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4日,平安夜。
距離高考還有165天。
一百六十五這個數字被特意用紅色粉筆標註,寫在了班級黑板右上角的位置。
紅字下面還有一句話:聖誕快樂,喜樂長安。
當陳倦踏著清晨冷冽的風走進教室時,恰好就看到這一列字,他感覺這個筆跡有些熟悉,扭頭看向旁邊的蘇淺。
蘇淺眯眼笑著:「我昨天離開教室前寫的,你一進來就能看到這句話。」
陳倦恍然,他說昨天蘇淺收拾書包的時候為什麼那麼慢,還讓自己先走一會,她馬上就會跟上,原來是為了這個。
「寫的挺好看的。」陳倦開口道。
蘇淺得意的笑:「我也覺得。」
兩人算是班級中來的早一些的,各自坐到座位上,班級也才總共八個人。
過了近十分鐘,班級裡面的人漸漸多起來。
有男生進入班級的時候手裡還拿著幾個用彩色的玻璃紙抱著的「平安果」,笑嘻嘻的分給自己的好朋友。
「聖誕快樂啊。」男生遞給陳倦一個平安果。
陳倦道謝:「聖誕快樂,心想事成。」
男生笑了笑,轉身又將兩個平安果遞給兩個女生。
陳倦手裡拿著平安果,笑呵呵的看著男生在幾個同學之間輾轉,最後,男生的手裡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平安果。
男生向著班級角落一名默默寫著作業的女生走去,開口笑道:「聖誕快樂。」
女生抿嘴笑了笑:「謝謝,聖誕快樂。」
陳倦嘴角勾起,心中有些感嘆。
不知道男生為了送出最後一個平安果,前前後後送了多少個平安果出去,就為了送出最後一個平安果的時候顯得不那麼突兀。
學生在面對自己暗戀的人,總是會小心翼翼。
這是他們班唯一一對結婚的,如果陳倦沒記錯的話,男生好像是在高考後表白的,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很驚訝,包括陳倦。
沒一會,侯俊也走進來教室,一回到座位,侯俊就把手上的一個通紅的蘋果遞給陳倦:「老陳,吃蘋果。」
「你今年怎麼弄上這個了?」陳倦咬了一口蘋果,有些疑惑的問道。
他記得,侯俊從來不在意這方面的事情的。
「我媽硬塞給我的,說是蘋果的寓意好。」侯俊也啃了一口蘋果說道。
陳倦點了點頭,果然,這才像侯俊的一貫作風。
「對了,蘇淺有沒有送你平安果?」啃著蘋果的侯俊忽然低聲說道,心中開始燃燒起一股八卦之火。
陳倦搖頭:「沒有。」
「沒有?!」侯俊有些驚訝:「你也沒送?」
陳倦還是搖頭。
「emmm,好吧,你們的世界我不懂。」侯俊咂了咂嘴。
早自習的時候,姜茜和幾個班幹部把用班費買的幾個蘋果放在了各科老師的桌面上,沒有什麼太華麗的包裝,就是一個通紅渾圓的蘋果以及一段祝福語。
每個老師在走進教室的時候臉上都是笑呵呵的,連帶著班級上每個人都高興起來。
冬至剛過三天,天氣愈發的冷了。
陳倦蹬著自行車,寒風徑直刮在臉上,雖說帶著帽子和圍巾,卻依舊免不了有一股寒意。
「熱乎的紅薯,剛烤的紅薯嘞!」
「糖葫蘆,冰糖葫蘆!」
「剛煮好的苞米,賣苞米啦。」
「小米兒,誰……」
街邊有不少小商販推著小車,冰冷的寒風並不能影響他們的大喇叭發出響亮的叫賣聲。
「陳倦,我們去買烤紅薯啊。」蘇淺的口中呼著白氣,臉蛋紅彤彤的,大聲的說道。
陳倦也有些冷,於是點了點頭。
「好。」
兩人在賣烤紅薯的商販旁下車,推著自行車來到跟前。
「老闆,來兩個烤紅薯。」蘇淺對賣烤紅薯的老闆開口道。
老闆見有客人,趕忙應了一聲:「好嘞,給你們兩個挑個大的。」
老闆從烤爐中拿出兩個剛烤好的紅薯,用紙袋包好,裝進塑料袋中,遞給蘇淺。
「六塊錢。」
給了錢,兩個人把車放在一旁,自己躲在一個避風的地方,也不著急吃,就把紅薯拿在手上暖手。
剛烤出來的紅薯很燙,在冷風中呆了一小會,稍好一些,陳倦和蘇淺才敢用手掌將它包裹起來。
「其實,我準備想在今天送你一個圍巾的。」蘇淺雙手捧著紅薯,溫熱的氣息一出口就變成了白霧。
「但是我太笨了,好久也學不會織圍巾,等到學會了,到現在也才織了一半。」
蘇淺一隻手拿著紅薯,另一隻手打開背包,將一隻紅色的圍巾拿了出來。
圍巾一頭織好了花邊,另一邊卻只是簡單的修飾了一下,一看就是匆忙結尾的樣子。
陳倦看了看圍巾,織好花邊的那一側還縫上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的。
「這個長度差不多了吧。」陳倦手上拿著圍巾,有些疑惑道。
「不行的。」蘇淺撅了撅嘴,有些委屈道:「我只織好了你的那一邊,我的那一半還沒有織好,我想著,我們某一天可以一起圍著同一個圍巾的。」
「到時候,你圍著我名字的那一邊,我圍著你名字的那一邊,我們可以一起嘎吱嘎吱的踩著雪,在冬天一起圍著同一條長長的圍巾。」。
「算了,就這樣吧。」蘇淺撇了撇嘴,有些生氣又有些懊悔的扒開紅薯的外皮,露出金黃色的瓤,咬了一大口。
陳倦沉默了一會,把圍巾放進書包,也扒開外皮,吃起地瓜來。
傍晚,陳倦照例戴上了耳機,播放下一段音頻。
「嗒嗒,驚喜吧,我織的圍巾應該已經織好了吧,暖嗎?我特意織了好長的一條,以後冬天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圍同一個圍巾一起走啦。」
「以後每個冬天啊,我都希望我能和你一起吃著烤紅薯,一起手牽手嘎吱嘎吱的踩著雪,一起圍一條長長的圍巾,一起度過每一個冬天。」
蘇淺的聲音中帶著別樣的歡喜和激動,也許那個時候,她的腦海中已經想像到了那個畫面吧。
陳倦摘下耳機,從書包里拿出那條未完工的紅色圍巾,看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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