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建之以常無有

坐在小溪旁的男子一身黑衣,手持摺扇,長發微卷,既有文士之風流,又有江湖中人之豪氣。

這張面孔對於楚牧來說,當真是久違了。

當年他一時好奇,在雪地里等了一個時辰就為見他一面,今日再會,讓楚牧不由想起當年初次會面的場景。

「李尋歡,」楚牧緩緩道出對方的名字,「我沒想到,會這麼早就進入你的眼中。」

不錯,這在小溪旁等候的人,正是昔年在大明世界見過的小李探花——李尋歡。

這一人的出現讓楚牧始料未及,他曾設想過自己和楊戩見面的場景,但他從未想過楊戩會以這副面孔出現。

「我也沒想到,當初散出的一些靈識,還當真有收穫。」楊戩笑道。

他在回返天玄之前,曾將一些靈識分裂,送入各界進行轉世。雖然如今天地早已無輪迴,但對於楊戩而言,這並不算難事。

這些靈識可算是楊戩的分身,但並不具有楊戩的記憶。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些分身會作為各自世界的風雲人物活過一世又一世,在即將消磨殆盡之時回歸本體,將所有記憶歸入本體。

而楊戩之所以如此做,便是因為

「昔年家師逝世之前,曾經告訴我,三位天尊各自留下了一個後手,我在諸天遊歷多年,察覺到元始天尊的後手肯定就在諸天世界之中,是以在所走過的世界中皆留有布置。」

楊戩看著楚牧,輕輕搖著摺扇,「原本多年沒有收穫,本是已經放棄,沒想到最後留下的一些布置竟是尋到了你。更沒想到的是,你竟然拜入了玉鼎門下,並且還習到我當年留下的『八九玄功』。這造化之玄奇,當真令人難以看透,也不知這是機緣巧合,還是天尊臨走之時留下的安排。」

若是後者,那楊戩可要重新估計天尊的境界了。

他之所以和凌仙都說這可能是聖人意志,便是因為他遇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若當真是天尊安排,那我也算是天尊的關門弟子了,」楚牧促狹笑笑,「雲中子認我為師弟,楊兄,你該如何稱呼我?」

「玉鼎宗乃是我在離開天玄之前所傳下的道統,便是連此派祖師爺也是我弟子,你又該如何稱呼我?」楊戩雲淡風輕地做出反擊。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朗朗一笑。

好一會兒,楊戩又道:「在此之前,我去靈山見過那位,和他立下一賭,這一局,我亦是有興趣參上一手。」

『楊戩去見了凌仙都?』

楚牧聞言,心中暗思之餘,眼中也開始浮現金焰般的火光,眉心天眼也是神光暗藏。

他暗暗打量楊戩,果不其然發現對方是一道化身,皆是以一絲意念借清風成形。想來,楊戩便是以類似的化身去見了凌仙都。

若是真身過去,那一位可不會讓楊戩輕易離開。

『楊戩在明面上,十有八九是另有身份,否則他不會藏得這麼嚴實。若是這樣的話,是否有什麼地方可以利用的呢』

楚牧心中閃過一個個念頭。

楊戩也是發現了楚牧的打量,畢竟楚牧的天眼就是楊戩送給他的,而那雙火眼金睛,他也曾見過類似的。

他也不做隱藏,就任由楚牧看出自己現在的情況。

「看起來,你似乎是有想法了。」楊戩看楚牧那沉思的樣子,道。

雖然只具備李尋歡的記憶,實際上楊戩並未和楚牧相處過,但通過這一份記憶,還有楚牧這些年來的種種行為,楊戩知道這姓楚的看似年輕,實際上論起心思來不比那些老怪物要淺薄。

