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道劍光,照亮孤寂奔騰的長河,照亮漠漠無邊的暗夜。

那兩個人這樣攜手而來的樣子,讓披著晚霞的十中都帶著一陣揮散不去的躁動。

教室里的蘇紅豆和馬可抱在一起,不知是激動還是真心為朋友高興,但隨後兩人又一副憤憤意難平,「上回我們去山海,再結合如今……這兩人啊,看來是早有蓄謀啊!」

蘇紅豆道,「那現在怎麼辦,劉柯還經常上網有意無意跟我問起姜紅芍的情況……你說該怎麼跟他說?」

馬可驚訝的張大嘴,「劉柯那悶騷男!……我最記得他穿衣簡直比女人還整潔,常年鞋子是一塵不染,當初不小心在花台上蹭了點髒的,就在水龍頭下面捧水擦了又擦,就跟個孔雀一樣,偏偏留學給自己取了個英文名Lion,真以為自己很Man啊,以往一副不愛跟我們女生接近的樣子,這小子居然是一直對紅芍有意思?還能怎麼說,他要知道今天的情況,只是我都可能想得到這小子表面不咋樣,背後肯定瘋狂打聽程燃是誰名誰,什麼來路。蘇紅豆你不夠意思啊,這事怎麼沒聽你說,你還給他保密啊……行了行了,這還是小問題,問題是高林哥啊,以前小時候常去他們家串門,他把我當妹妹看,上回紅芍家吃飯,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高三了,讓我幫忙照顧點姜紅芍,若是她在學習上太拼的時候,我們多領著她玩玩,勞逸結合……」

「但關鍵是……」馬可哭笑不得,「我現在就很想跟他說,人家哪能輪得到我照顧!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蘇紅豆道,「我是在想……這事包不住了,傳出來……我們認識的那些人,認識紅芍的那些人,會不會炸掉……還有紅芍她媽,姜阿姨那種存在,肯定會有很多渠道知道這事,我都不知道怎麼樣……感覺很恐怖啊……」

兩人都想到他們的朋友中會掀起的一股颶風。

再結合蘇紅豆所說的那種情況,馬可就忍不住縮了一下頭,「真的是,很恐怖啊……」

教室後面進來的人隱隱說著些事情,有人篤定道,「我敢保證,那就是副校長張樹!他明明在操場那邊,肯定是以往那樣抓踢球的,這事,抗議都沒有用,鐵面無私,抓著一個處理一個……」

「所以,本來要抓踢球的,結果看到程燃和姜紅芍,他從後門走了?」

大家沉默了片刻,有聲音感慨,「牛逼啊……」

一群人哀嚎,「沒天理啊……沒人權啊……」

聽得蘇紅豆和馬可面面相覷,連副校長都要避開的兩個人,好像他們剛才所想的那些對普通人而言的憂慮和擔心,還能在他們身上適用嗎?

秋風裡,在另一層樓的羅維對舒傑西道,「如果一年以前,你要是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想?」

舒傑西想了想道,「我會覺得,無論是誰,那小子今回怎麼死都不知道!都等不了其他人,我們就能把他給收拾了。」

羅維點點頭,片刻後又重重出了一口氣,聲音像是憤怒,又像是一種吶喊,「那可是姜哥啊!」

舒傑西點點頭,他能理解這種心情。是啊,那可是那個他們覺得就是目前所認識的標杆一樣的存在,團青年標兵,奧賽冠軍,十中但凡有校際活動就是代表出去刷臉的存在,實力和魅力雙滿貫選手。

舒傑西道,「我以前一直覺得,紅芍這樣的人,她自律,有思想追求,有極高的人生目標,也有未來能去實現的能力和毅力……羅維我說一句話你別生氣,你和我,我覺得我們以後,能力可能會有一點,放社會上不至於被餓死,再加上家裡的庇蔭,鋪鋪路,可能都會過得比大部分人都好,但你和我,其實那也都是中規中矩的小人物,拔不了尖也冒不了頭……但是唯獨紅芍不一樣,我覺得她是放在任何一個領域,都可能會出一番成績的,都不會籍籍無名。所以其實哪怕是高中的現在,她也是不會為任何人和事停留的,也沒有人可以和她並駕齊驅。我說的不限於學校的,哪怕是我們認識的,都不行。」

