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足鼎立,師伯相助

一劍殺生,一劍護生。

劍道四絕之中,須彌藏是唯一御使雙劍之人,他的雙劍一攻一防,一生一殺,兩兩相成,堪稱登峰造極。

楚牧的師尊玉玄曾經在養劍訣中評斷過,當世之中,論劍勢之利,無人能及自己;論劍意之絕,無人可比七殺劍尊;論劍心之高,無人並肩蕭忘情;論劍法之變,無人企及須彌藏。

這四人可說是道盡了劍道的四種方向,劍勢劍意劍心劍法,四人各走極端,在各自的領域上皆為巔峰。

如今七殺劍尊,也就是殷千殤已死,並且在那場劍決之中,玉玄破而後立,以一式「斬我開天」成就了劍道至人,可說是將其餘人甩開了一截。

但是此刻,終於露面的須彌藏也成了至人,他和玉玄站到了同等的位置。

「滅業。」

佛眼之中暴露血光,青銅佛臉都染上不詳血氣,劍光化作粘稠的血色擴散,天地在這一瞬間如化修羅血海。

「嘭!」

剎那之間,就見地藏的天道化身南無日光地藏菩薩被血色劍光絞碎,六道輪盤頓時缺失了一大塊。

但地藏卻在同時雙手舞動,十指捏出蓮花印訣,無形偉力再度開始扭轉,如大地反覆般的巨力將那血色席捲,化作血海的萬千劍光都被碾碎。

力力力!

地藏的真氣如同無垠大地一般,廣袤而厚重,「轉輪聖王」之招正是將這股力量極盡發揮,以無與倫比的暴力將一切降服。

比之先前更為強大的力量浮現,只是這一次,地藏之招非是形成大力碾碎萬物,而是將所有的天地元氣都吸附到六道輪盤上,形成無匹之力。

大地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先前周遭一切被碾碎後所形成的齏粉都在空中懸浮,圍繞著地藏旋轉。

她吐氣開聲,蓮花印前推,空間因為強大的力量而坍縮,形成一個巨大的凹陷出現在前方,須彌藏所使出的劍光在靠近之時就被無形的壓力直接碾碎。

「元磁之力!」楚牧眼中精光爆閃,看清了這一招的虛實。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發現地藏此人的真正根基乃是大地元磁,她將后土皇地祗的神位之力和自身功體結合,運轉大地元磁為己用。

此刻,地藏正是以元磁之力吸附天地元氣,將周遭天地中的一切元氣悉數掠奪,化作無匹一招。

空間坍縮,一切有形物質、無形之氣都被徹底粉碎,本就被摧毀過半的城牆開始搖晃,甚至於外界之人對此地的視界都變得扭曲。

然而就在這時,刺骨冰寒乍現,素白之箭劃空而來,極致的冰寒如同凝結了時空,令得空間坍縮驟然一頓。

是大羿十三!

關鍵時刻,大羿十三再發碎日玄冰箭,以凍結大日為假想所鑄造的玄冰箭將無形之力凍出了有形的波紋,令得地藏的大地元磁之力都變得遲滯。

趁此機會,須彌藏橫空飛起,散發金光的琉璃金劍與映照血色的血蓮鐵劍齊動,一朵半金半紅的蓮花在空中乍現,劍氣旋轉交錯,抓住地藏這一招「轉輪聖王」被冰封的機會,劍鋒切入大地元磁之力的運轉,將其重重肢解。

