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中年人在古董店任職多年，形形色色的客人也見了不少。但是像方元這樣，給他帶來巨大壓力的顧客，卻沒有幾個。
方元卻沒有這方面的自覺，不過多少也有幾分不高興。畢竟他覺得壽桃不錯，非常應景，正想著看到了實物，如果品質與畫冊中一樣好的話，那麼就直接買下來了，也免得挑來挑去。
可是現在，東西卻沒有了，計劃落空自然讓他悶氣。這意味著他又要重新挑選了，這對於有點選擇困難症的他來說，也算是不小的麻煩。
「先生，由於我們的失誤給您造成的不便，我們深感抱歉。」中年人小心翼翼賠罪道：「要不然，您再看看別的東西，要是看滿意了，我們可以打九折……」
對於動輒幾十萬的東西來說，打個九折絕對能夠便宜不少。
問題在於，方元差這點錢麼？
「我看了，就這壽桃，比較符合我的心意，其它東西都不合適作壽禮。」方元搖了搖頭，隨即起身道：「算了，我還有去別的地方轉轉吧。」
「先生，等等啊。」中年人立即急了，方元明顯是大顧客，相當於財神爺。財神爺來了就要走，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看著賺錢的機會從自己手上溜走，這可不是盡職的員工。要是讓老闆知道了，就算不開除他，也要臭罵一頓。
再說了，中年人也很清楚，類似方元這樣的豪客，如果來了一次卻沒有收穫而歸。那麼以後恐怕再也不會再光顧了。也就是說，方元這一走，店裡錯過的或許不僅是一筆生意，而是一個長久的客源。
這樣一想，中年人自然連忙挽留起來：「先生。我們店裡祝壽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是沒在畫冊上的壓箱底的東西，也有那麼幾件的……」
「嗯？」方元一聽，腳步就停了下來：「壓箱底的東西，都有些什麼？」
「先生您先坐，聽我慢慢給您細說……」峰迴路轉。還有挽回的餘地，中年人自然十分高興，笑容滿面道：「那幾件東西，絕對十分的難得，價值不菲！」
方元重新坐下。點頭道：「價值是一方面，東西的寓意，也是一方面。給老人家祝壽，也不能太庸俗了。不然的話，我直接送黃金白銀好了，又何必買什麼禮物。」
「對對對……」中年人連連附和，又回頭使了個眼色：「小倩，還不趕緊去我辦公室。把我放在抽屜里的那本冊子拿來。」
「呃，哦……」旁邊的妹子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急忙退了出去。片刻之後，就匆匆忙忙回來了，把一本薄薄的畫冊遞給了中年人。
中年人順勢一轉，就把畫冊捧給方元，然後笑道：「先生，您再看看。」
方元也不客氣。隨手接過畫冊打開。乍看之下，他也不得不承認。壓箱底的東西，的確也不差。精美絕倫。珠光寶氣，非常高端大氣上檔次。
「先生，您看這畫怎麼樣？」
與此同時，中年人也湊了過去，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這畫是清代名家之作，畫的是松石與白鶴，松鶴延齡，寓意頗長。」
方元審視一番，先看了畫作的基本資料介紹，貌似是清代小有名氣的畫家作品。不過並不是耳熟能詳的名字，所以畫作的價格不算多高，才三十多萬而已。
要知道現在中國古書畫在市場上的價格，越來越火熱了，動不動就是幾百萬，上千萬，甚至破億。相比之下，幾十萬的價格，確實不算貴。
可惜的是，方元對於書畫了解不多，也不懂鑑定真偽，所以打量兩眼之後，就直接搖頭否決了：「那位老爺子，讀書不多，不是文化人。送書畫，他恐怕不喜歡。」
反正中年人也不認識張道心，方元也不介意黑他一把。
對於方元這個理由，中年人卻信了，或者說顧客說什麼，他就相信什麼。畢竟想要讓顧客心甘情願的掏錢，自然要順著顧客的心意來。
畫作不行，也沒關係，還有其他東西呢。中年人眼睛一轉，又指著冊子上的一件東西道：「先生，你看看這株富貴吉祥怎麼樣？」
方元順勢看去，只見所謂的富貴吉祥，那是一個仿真盆景。說是盆景也不對，實際上是一個類似於元寶狀的大銅盆，在盆中就是各種珍珠寶石之類的東西。
這樣的東西，也算是名副其實的奢侈品。說實話，買這樣的東西，除了擺闊以外，也沒有什麼實質意義了，堪稱暴發戶的最愛。
方元一瞄，眼睛立時一白，懶得評價，直接翻頁。翻開冊子的另外一頁，方元忽然感到眼前一亮：「這個是……」
出乎意料啊，沒有想到在古董店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東西。方元看到了，目光就定在那裡，一直沒有離開。
