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最狠毒也是最無情的計謀

「走。」

向雨田深深看了楚牧一眼,閃身離開,不做停留。

既然殺局不起作用,多留也是無異,就算強行動手,也不過是重演十多年前的那一幕罷了。

而且以楚牧如今的實力,他是否還會像當年一般慘遭追殺還不一定呢。

向雨田不願自己再度肉身遭創,所以他選擇直接離開。

與此同時,暗處窺視的身影也是迅速消失,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楚牧斬殺。

這時,一位身穿朱袍的大太監帶領侍衛趕來,一見到楚牧,便立即一拜,道:「參見聖王。」

這太監一臉陰柔氣質,看起來年歲已經不小了,卻沒什麼暮氣,反倒有一種活力暗藏。

此人名為「韋憐香」,乃是陰癸派安插在宮中的最大棋子。其人乃是祝玉妍的師兄,早在隋文帝時期就已經進宮,如今已經在大內呆了快三十年了。

另一邊,楊虛彥揮劍斬斷楊廣的頭顱,帶著他的首級過來道:「師尊,楊廣已經死在大明尊教原子手中。」

「咱家這就去告知太子殿下這一慘痛消息,輔助他登基。」韋憐香帶著詭笑道。

「師兄,記得清理一下閒雜人。這一次讓向雨田和楊廣有所接觸,可是你的失職錒。」

裊裊身影從暗處無聲走出,婀娜的身姿,身周蕩漾的天魔氣,無一不顯示其身份。

「是,宗主。」韋憐香行禮道。

他和楊虛彥各自退下,開始處理後事,同時也將此地的空間留給楚牧和出現的陰後兩人。

祝玉妍輕輕舒展手臂,無形氣場擴開,將傾盆暴雨擋在三丈之外,說道:「方才,我在暗中感應到了老對手的氣機。」

「劍典是吧?」楚牧道,「我同樣也感應到了。」

楚牧比之祝玉妍更為熟悉劍典,同時他的靈覺也更為敏銳。連祝玉妍都能感應到的氣機,他自然不會遺漏。

「和向雨田聯手,清惠還真是夠果決的啊。」楚牧道。

「五年前我和她碰過一面,她的劍典毫無進境,」祝玉妍輕笑道,「當年你給她的打擊,已是成了她的心魔了,以致於這麼多年來武功毫無進境。有此心魔,她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都不稀奇。包括利用你的『女兒』對你下手。」

「這正是我所期待的。」楚牧笑著回應道。

向雨田的身影穿過雨幕,不沾一點水跡,進入皇城角落的一處閣樓內。

在這裡,清麗脫俗的師太捻動手中念珠,嘴裡念念有詞,聽其經文,正是鎮壓心魔的楞嚴經。

察覺到向雨田到來,梵清惠手中念珠一頓,道:「邪帝可是察覺了?」

「宋缺的心境,果真是有問題。」

向雨田頷首道:「當他破解『小三合』之時,他就如無情無欲的天道一般,心境之高深,連我都感到恐怖。而當他再度說話之時,他從天變回了人,再度擁有了人的情感。」

「兩種心境交叉轉換,這便是宋缺心境無敵的真相,也是他最大的弱點。」

梵清惠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道:「若是有任意一種心境崩潰,宋缺的心神都有可能發生極大的變化。可能會精神分裂,也可能會一種心境獨大,成為截然不同的人。」

「只要他的心境出現問題,那他就再也難以成為我的對手,」向雨田聞言,道,「尤其是那種猶如天道一般的狀態,若是這種心境一家獨大,那宋缺可能會完全喪失人的一切慾望。」

要是喪失一切慾望,那會如何呢?

那會成為一個和石頭無異的人。

「貧尼的徒兒師妃暄,她已經將本門的慈航劍典練到了『劍心通明』的境界,就差一步,她便可達到邪帝口中的至陰無極。而宋缺當年之所以不對本門下狠手,還願意放貧尼離開,便是因為他需要慈航靜齋替他培養一個最傑出的傳人。」

梵清惠低眉垂目,再度捻動手中念珠,「只是他沒想到,貧尼會在離開之前以慈航靜齋的秘術收攏他的精氣,懷了他的孩子。」

剩下的話,梵清惠並未多言,但向雨田已是明白話語未盡之意了。

「這是最無情,也最是狠毒的計謀。」向雨田道。

狠毒的是是計謀,無情的是人。

梵清惠的計謀想要實施,其實很簡單,那便是讓師妃暄去發揮慈航靜齋的傳統藝能——以身飼魔。

這種事情慈航靜齋做多了,可說是順手拈來,但所有以身飼魔的靜齋傳人當中,都不及這一次的師妃暄情況特殊。

師妃暄以身飼魔的對象,正是她的「父親」——宋缺。

梵清惠忍了這麼多年,就為了打造這麼一個針對楚牧的利刃,她將以自己的「女兒」為刃,刺向楚牧,為自己的師父還有死在楚牧手下的佛門中人報仇。

這一招,連向雨田這邪帝也不得不說一句「狠毒」。

他從南北朝活到現在,見過的骯髒事多了去了,但在這其中能和這一計相比的事情,那是少之又少。

哪怕以髒亂著稱的北齊皇室高家,也未曾有過這等穢亂之事發生。

「此計若成,宋缺心境必亂。」向雨田斷言道。

同時,他也允諾道:「我的目的只在於剷除宋缺,收回魔種。除此之外,一切與我無關。你慈航靜齋如何,魔門如何,都與我無關。」

一般魔門中人都將魔門稱之為「聖門」,向雨田口稱「魔門」,顯然是表明了自己不欲插手魔門之事。

對於他來說,最要緊的還是收回魔種,好心無窒礙地破碎虛空,至於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阿彌陀佛,」梵清惠低聲誦念一聲佛號,起身道,「貧尼謝過了。」

她走出閣樓,也不撐起真氣,直接進入外面的滂沱大雨之中,任憑雨水傾瀉於身。

後半夜,洛陽城外一座庵堂之中。

師妃暄深夜被喚醒,在庵堂的主殿里見到了一身狼狽水跡的梵清惠。

「妃暄,你可知在白日裡,宋閥已經準備從嶺南出兵,一路北上了。」梵清惠看著正面那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塑像,平靜的話語中透著無形的冷冽。

「且就在今夜,宋缺夜入皇宮,刺殺楊廣,將當今皇帝和三國使團一一斬殺,天下大亂已是近在眼前。」

「怎會如此?」師妃暄失聲叫道。

白天還是三國使團來勢洶洶,晚上就是宋閥之主夜入皇宮,斬殺皇帝與使臣,令天下大亂。

這突兀的變化,饒是師妃暄心境沉穩,也被這消息驚得心思大亂。

「楊廣一死,天下義軍和門閥定會趁機而起,偏偏這時草原三國已經決心入侵,這該如何是好。」

師妃暄一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場景,便是心神大亂。

「有辦法的。」

梵清惠卻在此時一把抓住師妃暄的雙肩,蒼白的五指抓著師妃暄都感覺生疼,「只要能讓宋缺退步,讓宋閥和北方勢力暫時合作,就能共同擋住草原三國的入侵。問題是妃暄你是否願意做出犧牲?」

「犧牲」

師妃暄怔怔看著梵清惠。

此刻的梵清惠,面容上還滴著水珠,看起來十分狼狽,但在狼狽之中,又透露出癲狂的神色。

這種模樣的梵清惠,師妃暄平生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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