瞬息間劍氣亂舞,冰屑狂飛,須彌藏侵入空間坍縮的領域,青銅佛臉清晰映入地藏的眼帘。

地藏極力催動真氣,欲要再動元磁之力,但碎日玄冰箭的威能卻是超乎意料,饒是以她至人之能也沒法在瞬息間直接掙脫玄冰之氣的侵蝕。

別看當初楚牧一招接下大羿十三一箭,順帶著還滅了豫州首府,但那是有四位至人為他催動劍陣的成果,真要是單對單,任何一位至人都不敢無視這碎日玄冰箭。

劍鋒無情,血色劍光已是盡在咫尺,只需萬分之一個瞬間,便可觸及地藏之脖頸。

但也就在這萬分之一的剎那,空間驟然撕裂,劍氣斬裂了坍縮的空間,一道身影強行擠入了此地。

「九曜御天。」

劍出九曜之光,九道劍氣不分先後的觸及殺生劍,劍勢如羅網般將殺生劍上的血光消磨。

同時,漆黑的魔劍如羚羊掛角般斜撩而來,與護生劍交擊。

「鏘!」

劍氣激撞,三色劍光不斷流轉,以一聲鏗鏘為始,劍影不斷交錯,冥海七殺劍與殺生、護生在瞬息間交擊成千上萬次,兩道身影不斷閃爍挪移,溢散的劍氣正在迅速形成風暴。

「轟!」

怒雷聲炸響,相較於先前的無聲無息,眼下這一箭更顯爆裂,劃空而來的素白氣箭在空中炸開,無數寒氣小箭向著其中一道身影攢射。

「劍。」

激戰中的玉玄輕念一聲,無數劍鳴在空中作響,他身周的空氣悉數化作利劍迎上寒氣小箭,每一劍都恰如其氛擊碎小箭。

在小箭碎裂的寒氣之中,玉玄身影一閃,冥海七殺劍再度斬出欣長的裂縫,一口將他的身影吞沒。

他直接穿梭空間,出現在數百丈之外。

而在此時,地藏也已經掙脫了寒氣,帶著一絲驚意飛到佛光籠罩範圍之內。

「大羿十三!」

她目露寒光,看了一眼凌霄城中第二高的那座觀天樓,將手持赤紅大弓的昂藏大漢狠狠記住。

大羿十三的存在,楚牧在戰前也曾提醒過大乘教這一邊,但對於大羿十三的射日弓和碎日玄冰箭,地藏在戰前卻是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作為至人,大羿十三確實很強,但在真正面對這一箭前,誰也不會想到這一箭能有這般威能。它已是足以威脅到至人的性命。

方才的第一箭發出,碎日玄冰箭的寒氣直接將那弓弦放開的聲音都凍結,使得那堪比雷鳴的聲響完全沒能放出,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無聲無息。

而之後那一箭,卻是為了逼退玉玄,並未使用玄冰箭,才讓那雷鳴般的弦響出現。

「果然啊,」

須彌藏將雙劍垂下,目光緊緊鎖定數百丈外的玉玄,「你們那位新上任的楚道首果真是百無禁忌,先是讓上清道脈重返神州,後又是與未來佛統合作,這世間真的是無他不敢為之事。」

玉玄的出現,無疑是證明玉清道脈和未來佛統真正聯合在一起,也唯有如此,玉玄才會出手搭救地藏,否則他應當會坐等彌勒佛主出手才是。

然而玉玄卻是回道:「貧道出手,更多的還是見獵心喜。」

他將冥海七殺劍橫在身前,凌厲的劍芒在劍身上閃爍,讓赤紅血色涌遍劍上裂縫,使得這把由殷千殤元神所鑄出的魔劍更顯詭異,「殷千殤已是敗在貧道手上,貧道現在更想看看其餘兩人能否從貧道劍下爭勝。」

玉玄曾和蕭忘情大戰數回,雙方皆是不分勝負,也曾和須彌藏在當初西行之時交過手。在他還是道台九層之時,他並未能擊敗這兩人,現在他境界較之過去還有突破,他就想試試如今的自己能否問鼎這劍道的巔峰。

