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殿。

慕玄陵站在大殿盡頭的玉鼎真人像下,在他身邊,楚牧靜靜站立。

在左右兩側,則是玉玄、林老、丹霞長老、鐵煉長老等宗門高層,還有一干論劍堂劍師。

而在宗門長輩之後,則是君自在、姜元辰、應瀟涵等當代弟子中的傑出之輩,他們皆是站在各自師長身後,除了君自在以外,其餘人皆是用始料未及的眼神看著楚牧。

只因他們在事前才剛剛得到風聲,今日在這玉鼎殿之中,慕玄陵將會宣布宗門的未來,由誰人執掌。而那未來的宗主,若是無誤的話,就是現在站在慕玄陵身邊的這位了。

「當代弟子之中,以楚牧為最強,無論是實力、境界,還是智計、心思,皆是無人能出其右,此真乃天佑我玉鼎宗。」

慕玄陵環顧左右,道:「是以在今日,貧道在此宣布,立楚牧為我玉鼎宗少宗主,未來貧道若有不測,便由楚牧接掌宗主之位。諸位同門」

慕玄陵頓了頓,然後露出一絲微笑,道:「諸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還有師叔們,未來就由你們輔佐楚牧,共同振興宗門了。」

在場高層皆是目露複雜之色,但還是齊齊嚮慕玄陵行禮,齊聲道:「謹遵宗主法旨。」

他們當中,有支持楚牧的論劍堂劍師,也有支持君自在的宗門守舊派。在過去的數年時間裡,支持不同人的雙方其實已經明里暗裡都別過眉頭,甚至還約在論劍堂斗過幾場了,不過在真正結果出現的此刻,支持君自在的長老沒有出聲反對,支持楚牧的也沒有露出喜色。

只因他們都知道,春秋鼎盛的慕玄陵會在今日宣布此事,實際上是有著準備後路的意思。他其實已經做好失敗的準備了。

慕玄陵抬手從虛空中抽出一把連鞘長劍,另一隻手上則是浮現晶瑩的玉如意。兩者皆是看起來相當尋常,但楚牧卻是能感應到這兩者內部的恢弘。

斬仙劍,三寶玉如意,前者是玉鼎宗的傳承至寶,後者是玉清道首的身份象徵。

這兩者皆是道器,其內部所擁有的道則鑄就了器物的千秋不朽,尤其是三寶玉如意,更是從遙遠的仙道時代一直傳承至今。

「楚牧,在此二物上留下印記吧,若是貧道有所不測,這兩件道器便是你的了。」慕玄陵看著楚牧道。

像是在回應慕玄陵的話語,這兩件道器散發出淡淡的清光,斬仙殺神的凌厲和統御三才的氣機同時映入楚牧的心神,甚至引得楚牧身上的誅仙劍也散出一縷殺氣。

楚牧伸出手掌按住誅仙,鎖住那一縷殺氣,然後向著慕玄陵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親手從宗主手上接過這兩件道器。」

「貧道也同樣希望如此。」

慕玄陵輕輕說著,將斬仙劍和玉如意遞到楚牧身前,道:「玉鼎宗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

楚牧眼中射出兩道神光,進入兩件道器之中。

這一刻,他由衷感覺到了一種責任感。

次日,玉玄和楚牧師徒倆就從玉鼎宗出發,提前前往劍決之地,而慕玄陵和其餘人則是留在玉鼎宗,靜待來敵。

站在玉鼎殿前,看著師徒二人離開的身影,慕玄陵輕聲道:「玉玄會是一個極好的誘餌,將部分敵人引到劍決之地,貧道也是一個極好的誘餌,將元無極牽制在玉鼎宗。」

「玉鼎宗是貧道的枷鎖,而貧道,則是他元無極的枷鎖。」

對於慕玄陵,元無極是勢必殺之,這個餌他是不得不咬。這樣一來,前往劍決之地的戰力就變少了,因為元無極需要足夠的幫手助他攻破玉鼎宗。

否則,有太真仙尊相助,還有玉鼎宗大陣作為依靠的慕玄陵不是他能殺的。

單單一個慕玄陵,就足以將元無極還有廣成仙門都引來玉鼎宗。

「但是,只讓楚牧一人陪同玉玄前去參與劍決,這是否有些冒失?」太真仙尊在他身後悄然出現,「玉玄要與七殺劍尊一戰,楚牧就只能一人獨對其餘不軌之輩。你好不容易決定的繼承人,就不怕夭折嗎?」

在太真仙尊看來,楚牧這個繼承人最好是遠離玉鼎宗,也遠離劍決,帶著一部分有生戰力遠遁,以作為宗門的後路,讓這個繼承人直接陪同玉玄前去參與劍決,怕不是有人以為慕玄陵是想要借刀殺人了。