別看楚牧這一世才不到三十歲,但在那諸天世界之中,楚牧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

是以,楊戩是頗為相信楚牧的智計的。

「只是又一點小小的想法,」楚牧笑道,「那凌仙都現在應該已經懷疑你在明面上有身份了,畢竟『八九玄功』本就善於變化,如此的話,我們可以這般行事」

「佛主,我們不繼續出手嗎?」

遠離了那劍氣四射的場域,地藏向著彌勒佛主問道。

下方攻城依然在進行,並且因為地藏先前的大招,中都城牆已經開了一個大口子,那由玉鋼所制的城門也是搖搖欲墜。

而在上方,凌霄城的防禦更是已經開始瓦解,若非現在有三個傢伙堵著路,這大乘教的道台武者已經可以直接攻入城中了。

但在這時,彌勒佛主卻還是安坐蓮台,沒有出手的意思。

「等玉清道首出現。」彌勒佛主淡淡道。

他並未多做解釋,只是眼中光芒沉浮,每一道光澤都像是代表了一種命運的軌跡。

很顯然,彌勒佛主並沒有給楚牧當前鋒的意思,亦或者

他看到了某個契機,或是看出了楚牧如今的處境。

未來佛主的意志貫徹大乘教上下,他主意既定,那大乘教便只能順從,便是連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也無法動搖。

遠在百里之外的天空上,太真仙尊等人也是看到了這一幕。只聽太真仙尊道:「彌勒佛主的『未來星宿劫經』太過詭異,他也許是看穿了我們的意圖。」

其餘眾人亦是有此想法。

畢竟是能夠從凌仙都手下玩金蟬脫殼的人,想要算計到他,難度非同小可。

先前大乘教傾巢而出,他們以為彌勒佛主已然中計,可沒想到他會在這大好局勢之前選擇留手。他這一留手,就換成玉清道脈這一邊著急了。

如今箭在弦上,大乘教能等,玉清道脈這邊可是等不了。若無法擊破凌霄城,大乘教最多也就是失去爭奪封神榜的機會,玉清道脈這邊可是要失去一個道首的。

彌勒佛主也許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在此刻選擇暫止腳步。

「如何是好?」補天道主凝眉問道,「楚牧還未來嗎?」

在這關鍵時刻,作為核心人物的楚牧卻是不知所蹤,這讓補天道主暗暗著急。眼下情況,也就只有楚牧才能下得了決定了。

話音剛落,身旁空間微微蕩漾,一道人影驟然出現。

並不似過去一般撕裂空間,以粗暴的方式進行穿梭,而是自然而然,如同從水底上浮穿過水麵般自如。

楚牧直接現身在此地,直接開口道:「不必等了,現在便出手吧。」

彌勒佛主確實厲害,看破了楚牧的算計,選擇和楚牧拖下去,看看誰先忍不住,但楚牧現在又有了新的底牌,原來的計劃也是可以變一變了。

「便讓這一齣戲」

物換星移,轉眼間,道人已是出現在凌霄城牆上,「開始吧。」

瞬息間橫跨百里,楚牧直接越過對峙的劍道三絕,踏入凌霄城內。

他的出現,令玉玄、須彌藏、蕭忘情三人劍氣更急,三足鼎立的劍勢開始互相傾軋,眼看大戰將起。

他的出現,讓乾陽殿中的聞仲緩緩握拳,神經緊緊繃緊。

「終於來了。」

看著地圖上出現的那個顯眼身影,聞仲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眾將聽令,拿下玉清妖道。」

劇本已經有了開端,接下來,便是讓好戲過度到結尾了。

凌霄城內頓時擊起戰鼓,沉沉之聲中,有赤甲騎士出現在城中主道盡頭。

火麟馬,赤龍甲,焱龍軍之精銳悉數聚集在長街盡頭,寬敞的主道可以任由這些騎兵馳騁。這些朝廷的精銳道兵並未被派出去平叛,而是被命令駐守皇城,以御強敵。

可惜這些焱龍軍將士不知,當這個命令下達之時,他們已是成了犧牲品。

大鬧天宮,若是不死上萬來個人,怎麼算得上是大鬧。

「全軍聽令。」

姬巡天穿著一身龍鱗戰甲,跨坐著一匹如同熾焰麒麟馬,緩緩拔出戰劍,直指城牆上的道人,「殺!」

簡單一個「殺」字,焱龍軍集體充分,三千騎兵奔出了千軍萬馬之勢,遇山開山,遇水平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意志化作無形的兵鋒,直向楚牧襲來。

這一刻,氣血真氣化作呼嘯炎龍自彼方張牙舞爪而來,兵戈殺伐之氣息,令得楚牧道袍下擺都微微搖動。

這是誅仙四劍在對濃郁殺伐之氣做出的回應。

也在此時,劍道三絕因玉玄的氣機變化而齊動,三道身影同時出手,劍光縱橫天地。

戰起,亂戰,真正的大戰終於掀開帷幕。

「好氣勢。」

面對焱龍軍的衝鋒,楚牧發出盛讚之聲。

他的身影在閃爍間出現在凌霄城主道上,迎著那張牙舞爪的炎龍和衝鋒而來的騎兵大步前行。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炎龍之爪穿過身體,如過虛空,熾烈殺伐之氣呼嘯而過,如中無形。