「這一點,蕭某也很是好奇啊。」

輕笑聲突來,蕭忘情的身影似緩實疾地從天際飛來,在百丈之外倏然靜止,「兩位,久違了。」

青色的劍光在他身周遊動,淡淡的劍風開始捲起,在周圍劃出明顯的痕跡。

「都說劍道有四絕,蕭某今日卻是想看看,誰是絕中絕。」

劍風漸漸變得強盛,風起於青萍之末的劍意如同捉摸不定的未來,在蕭忘情身周飛舞。那一道道軌跡在其餘兩人看來,就如同預言一般,他們從其中看到了斬殺自己的劍路。

「憑你?」須彌藏淡淡道。

他與玉玄皆是至人,而蕭忘情距離至人還差一步,這一步之差,就註定了蕭忘情難以與二人相較。若是當真生死搏殺,蕭忘情是必死無疑。

「憑我。」

蕭忘情神色自若,但眼中卻是漸漸多了一分無情的漠然,連聲音都變得空洞起來,「今次,不成功,毋寧死。」

他身上的氣機極速變化,淡淡的劍影浮現在身後,遊走的劍光落在手上,露出包含在其中的青色長劍。

忘情無情,蕭忘情於此刻撿起了昔日太上魔尊的饋贈,藉助那一分感悟走入了至人之境,那本該極難突破的關隘於他而言卻是如同水到渠成般輕鬆。

只因早在百年前,蕭忘情便已經到了這一步了。若非是太上魔尊,他百年前便已經成至人。

劍風突然一展,青色劍光直直插入兩者的交鋒,三道劍意並立,使得原本的兩強對峙變成了三足鼎立。

「蕭忘情」

遠方看到這一幕的楚牧,他輕輕吐氣,道:「他想要借這二人之力,斬去太上魔尊的饋贈。」

兩大劍道至人的劍,也許能夠助蕭忘情斬去這一份饋贈,他今日來,是來尋找突破的契機的。

「有點出乎意料,但還算可以接受。」

蕭忘情的到來並不在楚牧的計劃之中,在這一次行動中,楚牧並不打算讓上清道脈攪和進來,上清道脈也不會為楚牧充當炮灰棋子。他們在這場變局之中,並沒有可以攫取的利益。是以就算楚牧巧舌如簧,也是絕難說動天雲道那位碧落仙子冒險的。

只是沒想到,楚牧沒打算拉上清道脈之人入場,那邊蕭忘情自己卻是主動入場了。

他這一出現,便同時拖住了玉玄和須彌藏,而玉玄和須彌藏的對立,也讓他們不可能合力擺脫蕭忘情。這種三足鼎立的局面會讓兩方達成完美的兌子,這一下,不管是須彌藏還是玉玄都難以獨自走脫,只能陪蕭忘情突破了。

「而地藏和彌勒佛主這邊」

楚牧看向高空中那一直坐在青蓮上不動的身影。

彌勒佛主從防下蒼雷炮之後,就沒再出手過。他不管地藏和須彌藏的爭鬥,也不管下方血流成河,只是靜靜坐在蓮台上,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楚牧能感應到,彌勒佛主眼中流轉著星辰的幻影,未來星宿劫經已在運轉,這位未來佛主正在尋找著契機,一個最合適的契機。

而這個契機

「呼!」

楚牧感受到了彼方的悸動。

「轟!」

八卦爐中響起一聲轟鳴,有一股如茫茫天地般廣博的氣機正在外沖,這巨大的鼎爐發出陣陣聲響,似乎有什麼巨物在裡面膨脹,想要破爐而出一般。

「逆轉先天快功成圓滿了。」

道可道感應著八卦爐中的氣機,微微點頭道:「這位小道友是真的天資過人,他的底蘊已經到達十分高深的地步,只需一個引子,就如同火山噴發般爆出來。」

按照道可道的估計,楚牧少說需要九天才能從爐中出來,誰想到如今不過近三天時間,楚牧就要功成了。

那煉製了十二年的六轉金丹,現在都快要被完全吸收煉化了。

「玄陵,你是撿到寶了。」道可道感慨般說道。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從那不遠處的一扇小門中便走出了一道身影,看那面容,可不就是已故先宗主――慕玄陵嗎?