中年人察顏觀色，立馬發現了這個情況，心中一喜，急忙道：「先生，您真有眼光，這可是好東西啊。」
「……東西好不好，你說了不算。」方元慢慢收回目光，抬頭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把東西拿過來吧，要是能夠讓我滿意，那麼也不用打什麼折，直接是什麼價就是什麼價。」
中年人一聽，臉上不由得浮現燦爛的笑容：「先生您稍等，我馬上去拿。」
說話之間，中年人吩咐妹子添茶倒水，就急步出門而去。這一走，耽擱了七八分鐘，他才帶著另外兩個年輕力壯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把一個東西抬了進來。
東西很大，而且頗具分量，三個人扛起來，也有幾分吃力的樣子。一番挪步之後，才抬到了貴賓室之中，輕輕放落。
「先生您看，就是這件東西了。」中年人一抹汗，就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這是清代內務府的東西，皇家珍品。高近一米，腹內直徑四十厘米，通體由純銅鑄成，非常大氣……」
「內務府的東西？」方元站了起來，質疑道：「真的假的？」
「絕對不假，假一賠十。」中年人信誓旦旦道：「不瞞先生您，這可是海外回流的東西，有故宮專家開出的鑑定書，另外還有保險公司的保單，怎麼可能有假。」
方元笑了笑，不置可否。畢竟以現代人高超的造假技術，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又有什麼東西造不了假？當然了，這樣的話，肯定只能在心裡想想，沒必要說出來。
適時，方元走了過去，伸手輕輕觸摸那件東西，只覺得入手一陣冰涼，一股堅硬的質感就從指尖傳遞而來。
「先生，這樣的東西，已經不多見了。」中年人又趁機說道：「雖然說是由純銅鑄成的，但是傳說之中，皇家珍品鑄器，往往習慣往銅里摻金。所以東西鑄成之後，表面能夠散發出一層好像黃金似的寶光，就是這個樣子……」
中年人倒也沒有撒謊，貴賓室開著燈，在燈光的底下，東西的確浮動一抹淡黃色的光澤。這一層光澤與黃金類似，不過色澤更加古樸，仿佛藏經紙的顏色。
就是這一層色澤，才讓方元對東西多了幾分信心。當然，也就是幾分信心而已，畢竟這年頭古董做舊的新聞，也不是什麼個例，而是普通的現狀，不得不防。
看到方元的確是對這件東西感興趣，旁邊的中年人肯定不會就此保持沉默，自然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熱情洋溢道：「先生，這一件東西，絕對是品質超群，很適合祝壽用。」
「老人家嘛，多少有供養神佛的習慣，你用金送銀，送吃送穿的，不如送這件能夠常用的東西實惠……」
中年人侃侃而談，口沫橫飛，說的也有一些道理。
方元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打量眼前的香爐。沒錯，就是香爐，一隻大香爐。東西三足，圓腹，有蓋。蓋子鏤空，呈塔尖狀，十分精細。
在香爐的圓腹表面，則是十分華麗的紋刻，有祥雲、飛鶴、靈獸等等圖案，充滿了吉祥如意的美好寓意。這樣的東西，用來充當壽禮，也應該不算多差勁吧。
方元琢磨了下，乾脆問道：「東西多少錢？」
「不貴，不貴，才一百八十八萬……」中年人眉開眼笑道，就算他是店裡主管，但是業績好的話，也能夠得到老闆嘉獎的，就算升不了職，也能夠加薪啊。
「一百八十八萬！」方元又眼了銅質香爐一眼，如果東西是真品，而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劣質仿製品，那麼這樣的價格，的確不算多貴。
方元猶豫起來，繞著大香爐轉圈，有些拿不定主意。這錢不是問題，就怕買到了假東西，然後再當成禮物送人，那就鬧大笑話了。
在方元糾結之際，貴賓室的門突然開了，接著有一波人涌了進來。
聽到了動靜，方元等人自然望了過去。
「老闆……」中年人一怔，一驚：「您怎麼來了？」
「你怎麼把這爐子抬到這裡了？」一幫人進來之後，一個人開口了，有幾分責怪之色。這人大概四十來歲，西裝革履，有幾分威嚴氣度。
他一開口，中年人就陡然一驚，慌張解釋道：「老闆，這位先生他想買這個爐子……」
「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