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華派。

伴隨著一道流光閃過,有一道人影從天空中直直墜落,化作一顆流星墜入瓊華後山的思返谷中。

剛剛回到瓊華派的天河看到這一幕場景,不由張大了嘴巴,滿臉驚嘆:「哇,好厲害啊,竟然飛得那麼快。」

「那可不是什麼厲害的事情,」柳夢璃在一旁道,「進入那地方的人,都是師父的囚徒。你最好祈禱這一輩子都不要接觸思返谷。」

她可還記得自己從紅葵夢境中窺探到的一些事情。三百年後的龍葵在當初可不是落在楚牧手中,而是落在前去不周山尋找幽冥之路的慕容紫英手中。雖然龍葵在和慕容紫英等人短暫交流之後就陷入沉睡,但她還是知曉了當初和慕容紫英同行的天河,他姓「雲」。

『而現在,天河不是姓『楚』,就是姓『玄』了。』柳夢璃悄悄撇了天河一眼,心中滿是古怪之感。

這般想來,關入思返谷的人也許都是某些可憐的苦主,也不知道這一次被關進去的人會是和太一宮中的哪個女人有關係。

話說要是天河也被關進去,那豈不是

呸呸呸。

柳夢璃在心中止住那詭異的想法,不讓自己的視線移到韓菱紗身上。師父就算再怎麼沒節操,也不至於把主意打到韓菱紗身上,天河還不至於和那些思返谷中的人劃等號。

「你們還是想想怎麼和掌門解釋私出門派的事情吧。」柳夢璃及時換了個話題,免得自己多想。

在楚牧出外的這段時間裡,天河突然提出要去傳說中的諸神陵墓封神陵,並且韓菱紗也表示想要前去。

兩個傢伙一合計,就悄悄出了門,然後慕容紫英發現,也跟著追出去。

再然後,一直盯著這三個人的柳夢璃也跟了過去,四人一路來到封神陵,竟然還真叫他們進去了那諸神陵墓。

可惜進去容易,出來卻是難,封神陵的守護者木神句芒出現,強勢擊敗眾人,若不是天河身上有九天玄女的神力存在,他們也許就陷在封神陵中了。

天河聞言,不由露出一連串的尬笑,道:「這不是沒事嘛,而且句芒大神還送了射日弓給我,爹知道了應該也會高興的。」

韓菱紗更是湊了過來,拉著柳夢璃的手臂就是一陣搖晃,「好夢璃,你就幫求求情吧,我們可不想被掌門關進思返谷。」

一想到先前那如流星般的身影,韓菱紗就是一陣後怕。要是她也這般被投入思返谷,怕不是落地即斃命,直接死翹翹了。

一直沒什麼朋友的柳夢璃被韓菱紗這麼一陣搖晃,也是滿心的無奈。她雖然表面上清清冷冷,實際上卻是對自來熟的韓菱紗毫無辦法,在對方的軟磨硬泡下已是將她當成了朋友。

至於天河和慕容紫英,這兩個一個是自己的師弟,平日裡言聽計從,一個是楚牧的兒子,論輩分,還要叫她一聲「姨娘」,真要從重處罰,也難以下手。

於是乎,柳夢璃就順著韓菱紗的懇求道:「好了好了,我會說情的。」

韓菱紗聞言,當即就是眉開眼笑。她可是知道,如今柳夢璃在瓊華派可是一言九鼎,連掌門都對她信任有加,將事務交給她處理,她既然這麼說了,那這一次就穩了。

一旁的天河與慕容紫英也是鬆了一口氣,一行人皆是放鬆心情,走過了山門後的九天廣場。

之後,柳夢璃藉口有事和三人分開,獨自一人去了捲雲台。在捲雲台旁邊的山崖邊緣,她果不其然看到了楚牧的身影。

「是夢璃啊,」楚牧並未回頭,而是繼續看著前方雲海,道,「算算時間,你們確實是該回來了。如何,后羿射日弓拿到了嗎?」

他在數日之前就已經從蜀山回返瓊華,自然也知曉這段時間柳夢璃等人不在瓊華派內。思及先前玄女和天河夢中見面,楚牧頓時就知曉天河是去封神陵了。

「已經取到了,」柳夢璃回道,「那句芒感應到玄女的神力,便主動交出了射日弓,想來是玄女是事前就已經有所安排了。」

楚牧聞言,笑道:「她倒是夠積極的,可惜再如何安排,最終都只有失敗一個結果。我若是她,就會糾集人手立馬殺上門,而不是等待著幻暝界來臨之日。一旦到了那一日,失敗的人就絕對不會是我。」

