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作為霓虹曾經的政權中心，也被喻為日本人的精神故鄉。
甚至在一部分人看來，這裡的歷史太過久遠，足以稱得上一座千年之都。
在川端康成的口中，「京都是日本的故鄉」，「我把京都深秋的景色，當作哺育我的搖籃。」
而恰巧白川楓就是在深秋之時，京都最具風韻的時候，和它來了一場不期而遇的邂逅。
和東京現代化喧鬧的景象不同，這裡的街道古樸典雅，其上行人如織。
街道邊剛從便利店裡，買了牛肉雞蛋三明治與野菜汁飲料的少年，從身邊飛奔而過。
順著他的背影餘光輕掃，一座古寺驟然映入眼帘，寺內的紅楓驚煞了古樸青灰的院牆。
院牆之下，西裝男子與和服女子擦肩而過。
一切都顯得如此悠然與尋常。
京都既有懷古思幽的文藝，也有風花雪月的優雅。
能讓你在現代和歷史中無縫跨越，也能讓你在東方和西方文明間自由穿梭。
白川楓抬起目光，眺望遠方的山巒。
那裡蒼翠轉紅，層林盡染，秋韻里的紅葉搖曳繾綣。
放寬視野，肆意的紅和湛藍的天空相接，澄明高遠，色彩斑斕。
果然京都的秋天，是一場流動的盛宴。
它綴在山野的枝椏間，掛在古寺的檐角上，藏在和服的每一道褶皺里。
細膩、柔軟，少了些清冷蕭瑟，多了些溫柔的詩意。
僅僅這驚鴻一瞥，就無愧於它最美深秋的美譽。
「真是不錯」第一次來京都的白川楓，也被它獨特的古韻所傾倒。
「社長，京都的秋景都在琉璃光院，那裡的楓葉令人過目難忘。」身後的赤木，一臉的懷念。
「你去過？」白川楓和他離開車站，邊走邊聊。
「高中休學旅行時去過，大學也曾和朋友來這裡合宿過。」
說起往昔的校園時光，赤木也變得有些感懷，一轉眼自己都已經踏足社會了。
明明還沒做好準備，就被推推搡搡著長大成人。不僅如此，現在甚至還即將擔任一部之長。
不過這樣也好，人總是要成長的，就像現在的白川電器一樣。
每進步一點，就成熟一點。
「走吧，順利的話今天還能趕上飛回東京的飛機。」
白川楓這次之所以帶著赤木來京都，當然是來拜訪新朋友了。
東山區緊靠京都市中心，他們此次要拜訪的新朋友，任天堂的總部就坐落於此。
普通的三層建築，占地不過一千多平。
要不是樓頂右上角的logo，白川楓很難把它和大名鼎鼎的任天堂聯繫在一起。
不過想想此刻的它也僅僅是初入電子遊戲領域，神格還未凝聚，倒也就有些釋然了。
他們剛剛進入任天堂的一樓大廳，就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迎了上來。
「白川桑，鄙人橫井軍平，歡迎光臨任天堂。」
「白川楓，白川電器株式會社社長，橫井桑請多多指教。」白川楓欠身致意。
這位就是任天堂掌機GAMEWATCH的研發者了，白川楓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對方。
典型的寬額臉，很有霓虹特色。笑起來的時候，有點余華老師的影子。
他在打量這位任天堂的第一功臣時，對方也在打量他。
橫井軍平對於白川電器的觀感非常複雜，是競爭對手，又是唯一入得了眼的同行。
他忌憚吃味於對方在掌機市場的強勢表現，心裡又為對方的遊戲創意而感到欽佩。
而且白川楓的年輕，雖然早有預料，但依舊讓他心生震撼。
將來又是一位了不得人物，橫井軍平暗暗道。
「白川桑，請跟我來，山內桑已經恭候多時。」
相互寒暄完，橫井軍平也當先領頭帶著他們向樓上走去。
因為總部只有三層樓，甚至連電梯都不需要，山內的辦公室也在最上面的第三層。
敲響辦公室的門，隨著門內一聲模糊的應答，一行人魚貫而入。
背著窗戶，迎著光亮。辦公桌後面的身影，因為光線的原因，面容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山內溥，任天堂的掌舵人。
他給白川楓的第一印象就如《教父》中的柯里昂一樣，沉著而堅韌。
同樣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精心裁剪的西裝，以及那副永遠不變的茶色眼鏡。
「山內桑，鄙人白川楓，今日打擾了。」依舊是白川楓先行禮，誰讓他是後輩。
唉，這些一社之長動不動給就是五六十的高齡，比他們小了一半多的白川楓，太嫩了。
「年輕有為，白川桑的存在令人驚訝。」
雖然年齡相差甚大，但是山內溥並沒有因此而輕視對方。
哪怕前不久兩家會社，還有過小摩擦。
「山內桑的傳奇，才更讓人欽佩。」在對方的示意下，白川楓和赤木也在沙發邊就坐。
