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問打破眼下沉默。
攝影師和隨行導演，不約而同感激看向明黛，慶幸這一路的素材終於有救了。
他們忐忑地看向那對村民夫妻，期待兩人能夠開口多說說話。
好在，這對夫妻只是為人拘謹內向，本性仍是熱忱的。
兩人倒沒有要拍節目的心思，就跟平常對待客人似的，黝黑臉龐浮現出燦爛的笑容，白牙在這襯托下明晃晃地發亮。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給明黛講起路邊通體雪白到近乎透明的菌子，說那是愛在動物屍骨和腐土裡長的一種菌，瞧著漂亮仙氣，實際上不能吃。
夫妻兩人剛開始說話還磕磕絆絆，隨著和明黛的一問一答，語速變快愈發流暢。
有了這個開頭，接下來他們沒再一個勁兒地悶著頭走路，而是特意放慢腳速，時不時地給明黛講講這山裡頭的門道。
在這過程里，明黛順帶將李洛帶進話題，偶爾把問題拋到他身上，免得他成為那個被孤立的。
李洛頓時跟打開了閘門似的，意識到自己沉默實在是無趣，便想著在明黛面前表現，絞盡腦汁地想話說，笨拙卻好笑。
乏味鏡頭總算是變得豐富有趣起來，那對不起眼的村民夫妻，說起這大山來卻頭頭是道，知識淵博宛若植物專家。
還有些經驗，是沒在大山住過幾十年的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夫妻倆卻像是絲毫不知道這些經驗的寶貴，熱忱地講給明黛等人聽。
隨行導演好心提醒了句：「姐，這些話會放在電視上去播，到時候有很多觀眾都會看到，您沒關係嗎？」
那位大姐一愣：「要、要上電視勒？」
「對啊。」
隨行導演慶幸自己提醒了句，免得大姐的獨家經驗被人學了去都不知道。
誰知大姐面露喜色：「原來我說這些話是要上電視播的勒！就跟新聞那樣嗎？是不是全國百姓都能看到勒？那可太好了！這事兒我得告訴我家娃娃，讓她以後好好學習讀書上電視勒！」
那位大哥也跟著附和：「對的對的！讓娃娃以後好好學，跟咱們一樣，上電視給全國百姓說話！對了，咱們這算不算當了老師？」
「大好事啊！」
夫妻倆都是滿臉喜色，哪有半分擔憂？
隨行導演一愣，隨即為自己的小心眼暗自道歉。
旁觀這一切的明黛跟著笑開，肯定夫妻兩人，道：「對的，大哥大姐，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你們二位上了節目就是專家，就是老師了！」
誰說要讀得書多，才有資格當老師？
明黛看，這兩位的學問見識，比窩在城市裡的許多人好多了！
她甚至能夠透過那兩張純凈笑臉，想像出他們背後那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或許不算富足，但是溫馨、其樂融融，如這小山村的眾多家庭一樣。
他們每個都是活生生的人。
於是，明黛心裡那份想法越發堅持。
一行人沒有在山裡走得太深，采松茸的夫妻倆雖然經驗豐富，卻架不住同行的人太多，他們能力有限。
再加上節目組對嘉賓安全的考量，所以基本只在外圍轉轉。
路上挖到兩顆個頭不大的松茸，被松針覆蓋著，要不是夫妻倆眼尖，明黛他們根本不會發現。
明黛在指揮下成功挖出一顆。
李洛那頭就不太順利，他手裡動作有些笨拙，或許是因為心裡太緊張，總之，差點兒把松茸來了個攔腰斬斷。
多虧大哥及時叫出聲，阻止了他的動作，但也讓那完整無損的松茸有了破損。
大姐心疼：「這破了的松茸賣不出價呢。」
大哥趕緊用手臂撞了她一下：「說什麼呢。」
懊惱的李洛一個勁兒地道歉，時不時瞟兩眼明黛，一臉的我真是廢物。
看得大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跟他說沒關係。
明黛笑得不行。
最近幾天沉重的心情也有所減緩。
李洛見狀，那沉甸甸的心情跟著變得輕鬆……
現在野生松茸價貴，採摘的人多，外圍基本沒有太大收穫，僅挖到的幾棵已算是珍貴，連對這深山了如指掌的夫妻倆都不斷點頭說今天運氣好。
可是時間還早，隨行導演和攝影都說素材不夠。
夫妻倆聽著素材不夠時，表情有些懵。
明黛便解釋：「就是現在回去的話，時間太早了，大哥大姐，你們看附近有沒有什麼小河小溪之類的？我們在附近玩玩？」
夫妻倆這下聽懂了，雖然不懂小河溝有什麼好玩的，出於好客心理，還是決定帶著他們去了。
明黛鬆了口氣。
她查過資料，泥石流的一條前兆就是附近河流的水會變得渾濁。
所以，她會這麼提議，就是想過去看看。
據夫妻倆說，那條小河位置不遠。
果然他們步行了十來分鐘，就遠遠看到樹林裡蜿蜒而過的一條小河。
河面雖窄且淺，仿佛脫下鞋子就能踩著水走過，但是水勢卻並不平緩，反而有些急躁，拍打在淺灘的鵝卵石上，炸開朵朵雪白浪花。
明黛還看見有魚兒從渾濁的河水裡游過。
「這水……」
話沒說話，身側的村民大哥撿起地上一根尖銳樹枝，兩三步衝出去，啪地將樹枝插進水裡——樹枝穿魚而過！
活蹦亂跳的魚兒頓時掙扎得更厲害，好一會兒，才慢慢停止擺尾。
明黛話被噎在了喉嚨。
李洛傻眼地張大嘴巴。
隨行導演和攝影師全都看直了眼睛。
明黛：「……高手啊。」
可是身邊那位大姐呢，早就對這幅畫面習以為常，撇撇嘴，來了句：「魚有點小，都不夠塞牙縫，老潘，再多抓幾條！」
「好勒！」大哥二話不說把魚兒拋回岸上，捲起褲腿繼續開始捉魚。
不過到後來樹枝不大慣用，大哥便自製了捕魚的網，又撈了三條上來。
大姐仍是不滿：「還是少了，咱們六個人！」
大哥放下褲腿走回岸上，皺著眉：「估計是上游落雨漲了水，連魚兒都跑得急。」
全程被震撼的明黛，總算是回過神來想起關鍵。
對了，這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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