楚牧現在依然還覬覦著幻暝界的靈石,但他所要的已經不是足夠的靈氣了,而是那不斷游弋在虛空之中的世界所凝聚的,具備相同性質的靈石。

那種靈石若是以合適的方法進行布置,便撕裂空間,將六界的壁障一舉打破。屆時,神族將墜落大地,和濁氣相伴,顯化出妖形,魔族也將從魔界衝出,與神靈再戰。

這種事情,說起來很是不可思議,但擁有崑崙鏡的楚牧卻是完全能夠做到。

只要幻暝界到來,天地將會發生史無前例的巨變。

若是那位天帝以為楚牧會前往他的地頭和他一戰,那楚牧只能說他想太多了。若是九天玄女還以為楚牧是要全派飛升,以此在仙界嘯聚群雄打上神界,那楚牧也只能說她太小看自己了。

楚牧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按照敵人的思路去走,他是抱著掀桌子的心態來計劃的。

『很快了,我已經能感應到幻暝界的接近了。』

楚牧遙望天空,視線似是要穿透空間,鎖定虛空之中的某個世界。

距離十九年之期越來越近,幻暝界已是相當接近楚牧了,此刻他甚至已經能夠感應到那股特殊靈機的存在了。

而在楚牧身旁的柳夢璃,此刻也是雙目微微失神,失去焦距的眼瞳中間或閃過紫色靈光。

作為幻暝界的少族,她同樣感應到了那個世界的接近,因為她本身就是在幻暝界中出生,和那一個世界的靈機共生成長的。

紫色靈光越來越閃耀,乃至於柳夢璃的身上都開始散發出純紫色的光輝,引來楚牧的注視。

「這種感應,竟是這般強烈?」楚牧奇道。

他是知道幻暝界的主人有何能力的。在十幾年前的那一戰中,楚牧親眼目睹了幻暝界之主嬋幽與那界中靈機相合,甚至能夠欺騙生死,讓太清真人誤以為她已然死在劍下。

可以說,幻暝界之主天然就和那一界處於天人合一的狀態,能夠得到一界靈氣的支援,否則嬋幽還真不一定能一擊暗算要了太清真人的性命。

柳夢璃作為幻暝界少主,也與嬋幽一樣和幻暝界靈機相合,但論及深度卻是遠不及嬋幽。再加上她在幼時就被帶出了幻暝界,從理論上來講,她是不該這麼快感應到幻暝界的。

但是沒辦法,誰叫她最近和某人互知深淺,並且因為灌溉而修為大進了呢。原本不該在此時感應到的幻暝界,此刻柳夢璃也是提前感應到了,並且和那一界靈機產生了交互。

「若是這樣的話」

楚牧突然挽住柳夢璃,劍指斬空,在前方撕裂出一道裂縫來。

他帶著失神的徒弟直接沖入了裂縫中,於虛空中不斷穿行,陰陽雙劍縱橫無忌,斬開一波波空間亂流,直直向著幻暝界衝去。

原本,按照楚牧的設想,是要等到幻暝界再接近一些才出發的,他雖然能感應到幻暝界的接近,但因為幻暝界本身所存在的結界,使得他的感應時常斷線,難以一直鎖定幻暝界。

但現在不同了,有柳夢璃在,楚牧就相當於有了一個導航儀,幻暝界的存在不會再丟失,楚牧完全可以提前去拜個門。

而隨著和幻暝界的接近,柳夢璃身上透發出的靈光越發耀眼,對其感應越發清晰。

終於,在楚牧心中默數到三十六萬七千三百之時,一顆紫色的星辰進入了他的眼中。他目中閃過一道喜色,帶著柳夢璃化作一道黑白劍光,貫穿虛空,直直鑿在幻暝界的結界上。

「隆!」

幻暝界。

深紫色晶石所鑄的宮殿之內,身著長裙外披紗衣的雍容美婦陡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鳳目之中流溢出深紫色的光輝。