山內溥笑了笑，閱歷豐富的人生讓他能夠坦然面對任何稱讚。
「此前電話中白川桑所說的關於可攜式遊戲機，不知有何高見？」
對於前段時間接到白川楓的來電，山內溥當時心裡詫異非常。
他沒想到，這位任天堂的主要競爭對手，竟然會主動聯繫他。
不說之前相互嘴炮和口嗨，僅僅是白川楓在如此年輕氣盛的年紀。
會放下自身的傲氣主動接觸任天堂，就讓山內溥對他不自覺的高看一眼。
「高見談不上，倒是有些不成熟的建議想和山內桑商量一下。」白川楓放下咖啡，坐直身體。
「哦~」山內溥饒有興趣的看向他，「白川桑，還請明言。」
白川楓對著身邊的赤木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從隨身的背包里嘩啦啦的取出一堆的遊戲掌機。
「這是」山內溥眼神一凝。
不僅是他，就連橫井軍平神色都嚴肅起來。
「想必山內桑對它們也不陌生吧。」白川楓拿起那款和任天堂掌機十分雷同的機型，向他們展示了一下。
「拙劣的模仿者罷了。」橫井軍平很是不屑的嗤笑一聲。
是否陌生？當然不陌生，不僅不陌生，還熟的很。
對於市面上的任何一款同類機型，橫井軍平都大卸八塊，研究了個徹底。
見到橫井軍平怨氣滿滿的樣子，白川楓心裡卻笑了起來。
有怨氣好啊，有怨氣才有的談。
「確實是很劣質的模仿品，不過山內桑和橫井桑，對於同行們如此毫無顧忌的模仿就沒有一點想法？」
「白川桑」山內溥抬起目光，「閣下可能對於霓虹的商人不夠了解，相互學習是大家與生俱來的本領。
如果想要活下去，那就先看看別人怎麼做。至於怎麼做的更好，那是活下來以後的事。」
「山內桑說的沒錯，但是無節制的模仿最終受傷害的只會是整個市場。
大量的粗製濫造品，會讓遊戲愛好者們對掌機失去信心。
想必山內桑也不願意，見到這一幕吧。」
山內薄神色一動，這確實是個問題。
以前大家都是如此行事，甚至山內溥也是其中的一員。
所以任天堂對於市面上，如此之多相似的掌機，也有點司空見慣了。
而且他對自己的會社很有信心，同樣他也是「內容為王「的堅定支持者。
對於同行們粗暴的模仿，他並不放在心上，也十分肯定最後能活下來的甚至一個都不會有。
不過白川楓剛剛的這番說辭倒是提醒了他，同行們確實最終不一定能活下來，但是市場卻也被糟蹋了。
那樣的話，任天堂能獲得的不就更少了麼。
山內溥再次打量了眼耐心等待的白川楓，果然名聲初顯者，皆非浪得虛名之輩。
他點點頭，「白川桑說的不無道理，那麼對於此閣下有什麼建議？」
山內溥相信白川楓既然來了，就絕不會毫無準備。
白川楓笑了笑，「沒什麼特別的建議，無非全部掃乾淨而已。」
說完白川楓把桌子上零零總總的掌機又全部掃進了背包中，桌面上再次變得乾淨整潔。
哦不，還有兩款掌機遺留了下來。
一款任天堂的GAMEWATCH，一款白川電器的GAMEBOY。
山內溥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川楓，後者目光坦然。
微微思考了兩秒，山內溥又把目光轉向橫井軍平。
「全力配合白川電器的行動，任天堂作為一家以創新為本的會社，絕不允許抄襲者逍遙法外。」
「哈伊！」橫井軍平低頭領命。
「山內桑果然是深明大義之人，我們作為掌機開拓者的典範，理應捍衛原創者的合法權益。」
「鄙人與白川桑所見略同，任天堂與抄襲不共戴天！」
雙方握手，打成共識。
一個先靠仿製隨身聽起家，又靠仿製掌機壯大的會社，現在終於要對後來者伸出魔爪了。
另一個把抄襲說的理所當然的會社，現在搖身一變成為了原創的衛道士。
一切都顯得如此自然，又順理成章。
看著白川楓離去的背影，山內溥若有所思。
「社長…」橫井軍平在一邊欲言又止。
「橫井，伱覺得怎麼樣？」山內溥迴轉目光。
「誒」橫井軍平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山內溥所問為何。
「一個純粹的商人。」這是橫井軍平對白川楓最直觀的印象。
山內溥點點頭，不置可否。
「任天堂以後二十年的主要對手，就是他了。」
橫井軍平臉色前所未有的認真。
山內溥卻嘆了口氣。
二十年，那時候對方仍然年富力強，就是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如今日一般，精力充沛了。
無法預知未來的山內溥不知道，二十年內任天堂的對手遠遠不止白川電器一家。
未來總是那麼的不可預知，和無法琢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