「但是……」

舒傑西停頓一下,「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半途殺出個程咬金啊。」

羅維罵道,「嗎的,不甘心不甘心,但如果是程燃,簡直半點道理都不用講,我沒脾氣!」

舒傑西嘆道,「那咱們哥倆,是不是一會晚自習結束咱們去吹兩瓶子擼幾串……誰特麼都不喊!」

「對!誰特麼都不叫!」羅維道,「不給他們喝!特別是那兩個這麼拉風的傢伙!」

兩人晚自習後當真跑去喝酒,找了個小燒烤攤,喝的面紅脖子粗,一邊說著過往,一邊碰著酒瓶子,說高中種種的糗事,打架,逃課,偷家裡里父親箱子裡的中華,跑學校里充大款,評判某某女生好看巴適,在遊戲機廳曾經把壓歲錢輸得精光,經常借給家裡人說同學家看球跑網吧玩通宵……

那晚羅維最後仰頭道,「就像你說的那些,其實今天見著程燃和姜紅芍,我突然覺得,高中最後,好像沒有什麼遺憾了。」

「但是……」

「為什麼又滿滿都是遺憾啊……」

……

姜薇回到家裡,李靖平剛剛盥洗完畢,換上了睡衣,臨近年底,各種工作報告,會議密集,李靖平在蓉城參加全省旅遊城市發展會談,呆幾天,前幾天都在賓館,今天能得空回蓉城家一趟。

姜薇也是剛剛出席省委省政府的對去年榮獲國家級科技獎勵人員單位的慶功會。

李靖平看姜薇回來依然幹練,把手包放回房間,出來洗手,換衣服,李靖平削了個水果,等她回來坐下後遞給她,姜薇卻是率先開口,「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李靖平心下微微一笑,自己這老婆還是習慣於先主導環境,把控全局,似乎看不到她會鬆懈的時刻。他道,「我提了議題,旅遊城市應該樹立品牌,緊緊圍繞文化這一主題,重點挖掘這類文化資源,一是歷史文化資源。二是特色建築文化資源。三是『茶馬古道』文化旅遊經濟線資源。四是宗教文化資源。五是近現代革命文化資源,長征軌跡,戰地歷史,紅色搖籃……其次就是美食資源,自然風光資源。趙高官反饋不錯,接下來會在會議上討論實施。」

姜薇點點頭,「老趙負責這一塊,今年強調全省旅遊工作重心在『核心競爭力』,你和他對把文化作為旅遊業的宣傳重心和重要資源開發的想法不謀而合,我是不是要提前恭喜你,老趙要把你們山海作為省旅遊城市的窗口和招牌,這回扶持力度肯定不會小。」

李靖平笑了笑,「你那邊呢?」

姜薇點點頭,「還好。」

李靖平怔了一下,臉上換上了些捉促的笑意,「看來不太順利啊。就一個慶功會,還碰上不順心的事了?」

雖然從表面看不出來端倪,但姜薇在對自己事情上罕見的緘口不言,讓李靖平捕捉到她的悶悶不樂,對於自己這個把控力強的老婆而言,如果她的工作那邊若是順風順水,那麼這個時候她已經和跟自己談一樣,侃侃而論了。

眼看著李靖平的詢問求解,姜薇再咬了兩口蘋果,手搭下來枕著膝蓋,道,「不算什麼不順心,一場慶功會,就是表彰科技貢獻人物,見了幾個老朋友。不過你知道趙慶彤吧?」

「趙教授,怎麼不知道,理工大學的副院長?和你是同學嘛。上回不是見過嗎。怎麼,你這同學,給你難堪了?」

姜薇眼底泛過一絲寒芒,面對自己丈夫,這時候也就不必斟酌著說話了,「這個趙慶彤可能是腦袋有病吧……」

李靖平直接給愣住了,就看到姜薇敞開了來說,「席桌上面,一個勁拉著程飛揚寒暄,請教什麼教子經驗,看了個別人的專訪,就像是在大海抓著浮漂了,聽到程飛揚說他兒子在十中,那個樣子,你是沒看到,欽佩得不得了,比拉我做大旗的時候還嘚瑟……也難怪了,他就一理工大的副院長,他們那大學,十中學生一般都不會填志願的,所以覺得十中學生個個都是金疙瘩。而且,趙丹彤什麼樣子我難道不知道,他兒子好歹現在也是個本科大學就讀,他也沒有教子無方,所以還沒到要別人教子經驗地步,無非就是他這個副院長想拉到程飛揚這塊的合作關係,說到底還是拜金主義!」

