器問了一句談好了嗎?陳耳東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林大器看他臉色不太對,但想自己和他還沒有和解,估計他帶著情緒不想說話而已,就準備讓付華勇再去問問。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女人,竟然是韓卿瑜。
「卿瑜,你怎麼來了?」林大器問道。
韓卿瑜並未搭話,臉色鐵青的推開了陳耳東的房門。
「你想幹嘛?」韓卿瑜冷聲道,林大器尾隨在她身後也進了辦公室。
「我一開始,一開始不知道她是你媽,然後,那個設計說明,我沒有,所以沒談好,我解釋了,但是」陳耳東辨無可辨,竟語無倫次起來。
「就算她不是我媽,只是一個普通的客戶,有你這樣談業務的?」韓卿瑜厲聲道。
「卿瑜,這個客戶是你媽?」林大器忍不住問了一聲。
「對,是我媽,玉庭閣就是我家的,沒跟你們說,是不想你們有別的顧慮,也不想你們耍小聰明,林大器,你是設計總監,為什麼不跟他一起去?」韓卿瑜怒不可遏。
「我,我想一般都是他去談,我,我就跟著去。」林大器這才發覺事情不妙。
「那好,就算你不去,你是怎麼和他溝通的,他到了我媽那裡,一問三不知!你們當我媽傻啊?拿張破紙就要跟你們簽合同,就要把投了幾千萬的餐廳給你們做品牌升級?」
「我跟他說了啊,讓他熟讀設計說明,還讓他上網查玉庭閣的資料!難道,他沒看嗎?」林大器驚慌失措的說道。
「哼,那你就要問他了。」韓卿瑜的目光指向了陳耳東。
「對不起,我大意了,周末兩天我沒看,我以為就跟平常一樣直接談就行。」陳耳東無力的解釋道。
「周末整整兩天!好啊,陳耳東!你們都窮得來賣車了!我為了你們的業務能有起色,跑去求我媽!我媽和其他廣告公司還在合同中,如果要把單子給你們,她還要去違約,你們就是這麼對待我媽的!」韓卿瑜從未如此暴怒過。
陳耳東剛一走,鄧香香便給韓卿瑜打了電話,母女兩平日對話本就隨意,所以鄧香香並不像傳統母親那樣苦口婆心的批評規勸,而是不斷的揶揄諷刺,韓卿瑜氣得把電話都摔了。
她很難接受恨鐵不成鋼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她的本意是讓雙方各自站在平等的條件下,不參雜任何場外因素正常進行業務往來,她哪裡會料到陳耳東會如此兒戲。
鄧香香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和大耳合作了,因為陳耳東的工作態度觸碰了她的底線,她不可能放心把幾百萬的品牌升級預算交給這樣的公司。
陳耳東還不知道,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付華勇也進來了,他一開始不知道是關於業務的事,就沒敢去湊熱鬧,但後來從聽到的隻言片語中發現了事態不對,就趕跟了過來。
「大勇,那天我跟你在這裡,你跟我說你想掙錢,想讓你父母和妹妹過上好日子,你還記得嗎?」
見付華勇進來,韓卿瑜忽然對他說道。
「我記得,妹子,這是怎麼了?」付華勇永遠都是最後一個才知情的人。
「你們自告奮勇去還谷家的錢,然後呢?你們拿什麼還?生意這麼差,你們不著急嗎?這個月賣了車,下個月賣什麼?」
三人沉默不語,韓卿瑜戳到了他們的痛處。
「玉庭閣,在錦城一共有四家,每家投資都超過千萬,這次品牌升級,從平面到裝潢,你們知道預算是多少嗎?」
聽到關於錢的事,付華勇最敏感,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多少?韓卿瑜說至少三五百萬。
「啊?這麼多!卿瑜,這單搞砸了嗎?要不你再跟你朋友求求情好嗎?我們現在太需要這樣的單子了!」
付華勇還不知道玉庭閣是韓卿瑜他媽開的,陳耳東和林大器則大驚失色,竟然是幾百萬的業務。
「呵,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吧?我媽已經明確告訴我了,這單業務,不會給你們做了。」
「妹子,是你媽開的?」韓卿瑜點點頭。
「你們倆在幹嘛啊!卿瑜她親娘的業務你們都能搞砸了?」付華勇大叫,還破了嗓。
林大器無暇顧及他,只一心想著怎麼樣才能讓韓卿瑜消氣。
「卿瑜,還有挽救的可能性嗎?你不是說我的概念圖做得挺有意思嗎?你媽也說不錯啊。」林大器卑微的求道,幾百萬對於現在的他和大耳傳媒來說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做得好有什麼用?一個餐廳的升級就靠你的一幅概念圖?大好的機會,等著你們從概念延伸到細節,你一個總監偷懶不去,他一個老總屁都不知道,還想讓我媽給機會?是你你給嗎?」
韓卿瑜目光閃動,似乎有點要哭的意思。
「哎,怪我,我和他吵架,我不應該考慮這些,該陪他去。」林大器自責道。
「呵呵,三歲小孩兒啊?吵個架什麼都不管了。唐野的事出了以後,你們吵了多少次架?哪次不是我從中調解?這公司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不就是和他談戀愛嗎?談個戀愛還要把你們的破事兒都管了?管了不說,還自己買單請你們吃飯!」
韓卿瑜翻起了舊帳,人之常情。
「卿瑜,我們分手吧,我對不起你,也配不上你,這單業務,我們不做了,你也別費心了。」一直沒吭聲的陳耳東說話了。
「陳耳東,你瘋了嗎?說什麼屁話!」林大器猛的向前走一把推到了陳耳東的肩上。陳耳東坐在椅子上差點被推倒。
「大器,你讓開,聽他說。」韓卿瑜漠然的說道。
「我說的是真的,卿瑜,最近公司情況很糟,我自己也很糟,我這幾天都在想,要是公司沒了,我還能做什麼,去上班?去平庸的過一輩子?反正這樣的我,是沒有資格和你在一起的,今天出了這個事,我覺得我就是爛泥扶不上牆,對不起,耽誤你了半年時間。」
陳耳東癱靠在椅子上,神情落寞的說道。
「東子!別啊!你好好跟卿瑜說!我們做錯了就改,這麼大個單子,我沒不能失去啊!」付華勇聲嘶力竭的向陳耳東喊道,在他心中,這單業務是足以改變命運的一單。
「陳耳東,這是你說的,總算有點兒擔當了,自作孽,不可活。」
韓卿瑜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衣服。林大器和付華勇呆呆的杵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吧。陳耳東,我多希望你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陳耳東。」
韓卿瑜雙眼如炬,盯著陳耳東看了好幾秒,然後慢慢的轉過了身,輕輕把門拉開,消失在三人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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