有冥冥之聲突然響起,呼嘯氣機頓時一悸。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緊隨其後的焱龍騎兵長刀揮舞,帶著龍紋的戰刀斬向楚牧頭顱,然而那刀鋒距離楚牧還要尺許之時便開始扭曲,有幽幽之光混淆上下,將騎兵連人帶刀擠壓扭曲成碎渣。

崩飛的甲冑碎片和血肉之中,楚牧還在前進,且行且歌,曾經創出的天問之招配合詩歌招招浮現。

「冥昭瞢闇,誰能極之?

馮翼惟象,何以識之?

明明闇闇,惟時何為?」

明暗交錯,劍光閃爍,於無聲無息之中,那接連殺來的騎兵被明暗交錯的分界線切割成兩半。

楚牧且歌且行,一路無阻,所過之處,地面上留下金色的字跡,從長街的這一頭一直向著彼端延展。

今日他心情甚佳,也算是老夫聊發少年狂,展現一下玉清道首的排場。

「天問」一句句道出,一句句留在地面上,哪怕是在淋漓的鮮血中,那金色字跡也是萬分顯眼。

四散的血肉和碎片飛過楚牧的身體,就像是穿透一個幻影,完全無法在楚牧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他一步步走到盡頭,身後血流成河。

「楚!牧!」

大乾軍方的大人物握緊戰劍,赤紅如火的雙目和對方對上,滿臉的凝重之色。

看不出痕跡,察不出底細,三千焱龍軍騎兵就這般輕易死去,並且還未曾試探出一點信息。雖然早就有損失慘重的準備,但姬巡天未曾想過結果竟是如此。

「殺!」

他一聲低喝,熾焰麒麟馬人立而起,帶著嘶鳴聲重重踏地,在雷鳴般的馬蹄聲中,有沐浴著金焰的神鳥突然出現,與其合一。

三足金烏!

姬巡天渾身沐浴著太陽真火,灼灼之氣令凌霄城如入炎夏,滔滔炎流將那撒遍長街的血肉瞬間蒸發,令周遭在騎兵衝鋒氣勁中都完全無損的樓閣宮殿竟是開始熔化,真火甚至燒灼了空間,直直傳到以「正立無影」之法處於另一層空間的楚牧身上。

「金烏法身。」

楚牧道出這姬巡天的根基,點頭道:「不差。」

他早就知道一些上古宗門被大乾收攏,成為朝廷的一部分,甚至於連那大皇子皇明也是上古宗門日月神宗的傳人。這姬巡天顯然也是日月神宗的一員,他在太陽真火上的造詣勝過那皇明不知凡幾。

然而便是這樣的人物,在如今的楚牧眼中,也只能算得上一個「不差」的評價。

「天式從橫,陽離爰死。」

他回以同樣至陽的一招,太陽如在他的掌中,楚牧一身功體在這一刻也是瞬間轉換成了至陽,那極致的高溫令周遭一切都開始扭曲。

「轟!」

太陽真火觸及楚牧之身,發出轟然爆響,當這真火接觸楚牧體表氣機之際,楚牧體內反衝出純白色的火焰,轟然斥開太陽真火。

生機!

姬巡天的瞳孔在這一刻縮成了一條線,心中之震駭實難用言語表明。

對方的生機形成了烈焰,散發出如太陽一般的光芒,配合此刻展現的至陽功體,那沛然之能竟是將自己的太陽真火強行斥開,無法靠近其身分毫。

這生機強盛到恍如天上大日一般。

這還是人能具備的生機嗎?

