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打擾人睡覺可是要下地獄的

第二天。

凌晨的天空還沒有完全亮起,陽光昏沉沉地籠在灰色的雲層里。

房間中,光線暗淡,李駟靠在窗邊睡得正沉。

床上,白藥兒無聲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她靜靜地躺了一會兒,見李駟沒有反應,輕手輕腳地掀開了自己的被子,從床上走了下來。

她的動作很慢,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緩緩地走到了李駟的身邊,抿著嘴唇,打量了他一會兒,臉上的神情不定,時而飄忽,時而失意。

李駟的睡相還是很不錯的,起碼不會說什麼奇怪的話,也不會做什麼奇怪的事。

只是那麼安安靜靜地躺著,胸口微微起伏,帶著一點淺淺地呼吸。寬鬆的衣袍卷褶在身側,模樣顯得很是倦懶。

在他的身前站了半響,白藥兒低下了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直到一束微弱的陽光照了進來。

照亮了她手裡的一枚銀針······

目光落在了李駟的胸口,白藥兒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將銀針舉到了半空。

針尖的點光倒影在她的眼中,她的影子倒影在地上。

掛在床邊的垂簾輕動,像是在將她的面孔半遮半掩,而那面孔上,神容黯然。

一陣風過,輕紗捲起,銀針落下。

可就在針要刺入李駟胸前的一刻,它卻停了下來,沒能再刺下去一點。

床頭上的香爐里還在燒著香,火光微亮,使人心神寧靜的淡香飄散在房間裡。

白藥兒抬起了頭來看向李駟,李駟依然睡著,沒有半點反應。

······

「你就真的,不知道該防備一點嗎?」

坐榻旁,白藥兒喃喃自語地問道。

明明,我是要害你的人。

「嗯。」窗邊,李駟在睡夢中輕哼了一聲,挪了挪身子。

白藥兒的手指顫抖了一下。

終還是收起了銀針,恍惚地站直了身子。

她知道,只要將針刺下去,李駟就會昏睡不醒。

她也知道,只要捉了李駟,她就能拿到那一萬兩金子去救她爹。

但是,她還是沒能刺下去,至於原因,她說不清楚。

「你為何要救我呢?」

苦澀地笑了一下,白藥兒走回了床邊,拿起了自己的外衣。

默默地將外衣披上,把腰帶系好。

她最後回頭看了李駟一眼。

李駟睡得香甜,她看得失神。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在這片江湖裡活這麼久的,濫好人一個。」

說罷,她轉身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她已經做好了打算,從此以後不會再糾纏李駟。

她不會再追著他,而且,除非是有機會報恩,否則她也不會再與李駟見面了。

或許他們本來就不該有什麼瓜葛。

只是白藥兒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了房間後的不久。

靠在窗邊的李駟睜開了眼睛,他坐著,側頭看向了窗外,接著,像是無奈地長嘆了口氣。

如果剛才,白藥兒刺下了那一針,那李駟就有藉口不必再管她了。

不必再管這客棧的外面,會有多少江湖人與她為難。

也不必再管,她是否會丟掉性命。

可是偏偏,她沒有刺下那一針。

這小姑娘,怎麼會這麼麻煩的。

李駟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只覺得頭痛。

既然白藥兒沒有動手,他也沒法丟下她不顧。

而這客棧的外面,天知道已經圍了多少人。

看來,是免不了做過一場了。

······

走在客棧外的街上,白藥兒的第一個感覺便是安靜,四周半點聲音都沒有,天色陰沉,街巷空空。

不過考慮到現在的時辰,她也沒有起疑,緊了緊衣衫便打算向著城外走去。

她打算離開這裡,至於去哪,她還沒有想好。

「踏踏踏踏。」幾聲細微的聲音響起。

她的身後,五六個人影踩著房上的青瓦一閃而過。

但以白藥兒的功夫,自然是察覺不到這些的,她仍舊自顧自地向前走著。

道路兩旁的屋檐後,十幾個身穿著黑衣的蒙面人趴在房頂。

他們看著路上的白藥兒,神色凝重。

「堂主,沒有見到李駟,怎麼辦?」

被蒙面人稱為堂主的,是一個黑袍青年,他沒有蒙著面,站在房梁處,背著雙手。

一頭黑色的長髮束著垂在腦後,眉如刀走,目光銳利,卻是好一副凶煞之相。

見青年沒有說話,又一個蒙面人說道。

「長樂門和那幾個野路子在還守在客棧那,不如我們也先回去?」

青年還是沒有回答,一動不動地看了下面的白藥兒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長樂門的人猜錯了,李駟不會用障眼法。既然他為了這個女人在這裡停留了三天,這個女人就一定和他有關係。將她抓住,說不定能將李駟引出來。」

守在客棧的人不止一波,看到了白藥兒的人也不止一波。

但是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白藥兒不過是李駟放出來的一個障眼法而已。

畢竟李駟明知道自己在被人追捕,這種時候,不太可能還拖累同自己親近的人下水。

那白藥兒的存在,很可能就只是一個轉移他們注意力的幌子罷了。

但是,此時的這個黑袍青年並不這麼認為。

在他看來,以李駟的武功,根本不需要耍這種小手段。

所以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會有用。

「跟上。」淡淡地說了一聲,黑袍青年就已經飛身躍上了另一處房檐,追在了白藥兒的後面。

十幾個蒙面人也不敢有誤,立刻跟了上去。

···

在走了幾條街之後,白藥兒終於停下了腳步。

即使是她,這時也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著自己。

但也或許是因為,她身後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要隱藏吧。

空蕩蕩的街道上,白藥兒站定了身子,手中握住了一根銀針。

「什麼人?」將眼睛橫向身後,她沉聲問道。

街後面,一縷微風卷著些灰塵飛過,除此之外,就再沒有一點其他的動靜。

「出來!」白藥兒沒有再等下去,低喝了一聲,抬手一甩,銀針飛出。

一點銀光,飛快的沒入了夜色中。

可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沒有任何回應。

仔細看去,卻是因為那枚銀針被一個人接在了手裡。

那是一個黑袍男子,面色狠厲。

他看著手裡握住的銀針,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暗器,不是這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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