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張道一放下文件夾,表情有幾分無奈:「方師弟,看來我們打了成平手。」

「兩位大師實力相當,勝負難分,也在所難免啊。」白岳笑逐顏開道,難題得到了妥善的解決方案,他自然是喜形於色,十分開心。

「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啊。」其他人也紛紛稱讚起來。

「紙上談兵而已。」方元不以為然道:「說得倒是容易,實施起來也麻煩。要是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差錯,一樣解決不了問題。」

「沒錯。」張道一贊同道:「方案終歸只是方案,沒有落到實處,一切只是空談。所以說,光有方案不行,負責實行的人,才是關鍵。」

聽到這話,白岳等人就不敢吱聲了。兩個人的方案差不多,無論選擇哪人的方案,勢必要得罪另外一個人。不管得罪了誰,都不是什麼好事啊。

對於白家這種鴕鳥似的心態,方元也不介意,反而趁機問道:「張道長,你現在是不是該履行諾言了?」

「履行什麼謊言?」張道一驚訝道,不解其意。

方元很生氣,皺眉道:「你不是說,只要輸了,就告訴我法袍的來歷麼?對了,還有那件什麼事情。」

「問題是,我們平手了,我沒輸呀。」張道一自然很奇怪。

「張道長,對你這樣的前輩高人來說,不勝,就是敗了。」方元理所當然道:「你連我都贏不了,在大家的眼中,肯定是大輸大敗了,你們說是不是?」

「呃?」其他人一愣,然後紛紛低頭,不敢搭這個腔。

「你這是什麼邏輯。」張道一啼笑皆非:「我都說了,我們的輩分相同,可不敢自稱為前輩高人。不然讓其他人知道,會罵我妄自尊大的。」

「也就是說。你打算不認帳?」方元皺起眉頭。

「你沒贏,我沒輸,認什麼帳。」張道一沒好氣道:「況且,比試還沒有結束呢。既然你也說了。這只是在紙上談兵,那麼我就實地驗證一下,到底誰的布置更勝一籌。」

「我可沒這閒工夫陪你在這裡折騰。」方元搖頭道:「又是開山引流,又是植樹造林,這樣的工程,沒有一個月時間,恐怕也搞不定。我在南京還有事,不能逗留太久。」

「南京的事情只是小節。」張道一認真告誡道:「相比之下,法袍的來歷,還有那件事情。才是你需要關注的重點啊,你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方元趁機道:「那你就告訴我唄。」

「不行。」張道一堅守原則:「根據約定,除非是你贏了,或者我贏了,我才會告訴你。不然的話。你想知道答案,還是乖乖留下來陪我繼續一決高下吧。」

看來,張道一是鐵了心的,想要把方元從「歧途」中拉回「正道」。對此,方元翻起了白眼,忽然問道:「張道長,你這個方案。就是這樣子了吧?」

「嗯?」張道一一怔,目光微微閃爍,遲疑道:「是又怎麼樣?」

「確定?」方元再問道,表情很認真。

「這個……」張道一不確定了,把自己的文件夾拿起來,仔細審視一遍之後。才輕輕點頭道:「這是大概的方案,在具體的實施過程中,或許還能進一步的完善。」

「完善不完善,那是你的事情。」方元確認道:「我只是想問清楚,你這個方案之中。除了引水補基,再以樹木調節陰陽平衡以外,應該沒別的什麼環節了吧?」

張道一心中一緊,表面上不動聲色:「你還想要什麼環節?」

「也就是說,沒有環節了,對吧?」方元笑了,鄭重其事道:「那就不好意見了,這一場比試,我贏定了。」

「什麼?」峰迴路轉,眾人十分驚詫,不明白方元哪來的信心。

「不相信?」方元淡笑道:「還是覺得我在故意唬人?」

「方師傅,我們沒有懷疑啊。」房東升連忙說道:「只是好奇,非常好奇。不知道方師傅,還有什麼……補充?」

其他人紛紛點頭,的確很好奇,想要知道方元有什麼後手。

「的確有個補充。」方元胸有成竹道:「不知道張道長注意到沒有,澗水的本身就有幾分湍急,如果再把小溪水引到潭水,那麼澗水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啊。」張道一皺眉解釋道:「所以,我才把引流溝畫成七曲八折,就是讓溪水變得更加緩慢,然後注入潭水不會引起什麼動盪。」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方元笑道:「我的意思恰好與你相反,在我的構思之中,引流的溪水不要緩,反而越急越好。最好像是長江之水,直接奔騰不休,洶湧而來。」