「所以貧道讓葉師姐也去了,」慕玄陵道,「而且,誰說楚牧不安全了?跟著玉玄,楚牧才是最好安全的。玉鼎宗的未來繼承人,可不是那麼容易被擊垮的。」

太真仙尊聞言,古井無波的玉容露出一絲疑惑,「看你的意思,你似乎是準備無論如何都要卸任了。」

這老白臉的模樣既像是交代後事,又像是準備提桶跑路。以她對慕玄陵的了解,就算會準備後路,也不至於這般消極,一口一個有所不測,一副馬上就要死的樣子。

這情況看起來有些不對啊。

「是有這樣的打算,」慕玄陵揉了揉臉,道,「拖了這麼多年,那些女人也是等不及了,這一次是無論如何都要給出個交代了。這一關要是過去,貧道是再也沒藉口繼續拖著了。」

想到那群女人的鬧騰本事,慕玄陵就是感覺臉隱隱作痛。

這一關過去,玉鼎宗就是一片坦途,他是再也沒藉口繼續拖著了。事實上,在三個月前慕玄陵就收到某個紅顏知己的最後通牒了,順帶著,還收穫了一巴掌。

「是時候給年輕人加加擔子了,貧道這也是為了他好啊。」

老白臉語重心長地一嘆,轉身回了玉鼎殿,已經是開始提前收拾行禮了。

而在楚牧二人離開玉鼎宗之後不久,各方都收到了劍決的其中一方出發的消息。

「終於要開始了。」

某座山峰上,閉目調息的蕭忘情徐徐睜開了雙眼,通天的劍光橫掃蒼穹。

廣成仙門內。

蒼元子按著胸膛曾經受創的位置,面露冷笑,「無法親眼看到玉玄身死,貧道心中當真遺憾。」

他曾經受玉玄一劍,成為史上極少數,甚至可能從未出現過的――被道台武者重創的至人,那一劍帶來的痛苦,賦予的恥辱,蒼元子可是永世難忘。若非慕玄陵的重要性更高,蒼元子是怎麼樣都要去親手送玉玄入黃泉的。

「殷千殤會替掌門雪恥的,」赤城子說道,「他這柄劍隱忍多年,誰也不知道此劍有多利,玉玄就算能勝七殺劍尊,也難逃死劫。」

說到這裡,蒼元子面色稍霽。

若是由殷千殤出手送玉玄入黃泉,倒也不失為一個洗刷恥辱的方式。

也就在這一天,西方歿神沙漠,靈山凈土。

菩提樹流溢出淡淡金光,如雨般垂下,下方佛門世尊端坐,似閉非閉的雙目間或流轉過一道光澤,如能遍照閻浮世界,將大千之景盡數納入眼中。

「這一關,玉鼎宗難過了。」凌仙都如是評斷道。

在他身前不遠處,一朵蓮瓣合起的金蓮亮起光芒,一道身影若隱若現。須彌藏的聲音,便從其中發出。

「世尊認為玉鼎宗會有滅宗之災?」他問道。

「災禍會有,滅門絕無可能,」凌仙都以萬分確定的語氣說道,「現如今能夠在世上傳承道統的宗派,皆有其背景,其中能夠在整個天玄界都占有一席之地的門派,更是有大能藏身於幕後。想要滅其宗門,怎麼可能?」

「世尊是說那傳說中的十二金仙?」須彌藏道。

作為佛門現在的二號人物,哪怕境界距離至人還差一步,但因為世尊佛祖的緣故,須彌藏的地位真要論較起來,還要超過其餘佛統的佛主。是以對於一些古老的秘事,須彌藏也是門清的。

他是知曉如今的玉清十二派的祖師皆是或直接,或間接地得到十二金仙的傳承,甚至於有些乾脆就是十二金仙的弟子,如此才能創出這等綿延無數年的道統的。

也許各派祖師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身死,但宗派的真正源頭,那些古仙可沒那麼容易死。

「闡教的十二金仙確實還有人活著,但倖存的人裡面可沒有玉鼎真人,」凌仙都搖頭道,「當年為了繼承元始天尊留下的機緣,十二金仙內訌廝殺,廣成子率先出手,先殺赤精子,再將那清虛道德真君打得魂飛魄散,將這二人的道統通通歸於己身,可謂是心狠手辣。就因為他開的頭,後續爭鬥中接連有人身死道消,便是連那玉鼎真人也已經死在內鬥之中了。」

「我所說的,非是玉鼎,而是那玉鼎之徒。如果是他的話,現在可能已經回到天玄界了,畢竟,他當年就是少有的法武合一之人,對於武道的轉化,此人天然就具備絕大優勢。」

凌仙都雙眼陡然睜開,目中隱隱浮現一道卓然身影,「清源妙道真君――楊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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