那燃燒的生命之火比他的太陽真火還要霸道,這荒謬的一幕讓姬巡天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不管他信不信,事實就在眼前。

楚牧的手掌握著大日一般的光華斥開了太陽真火,一把抓住了姬巡天的戰劍,生命之火將這把天器戰劍燒熔成一滴滴金屬液體,隨後一掌按在熾烈麒麟馬上。

沒有一點嘶嚎慘叫,這匹血脈濃度都快趕上純種麒麟的戰馬直接被燒沒了頭顱,殘餘的身軀還依照著慣性撞向楚牧。

隨之而來的,還有騎在馬上的姬巡天。

心中的震駭在這一刻攀升到巔峰,但姬巡天卻是沒有一絲慌張,他將真氣貫注在戰甲上,龍鱗甲冑上面浮現纏繞全身的龍紋,擋住沛然之氣。

他所持的戰劍只是天器,但這一身戰甲卻是道器層次的防禦之寶,足以擋住楚牧的氣勁。

趁此機會,姬巡天騰身一踏馬背飛起,身在半空,太陽真火籠罩全身,巨大的三足金烏現形,莽荒古老的氣息充塞天地。

「金玄裂宇。」

三足利爪從空中落下,指爪之間的銳芒便是一條龍被抓攝住,怕是也要被抓出三個窟窿。

這一爪就如金烏落地,似緩實疾,那光之極速便是連楚牧的神眼都難以捕捉。

利爪裂空,金色爪芒千千萬萬,太陽真火隨著三足金烏落下而充溢天地,直如太陽墜落般的炎能令大地一片狼藉。

這毀滅性的場景令得觀見之人皆是心生驚意,尤其是在觀天樓上,大羿十三已是將射日弓緩緩拉開,有素白之氣開始形成氣箭。

只因哪怕姬巡天如此強悍,金烏利爪如斯恐怖,那在火焰中的身影依然還是完好無缺。

大羿十三的眼中金環放出明光,哪怕是太陽真火也無法阻擋他的視線,他確實看到了,在那真火之中,楚牧迎接千萬爪芒,任憑利爪臨身,卻無法傷其分毫。

他自問哪怕是自己,若是在此刻離了這觀天樓,以道台九層之身面臨姬巡天這一招,也不敢以身硬接此招,但楚牧卻是做到了。

這等表現,讓大羿十三這位被封印的至人心生濃濃忌憚。

而在此時,千萬爪芒之中,楚牧單掌擎天,掌勁如大日東升,自地平線下一躍而起,勢不可擋,同樣至陽的勁力與太陽真火碰撞,那姬巡天的真氣竟是如寒冰化水般消融,全無一點阻礙。

眼看這一掌將太陽真火如斷冰切雪般辟開,將萬千爪芒破碎,大羿十三不再遲疑,射日弓弦鬆開,勝過雷霆的霹靂響聲中,素白之箭直射沐浴烈火的楚牧。

射日射日,這射日弓以射日為名,「貫天墜日箭」亦是專門針對至陽的至陰之功,正是克制楚牧此時功體的極端之法。

素白之箭瞬息間貫穿那兩團相撞大日,至寒之氣洞徹十方,太陽真火都被瞬間熄滅。

以大羿十三在觀天樓上的至人之能,便是不使用碎日玄冰箭也足以射殺法身,若非怕傷了姬巡天的性命,這一箭足以凍結小半個凌霄城。

但饒是如此,也讓姬巡天被突然爆開的至寒之氣直接衝出數百丈,狠狠撞在遠方一座宮殿上,赤紅的戰甲上儘是冰霜,顯得頗為狼狽。

而作為目標的楚牧更是被冰封在原地,在散開的寒霧之中,楚牧抬手虛抓,似是要握住氣箭,但在同時,這一箭自動爆開,將楚牧凍結在原地。

大羿十三轉移目光,繼續盯著城牆之外。

他雖然遭到封印,但在這觀天樓上,又受到凌霄城的加持,擁有至人之力,哪怕是那玉清道首也難以在他的射日弓下安然脫身。

在他這一箭下,便是楚牧再如何驚艷,也絕難倖免,就算不死,此刻也被冰封,將要被皇城之人拿下。

只是讓大羿十三始料未及的事情卻在這一刻發生了。

被凍結的楚牧微微眨眼,而後渾身冰雪迅速消融,轉眼之間,他就已經恢復了原狀。生命之火燒乾水汽,恢復清爽,而後他便再度前行。

大羿十三的這一箭,竟還是沒能讓他受傷。

「怎麼回事?」

乾陽殿中的聞仲看著這一幕,眉頭緊皺。

楚牧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就算是大羿十三出箭,也絕難危機楚牧,他身上可還披著誅仙陣圖,藏著誅仙四劍呢。