「什麼?」張道一吃驚道:「這樣一來,豈不是『陽』水過盛,更加破壞了陰陽平衡?如果量太多,樹林根本調節不了啊。」

「樹林,那只不過是第一道關卡罷了。」方元淡然道:「我之所以要植樹造林,看重的不是它調節陰陽的功能,更在意它聚攏生氣的效果。」

「聚攏生氣?」張道一不解道:「聚攏生氣只是附帶的效果,你怎麼本末倒置了?」

「什麼是本,什麼是末?」方元輕笑起來:「在張道長的方案中,調節潭水的陰陽平衡,讓它恢複本來模樣,這是你的目標。」

「難道不是你的目標?」張道一有些驚疑。

「是,又不是。」方元坦然道:「如果剛才張道長肯告訴我法袍的來歷,以及那件事情的真相,那麼我的目標就是這樣。可惜你不肯說,那麼這個方案,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說話之間,方元打開文件夾,隨手把兩頁紙一撕,再揉成一團扔掉。

「啊……」看到這個情況,其他人自然很吃驚。

張道一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忍不住問道:「也就是說,你還有另外一套方案?」

「嗯。」方元點了點頭,目光一瞄,輕嘆道:「本來我不想說的,不然太便宜他們了。」

「咳咳……」白岳等人紛紛低頭,自然明白這個他們,到底是指誰。

張道一臉色微變:「你另外一套方案,到底是什麼?」

「也是引水。」方元坦誠道:「然而,我的引水,並不是為了補基,而是摧基。」

「摧基?」張道一愣住了,迷茫道:「什麼意思?」

「如果說,你的方案是以彌補為主,那麼我的計劃,則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整條水龍摧毀掉。」方元直言不諱道:「所以我才說引來的溪水越洶湧澎湃越好,根本不在乎什麼緩慢調控。」

「你瘋了,有你這樣胡鬧的嗎?」與此同時,張道一驚聲道:「毀掉水龍,這哪裡是什麼彌補措施,簡直就是要毀了一方風水氣運。」

一時之間,白岳等人的臉色也變了,看向方元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忌憚之色。心裡也在暗暗琢磨著,就算天鳴得罪了你,但是他已經慘遭懲罰了,你也應該消了這口惡氣,不至於整天想著打擊報復吧?

在眾人驚疑猜忌之中,方元淡定道:「張道長,難道你不知道,不破不立的道理?」

「不破不立?」張道一眉頭一皺,若有所思。

「沒錯,破而後立。」方元點了點頭,隨之取來一支筆,飛快在文件夾中的白紙上勾勒起來。他是學設計的,手繪能力也不差。

兩三分鐘,一條蜿蜒曲折的澗水,就躍然紙上。其間,還有一個圓圈代表清潭,另外還有幾座饅頭似的小山,以及一條小溪。

在方元的筆下,小溪直接從群山之中繞來,然後也沒有什麼曲折,直接涌到了潭潭之中,形成了層層波浪,蓄勢待發。

「為什麼?」張道一不解道:「好端端的,你幹嘛要破了水龍?」

「不破不行啊。」方元提醒道:「你不要忘記了,潭水是怎麼淪為『陰』水的。既然今天可以閉塞了幾個『陽』水的活眼,那麼明天也有可能閉塞剩下的『陰』水活眼。到那個時候,你引來的溪水,估計也會面臨陽氣過盛的問題。」

「啊。」張道一頓時驚覺,暗道自己失算,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居然忽略了這個隱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的這個方案,也只能治標而已,沒有真正的根除問題。

「想明白了吧。」方元淡淡一笑:「破了,才能立。與其修修補補,不如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樣才能一勞永逸。」

「一勞永逸……」張道一皺眉苦思,倉促之間,他也沒有什麼靈感,只得問道:「你打算怎麼立?」

「你還不明白?」方元提筆敲了敲文件夾:「看我畫的來水,現在是什麼狀況?」

「來水……」張道一定神打量,突然之間靈光一閃,沉聲道:「天門開,地戶閉!」

「總算看出來了。」方元笑道:「常說天不足西北,地不足東南,西北為天門,東南為地戶,天門無上,地戶無下。風水的水法,講究天門開,地戶閉,然而潭子的風水形勢,卻是完全反過來了。天門不顯,地戶張揚,難怪會出現問題。」

「不客氣的說,你的方案純粹是為了解決問題而解決問題,沒有一點前瞻性。相比之下,肯定是我更加高明,乾脆破罐子破摔,再重新買一個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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