這位剛剛參加過自己葬禮的碧真宮主走到八卦爐前,看著那猛烈爐火,笑道:「遇上我這麼寬厚的宗主,他才是真正的撿到寶了。」

看他模樣,竟是和道可道十分熟悉。

八卦爐中的楚牧似乎也聽到了慕玄陵的聲音,那激烈變化的氣機都變得遲緩了少許,似乎在疑惑道可道和慕玄陵的關係。

道可道見狀,笑了笑,道:「玄陵道友與貧道也算是忘年交,昔年正是貧道潛入玉虛宮中,借出元始無極寶卷交予玄陵道友的。」

「這一次你遭到暗算,玄陵道友早一步前來八景宮向貧道懇求,想要讓貧道助你一臂之力,只不過他話還沒說完,你便來了。」

「師侄,感謝貧道的責任心吧,」慕玄陵哼哼道,「貧道為你鋪路還不夠,聽到你遭了暗算,第一時間就來為你找支援,遇上貧道,可是你一生的福氣。」

「師侄謝過師伯了。」楚牧的聲音從八卦爐中傳來。

他果然是能聽到外界之聲的。

哪怕是八卦爐這等道器,也難以隔絕楚牧的聽力,可見楚牧此時的感知能力已是到了一個十分高絕的地步。

就道可道先前觀察,進入八卦爐前的楚牧還沒那能力。

『難不成是功行圓滿之後有了什麼變化?』

道可道一邊想著一邊搖動手中芭蕉扇,讓六丁神火燒的更為猛烈。

神火從八卦方位湧入爐中,煅燒內中之人,道可道將真氣注入扇中,使其風勢更為猛烈,那六丁神火似要發生逆轉,成為極端猛烈的純陽丙火。

慕玄陵見狀,不由問道:「道首這是要以猛火進行收尾?」

他也是丹道大師級的人物,自是能看出道可道的用意,眼下道可道正是要以某種法門讓六丁神火發生逆轉,以猛火之勢助楚牧功行圓滿。

「正是如此。」道可道回道。

「這樣的話」

慕玄陵微笑著搓手,臉上掛起詭秘的笑容,「貧道作為這小子的師長,又怎麼好麻煩道首多勞呢?不如這最後的階段,由貧道來進行如何?」

「這倒是無妨。」

道可道雖然感覺到古怪,但還是這般回道。

別看慕玄陵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實際上比起玉玄和楚牧這師徒兩,他是再正經不過了,至少作為玉鼎宗之人,他將宗門的看家本事學了個全,不只在劍道上堪稱當世少有,在丹道上的造詣也是直逼當世三大丹道宗師。

當年慕玄陵就是借著請教丹道的名頭和白如晦搭上交情,成為好友的。

道可道將芭蕉扇遞給慕玄陵。

玉鼎宗的已故宗主接過扇子,詭秘的笑容頓時添上一分陰森之色。他可還沒忘記自己假死的時候楚牧是如何編排自己的。

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以楚牧現在的進境,慕玄陵估計今後他是沒什麼機會進行報復了,眼前這可能就是最後的報仇良機了。

所以

「師侄,貧道來助你了。」

慕玄陵說著最和煦的話,下著最猛烈的手,芭蕉扇吹起狂風,八卦爐下的神火頓時火勢大漲。爐中那本已經變得和緩的氣機再度猛烈變化,慕玄陵甚至隱約聽到痛叫聲。

頓時,他笑得更開心了。

『可算是讓貧道逮著機會了。』他心中暗笑。

『就讓師伯高興一下吧。』

八卦爐內,楚牧一邊面不改色地承受神火煅燒,一邊時斷時續地叫出幾聲痛叫。

他這師伯有時候心眼小得很,要是不讓他出一下氣,怕是能記掛很長一段時間。看在死者為大的份上,楚牧就讓他高興一下吧。

這般想著,楚牧毫不誠意地來幾聲慘叫,同時開始收束體內真氣,甚至汲取神火入體,煅燒自己那顆無極金丹。

三天時間雖是遠不如孫猴子經歷的那四十九天,但對於楚牧來說,卻是正好。這個數字極為契合他的武道,正合三清之數。

在越來越強的神火煅燒之下,楚牧氣機攀升到極致,無極金丹都開始緩緩凝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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