「還有……程飛揚他兒子上了個十中,就是教子有方了?」

姜薇看著李靖平,讓後者莫名感覺到被她盯得背脊都生出寒意,「那個傢伙怎麼上十中?要是沒有你那寶貝女兒……他會到十中?他在十中成績比不過姜紅芍吧!」

「……教子有方?呵……這個趙丹彤是瞎了嗎。不過也難怪,既然有我這個他老是繞不過去的同學,燈下黑也正常。」

李靖平看著氣不順的姜薇,也是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想來那程燃留給她心頭的那股氣,這還記著呢。也難怪,姜薇這樣的女人,連個小鬼頭都擺不平,哪能沒點淡閒氣,興許還能以不跟程燃那麼一個小鬼計較而暫時放下。可若是這野火老是一竄一竄的,也難免她會惱上心頭,忍不住鎮壓了。

哎,女人……

特別是這種要強的女人。

程飛揚是山海走出來的,他對程飛揚一方面有些敬佩,這是個人物,另一方面也還是有親切的。而且某種程度上,他和今年入常的程斌,是盟友和一個陣線的關係,唯獨就是對程飛揚的那個兒子,程斌的這個侄兒程燃,他心情複雜。

這小子,就跟戰場上的偵察兵一樣,再怎麼嚴防死守,結果總是能摸到自己大後方來。

也是一號頭疼人物啊。

所以對此他還是不予置評,姜薇發會牢騷,也就過去了。

電話響了起來,不是公事居多的座機電話,而是姜薇擱在桌上的行動電話,她拿起手機,看了看來電,接了起來。

接到電話後,姜薇對那邊嗯了兩聲,掛斷了電話。

再看過來的時候,李靖平看到她的面容驟變。

「十中打過來的。」

李靖平心頭沉了一下,「怎麼回事?」

發現姜薇這個時候看著窗戶,有些發愣,然後把十中發生的事情,平靜的給李靖平複述了一遍。

這兩個在政治上都是強勢的人物,此時卻一時好像有些措手不及。因為關係著他們最要緊的女兒,而且女兒竟然和程燃在學校里直接公然宣昭,兩個人算不上憤怒,但也絕對談不上是喜悅。

李靖平嘆了一口氣,「終要經歷的吧。」

姜薇聲音都銳利起來,「難道就算了!?」

李靖平道,「那要不然怎麼辦?」

姜薇冷冷道,「這種事情,一般都要從男生方面入手。」

李靖平道,「如果是普通情況,當然可以這樣,不就是把對方家長叫來……不過你叫程飛揚過來,跟我們一起談什麼?能有多大效果?」

是啊,如果是普通人,這種事一般也就是請家長,把事情拖到高一個層面來解決了。

如果有用的話,她絕不會吝嗇他們的威逼和脅迫,甚至可能做戲做足,讓對方覺得大禍臨頭。

可對面的人,程飛揚和他老婆徐蘭都不是一般人,沒法施壓。更別提姜薇曾經還和徐蘭過過一記招,也沒討著好。

李靖平沉默片刻後道,「我覺得,紅芍回來,這事我們保持緘默。」

姜薇道,「我們可以當不知道,但她肯定知道我們知道,呵,我自己女兒,我還不知道?」

她眉眼露出惱火的神情,但最後,她這種情緒又慢慢平息下去。

平靜之後,她冷笑,「無所謂了……反正也就是這最後一段時間而已。」

但終究意難平,她拿起電話,想了想,打了過去。

接到電話的陳慧妍笑聲傳來,「在慶功會宴席上的越琴同志,怎麼有空慰問你工作在一線的老朋友了?」

姜薇劈頭就是一番連珠炮,「陳慧妍!你老吹你的能力,對外什麼地產女王頭銜滿天飛……我就問你,你各種戰略,各個項目搞了那麼多,本土地產上面,徐蘭他們搞的那個炎華,你壓不壓的住?你要是做不了本土第一,壓不住,我看你遲早被別人奪走江山,乾脆趁早抽手,去你的東南地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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