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洛水邊,寒意未消。

出門踏春的爾朱英娥挎弓背箭,一身胡裝扮相。

策馬疾行,英姿颯爽,哪有渤海王府深居簡出的模樣。

高澄驅馳著心愛的黑馬跟在後頭,聆聽她歡快的笑聲。

這才是爾朱英娥的天性,只是先後經歷喪父、喪兄、喪子,才會在初見時一副柔弱模樣,讓高澄心生憐憫。

天邊飛過一群歸雁,高歡回頭朝斛律光喊道:

「明月!快為我射落一隻飛鳥。」

斛律光正要行動,前方的爾朱英娥聽見明月二字,便皺了眉頭,當即勒馬喝止道:

「讓我來!」

跨坐在馬背上的爾朱英娥挽弓校準,屏氣凝神,片刻後,弓弦顫動,箭矢飛出,一隻大雁被貫穿,應弦而落。

爾朱英娥收起長弓,回身笑問:

「我與明月相比如何?」

「明月怎能與英娥相提並論」

高澄說得理直氣壯,爾朱英娥這才放過了他。

迎著高澄歉意的目光,斛律光搖頭苦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爾朱英娥對元明月的醋意殃及。

斛律光湊近了,低聲道:

「子惠,這件事總不能一直拖著。」

他覺得以自己和高澄的親密,有義務勸說高澄儘早處理好爾朱英娥與元明月之間的問題。

高澄聞言深有同感,心中稍作思量後,徵詢斛律光意見道:

「要不明月你換個表字?」

這可把斛律光整不會了:爭風吃醋的問題,是我換個表字就能解決得了的?

看見斛律光楞神,高澄笑道:

「戲言,戲言耳。」

高澄打馬追上爾朱英娥,兩人翻身下馬,拉著手一起在洛水邊漫步,說著情話:

「見久了英娥拘束的樣子,才發覺你自在時才最動人。」

「你這張嘴才是最會騙人,妾身被你騙得這般深,今後元明月進門,你可不能遺棄了我。」

爾朱英娥說得認真。

高澄將爾朱英娥的手掌放在心前:

「下官又怎麼會辜負殿下。」

說罷朝爾朱英娥眨眨眼。

爾朱英娥羞惱道:

「此間人多,回府再玩耍。」

兩人正甜蜜時,有一名府上仆奴傳信,言說高歡派信使招高澄與元明月往晉陽去。

顯然是要親自處理這段感情糾紛了。

帶著眾人回到府門前,高澄還留意到門前停留了一輛沒有標識的馬車。

看來賀六渾也知道遮人耳目,不敢光明正大把元明月喚去晉陽。

高澄將爾朱英娥送進府中,帶了幾件換洗衣裳便興沖沖跑出門去。

前來迎接的文吏見高澄往沒有標識的馬車跑去,不敢阻攔。

「元姑娘,我來了。」

高澄笑吟吟地拉開車廂門帘,卻發現車裡坐的不是元明月,而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你是何人!」

小姑娘橫眉怒道。

高澄有所猜想,除了小爾朱,還能是誰,沮喪之餘,沒好氣地道:

「我是你姑父。」

這小姑娘確實就是先帝元恭的皇后,爾朱兆之女,小爾朱。

小爾朱見高澄年紀比她還小,卻詐稱自己的姑父,頓時惱了:

「我雖不幸,但也不是可以任由你等羞辱。」

說罷,拔下髮釵,欺身刺向高澄。

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你這時候不該是要自盡嗎!

這可把高澄嚇了一跳。

不等高澄大喊護衛,跟在身後的斛律光已經把他推開,而另一側的高季式則迎了上去。

「有刺客!」

有人瞧見了這一幕,疾聲高呼。

一時間場面亂做一團。

高澄從地上爬起,小爾朱已經被斛律光與高季式制服,為了穩住局面大喝道:

「亂什麼!都站好了崗位!明月!子通!替我綁了她。」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世子,這位是先帝皇后,潁川王之女,大王說過要以禮相待。」

文吏眼見事情鬧得這個地步,也慌了,趕緊過來介紹身份。

高澄懶得搭理:

「我是她姑父,又怎麼會害了她。」

揮手將文吏驅走。

高澄見小爾朱已被綁住,他坐進車廂,對下車的斛律光、高季式吩咐道:

「明月,子通,帶大夥出發吧。」

那文吏又急道:

「世子,我們還要再去接一人。」

「還用你說,快快出發!」

他又怎麼會忘了去接元明月,說罷放下門帘。

小爾朱狠狠瞪著高澄,憤恨道:

「有能耐你便將我殺了,否則我必定不會放過你。」

高澄大感頭疼,這契胡姑娘怎麼就是個暴脾氣。

「我之所以綁你,並非是要欺辱你,而是擔心講道理的時候,你又要胡來。」。

「我與你這個無恥奸賊有什麼好說的!」

這話高澄可就不樂意聽了,他解釋道:

「雖然我年紀比你小,可我真是你姑父,爾朱英娥是不是你姑母,如今她嫁給了我,我自然就是你姑父!」

「呸!定然是你強迫了她!」

元恭死後,小爾朱一直被囚在洛陽,自然不知道高澄與爾朱英娥的親事。

高澄無奈,只得為小爾朱分析道:

「英娥的本領你應該知道,若是強迫,我又怎敢將她留在身邊。」

小爾朱試圖掙開捆綁,聞言,她譏笑道:

「誰知道是不是如我一般,被你綁了起來。」

高澄聞言大受啟發,他輕聲道:

「那些粗漢是不是將你捆得難受,我再替你重新綁過。」

「你做甚!快住手!」

聽見車廂里傳出的呼喊,斛律光、高季式揮手讓親衛離馬車稍遠些,自己也隔了五六步的距離。

「我就說嘛,婦人哪是他們那般綁的。」

高澄打量著自己的作品,滿意道。

這可不就是綁出花來了嘛。

原以為高澄是要藉機輕薄,哪知道是為她重新捆綁,原本恐懼的心稍稍落下,但這樣被綁著著實難受。

高澄也看了出來,自己還是少了實踐,他對小爾朱說道:

「我為你鬆綁,你莫要胡來,我真是英娥的夫婿。」

「那你快些替我鬆開。」

小爾朱急道。

高澄突然反應過來:

「不行,我要搜下你身上是不是帶了別的利器。」

「你別碰我!」

小爾朱尖叫道。

「行行行!」

高澄撩開門帘沖斛律光喊道:

「明月,去喚個婢女過來。」

婢女摸索了小爾朱全身,沒再發現藏有利器後,高澄留下婢女,才將小爾朱鬆開。

「你輕薄我!你無恥!」

小爾朱揉捏著酸麻的手臂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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