但在未動用誅仙四劍的情況下掙脫這一箭,這種情況讓人實難相信。

「且慢」

聞仲突然自言自語道:「這莫不是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

建立常有無有之識,將一切歸之於至高之道,此言聞仲在昔日曾聽南極長生大帝說過,這是昔年元始天尊之能。

只要對方所修之功未曾超過其理解,只要自身在此道上的造詣勝過對方,那便能瓦解對方之攻擊,甚至瓦解對方之一切。

雖然楚牧如今和元始天尊無法比較,但卻已經有這一氣象了。

姬巡天之流,可說是毫無還手之力。他任何還擊都會被楚牧瓦解,不會有例外。

「你」

聞仲突然聽到地圖中顯化的身影發出聲音。

只見楚牧突然抬頭,看向聞仲的位置,「你在看貧道,對吧?太衡天。」

火眼金睛和天眼神光閃爍,現任的玉清道首無視了空間,直直鎖定了這一位老朋友的氣息。

「凌霄城的乾陽殿。」

楚牧目光閃爍,已是鎖定了聞仲的位置。

同時,他在心中暗暗傳念,問道:「『釘頭七箭書』在哪裡?」

他這一次來凌霄城,自然是帶了哮天犬的,若是沒有這條狗,他還真難找到楚雲山的所在。雖能通過聯繫感應到楚雲山的狀況,但想要找到其所在,還真是有點難。

「在乾陽殿之後,大概在那最高的殿宇附近。」不遠處的地面上冒出一個狗頭,向著楚牧傳音道。

『藏得挺深。』

楚牧遙遙望了遠方一眼,身影閃爍,瞬息間便直接跨越數座宮殿,向著乾陽殿而去。

在他離開的下一瞬間,素白之箭落在原地,半里冰封。

既是找到了位置,楚牧也就不再耽擱,「兩界大挪移」施展,即便是在凌霄城中,他也依然行動自如。

隨後趕到的宮廷禁軍難以阻攔楚牧的前進,他的身影飛速閃爍,既是接近乾陽殿這一中樞。

與此同時,在凌霄城外,彌勒佛主居高臨下,緊盯著城中情況,目光不住地在那最高的殿宇上逡巡。

封神榜是不能輕易移動的,否則將真靈寄託上榜單上的眾神也會受到影響。所以天王才會另外製造萬神圖,接引封神榜之力,並且在關鍵時刻挪移封神榜。

如今天王和乾帝固然離開,但封神榜絕對還在凌霄城中。

作為另外半張封神榜的主人,彌勒佛主能夠感知到封神榜的存在。

『是時候了。』

一直盤坐在半空中的身影蓄勢待發,有層層佛氣在暗中微微波動,令得彌勒佛主的身影都變得模糊起來。

只待時機一至,便是他奪榜之時。

而在此刻,天極殿附近的一座宮殿內,森森之氣也變得極度嚴酷,鬼哭神嚎之聲越發刺耳。

祭台之上屹立的草人散發出強盛氣勢,臉部位置有金瞳和血眼的虛影亮起,三眼同時注視著前方的身影。

「逆子。」

楚雲山看著那越來越耀眼的目光,心知楚牧是越發接近此處了。但在同時,也代表草人和楚牧的聯繫越來越深了。

也唯有如此,才會讓草人顯露這等顯眼異象。

「你必死無疑。」

喪家之犬發出陰森之言,只見他披頭散髮,步罡踏斗,如同瘋子一般行法,一點精血從指尖逼出,直直落到草人腳下的燈盞,將那燈火染上血色。

「以血脈之緣,咒你地魂怨念叢生。」

眉眼間悄然多了數道皺紋,這一點精血的逼出讓楚雲山瞬間老了十歲一般。

但此刻癲狂的楚雲山已是無暇顧及,他在以精血污染下方那盞燈火之後,又將一絲魂魄分裂,直直落入上方那燈盞。

「以神魂為引,咒你天魂衰亡早至。」

上下兩盞燈都被其所咒,楚雲山又向著草人深深一拜,以父拜子,接著因果糾纏,進一步攻其神魂。

草人臉部的三眼如同燃燒著火焰一般,冷冷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一道至極殺機橫掃殿中的鬼哭神嚎,緊緊鎖定楚雲山。

但楚雲山卻是視若無睹,只是連連拜下,繼續咒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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