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陳耳東原來的人脈,要借點錢並不難,但自從他去野蜂上班以後,就很少再和老朋友們來往,更別提應酬,幾乎沒有。

他誇下海口說借錢只借一個月,其實是不負責任的說法。

他完全把希望寄託於續貸,只想著解決燃眉之急,後續事宜,到時候再說。

一個月過後,面子薄手不緊的朋友倒是沒有催他,但總有些人的關係不像他想像中那樣,到了還錢的日子,催債的微信就來了。

陳耳東也明白,交情這東西若不維護,就只有交而沒有情,尤其是沒有感情基礎的關係。

這些人能借他錢,也是因為他沒有不良信譽,而且印象中陳耳東有一定實力,否則,誰敢輕易借錢?

新一期的利息加上朋友的錢,陳耳東只能再找其他朋友開口。

大多數人借錢都是有排序的,從把握度高的逐漸遞減,所以這一次借錢,難度比上個月高出不少。

上個月湊夠兩萬,陳耳東問了七個人,有四個人借給了他,而這一次,打到第四通電話的時候,還沒有人爽快的答應。

「小鵬,在忙嗎?」陳耳東撥通了第五個人的電話。

「沒呢,東哥。」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鼻音很重的男聲。

「你感冒了嗎?聽你鼻子有點堵。」陳耳東關心道,也正好寒暄兩句。

小鵬名叫郭俊鵬,是以前和唐野同時期認識的朋友,開了一家軟體開發公司。

此人是陳耳東第二批次借錢對象中排在第五位的人,可想而知關係也沒有多近,加上前四通電話被拒,陳耳東並沒有抱太多希望。

和唐野在外面玩的那幾年,郭俊鵬是常客,二人的關係頂多也就是稍微親密一些的酒肉朋友而已。

當時唐野也想騙郭俊鵬的錢,恰好他剛買了房,手裡沒有餘錢,否則也肯定中招。

陳耳東和他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唐野被抓以後,幾個彼此相熟的人約在一起聊唐野。

在此之後,兩人就沒再碰過面,僅僅是微信好友,麗吞開業,陳耳東也給郭俊鵬發了微信,但他一直沒來。

「是,感冒了兩天,鼻子堵得慌。」郭俊鵬回道。

「你注意身體啊,小鵬,我呢,是有件事兒想求你幫忙,但不知道怎麼開口。」陳耳東說得很為難,他並非只對郭俊鵬為難,而是每打一通電話都是如此。

陳耳東愛面子,自尊心強,開口找人借錢,實是萬不得已之舉,但每求一次人,他都感覺是在要他的命。

「東哥,你是要借錢吧,我聽說了。」郭俊鵬的反應很平靜。

「啊?這,這,你,你聽誰說的?」陳耳東支支吾吾,郭俊鵬的話令他感到顏面盡失,怎麼連借錢這種事都能傳到別人的耳朵里。

「你就別管聽誰說的了,兄弟有困難,能幫就幫,我的錢被老婆管完了,她又是我公司的財務,實在過不了她那一關,我能拿出來的只有五千,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你別嫌棄就行。」

郭俊鵬的仗義配著那捏著鼻子的聲音,聽著怪怪的,但陳耳東大為感動。

他不住的感謝,郭俊鵬謙讓了半天,然後說道:「你借錢,找靠譜點兒的人,別錢沒借到還被人背後說三道四,不值當。」

郭俊鵬點到為止,陳耳東自然也不會追究是誰,反正他找了這麼多個人,無非就是其中之一。

掛了電話,收到了郭俊鵬的轉帳,陳耳東忽然想起那年唐野在地下停車場找他借錢時說的話。

唐野說他只要借了錢,第二天就會被人議論,現在想起,雖然不知唐野說的是真是假,但至少在自己身上應驗了。

有了這五千,只夠還朋友的,兩萬的利息依然沒有著落。

陳耳東又找了幾個人,有的說才進了貨,有的說才借給了親戚,直到晚上,才有人借了三千給他,可還差一萬七。

第二天就是還利息的日子,陳耳東陷入了一個怪圈,明知自己沒有錢還利息,但他總是拖到最後兩天才開始想辦法。

他到底是在等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睡著,不想面對第二天,只要一睜開眼,他就覺得離世界末日又近了一天。

催他還錢的朋友又發來了微信,一次比一次言詞激烈,陳耳東手裡捏著七千塊,暫時沒有還他,他不怕朋友,但是怕馬哥,怕老三。

到了第二天,陳耳東還沒湊齊兩萬,他匆忙採購完,一路開車一路電話,急著趕在老三催他之前把錢搞定。

可還沒等來老三,找他還錢的朋友卻不發微信改為打電話罵人了。

「陳耳東,給臉不要臉是吧?昨天拖今天,今天拖明天,幾千塊錢都耍賴?你他媽還是男人不?」

罵他的人叫江彪,是以前做廣告時合作的製作商,在陳耳東手裡沒少接單子,有一年還專門請陳耳東吃飯,感謝他的支持。

江彪是陳耳東上月借錢時找的第五個人,至少在陳耳東心裡,江彪是可以開口求助且相對不那麼帶給他心裡包袱的人。

平時兩人微信上會聊聊天,麗吞開業的第一個星期,江彪也來捧了場,陳耳東萬萬想不到,遲了兩天還錢,他會是這個態度。

江彪罵得非常難聽,陳耳東理虧,雖然憋屈得快要爆炸,但也不能還嘴。

人家借你錢,是情義,你沒按時還,是不道義。

「江哥,實在對不起,我還在想辦法呢,你再給我點時間,我抓緊,我抓緊。」

陳耳東只覺自己的尊嚴被江彪重重砸在了地上,然後用腳踩得稀碎。

他把手機垂在大腿外側,聽著忽遠忽近的叫罵聲,欲哭無淚的望著街上往來的車輛。

好不容易沒了聲音,江彪發來微信說讓他今天之內必須還錢,陳耳東一個字都不想讀,立刻鎖了螢幕。

陳耳東回到餐廳,想喝杯水,他今天採購完卸了貨沒有回家,一直在餐廳門口轉悠。

「陳總,沒看到鱸魚呢?」說話的是廚房的墩子小傑。

陳耳東還在晃神中,突然被問到鱸魚,他一下沒反應過來。

「是忘買了嗎?」小傑又問道。

「我不知道。」陳耳東木納的回道。

鱸魚是必點菜,陳耳東從來沒有落過,小傑也覺得奇怪,他今天是怎麼了?而且老闆恍恍惚惚的。

陳耳東不是沒買,他訂了鱸魚,在商家打包的時候又去拿了別的海鮮,最後忘記了裝好的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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