「是誰?誰衝撞了結界?」

幻暝界本來是沒有結界的,由於本身游弋在虛空之中,這一族完全沒有和外界有所接觸,自然不需要結界來防護。

不過十幾年前瓊華派的劍縛妖界之舉,卻是給幻暝界狠狠上了一課。由於沒有結界防護,外界之人輕而易舉就沖入了幻暝界中,致使幻暝界損失慘重。

那一戰幻暝界的幻暝六將死了四個,就只剩兩個高級戰力和受重創的嬋幽在撐場子。

自那以後,嬋幽便在幻暝界外設下了結界,以免重蹈覆轍。只是她沒想到,都不等幻暝界接觸到人間,就已經有人衝撞結界了。

此時,若是嬋幽出宮來,就能看到幻暝界的紫色天空有一部分開始向內凹下,黑白流轉的劍光在這不斷切割著結界。

哪怕是匯聚一界靈機的結界也阻擋不了雙劍的鋒芒,隨著劍光愈盛,那紫色天空終於被斬出了一道口子。

「嗡!」

無形的威壓頓時從天空降臨,羲和與望舒率先進入界內,那流溢著赤焰和寒光的劍器當即就讓曾經經歷過那一戰的夢貘族人赤紅了眼,高聲尖嘯。

曾經,就是這兩把劍形成了劍柱,縛住幻暝界,現在,這雙劍竟是穿破了結界,直接突入幻暝界了。

在界內各地的夢貘連連尖嘯,提醒其他族人的同時,也讓那些幼崽儘快去避禍。

不過在下一瞬,有紫色光輝從那裂縫中湧入界內,幻暝界的靈機突然變得活躍起來。紫色的靈氣匯聚成潮汐,湧向裂縫中進來的身影,剛剛回到故鄉的柳夢璃都來不及反應,就被近乎凝聚成液態的靈氣包裹。

「這是」

衝出宮殿的嬋幽緊緊盯住空中,目露激動之色,「我的女兒」

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突然回來,驚喜是來得如此突然。

但在下一刻,有雙劍斬開了靈光,楚牧的身影暴露在嬋幽眼中,那原本的激動頓時演變成深深的忌憚。

當年便是楚牧在太清真人身死的情況下扛起了大旗,擊退了嬋幽。彼時的楚牧論修為全然不如楚牧,卻與重傷的嬋幽打得有來有回,甚至占據了絕對的上風。而現在,嬋幽傷勢未愈,楚牧卻是已然深不可測,便是以嬋幽的眼力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如此大的精進,這讓嬋幽心中浮現出一絲絕望之感。

而在此時,楚牧已經離開了靈氣潮汐,從空中徐徐降落,輕盈的腳步落在幻暝界的大地上,這小世界如同無法承載其重一般,隆隆一動,靈氣以楚牧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瘋狂涌動,恍如在逃離這個強大的敵人。

「嬋幽族長,多年不見了。」

楚牧的目光無視空間的距離,遙遙看向宮殿前的嬋幽,那隨意的態度,恍如來到自家一般。

事實上,這還真算是楚牧的家,誰叫他勾搭上了幻暝界的少主呢。

不過嬋幽明顯不這麼想,她看著楚牧的目光那叫一個苦大仇深,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因為楚牧的到來,代表著幻暝界即將再度踏入戰爭的漩渦中。

「玄霄!」嬋幽冷冷叫著這個名字,「我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就算你挾持了我的女兒,也休想讓我族退讓。」

說著,她隔空一掌按下,幻暝界的天空如同塌下一般,深紫色的靈氣匯聚成山峰,狠狠鎮壓下來。

在這幻暝界中,她嬋幽即便是身受重傷,也是不容小覷的,今日就是死,也要崩掉玄霄一嘴的牙。

岳母一言不合就動手,讓楚牧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好在他也不是當真抱著嘴遁的心思來的,從來不當自己是好人的楚牧也未曾設想過自己會有一天靠嘴遁說服他人,他向來都是以理(力)服人的。

同樣是一掌伸出,白皙的手掌在身前翻了個面,那壓下的山峰頓時反轉,世界如同在此刻翻了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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