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往碗上一拍,不留神直接把碗拍到了地上。

哐的一聲,碗碎了,碎瓷片濺了一地。

但杜雙伶還是不管不顧的辯解道:「張宣哪裡不好了?他成績不差,馬上就是大學生。

而且他還是個作家,一年就掙了十多萬,他哪裡不好了?有你這麼說他的嗎?」

反駁完一句,杜雙伶還是覺得特別難受!

還是覺得特別委屈!

還是怕艾青強插一手,打亂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感情。

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控訴道:「艾青同志!請你以後說話搞清楚情況好不好?

是你女兒死皮賴臉喜歡人家,他心裡一開始根本沒我,一開始沒有我好不好…」

說到這,杜雙伶情緒驟然崩潰,無聲無息流出了眼淚。

然後頭也不回就跑去了自己房間。把門關上。

艾青呆呆地望著這失控的一幕,這超出她意料的一幕,人都傻了!

徹底傻了!

就在今天,就在剛才!

乖巧了18年的女兒竟然頂撞自己。

竟然公開凶自己。

竟然肆無忌憚的以這種方式叫喊自己名字發泄不滿。

原本很多話要說的艾青,忽的不知道怎麼說了,在原地僵硬了足足有2分多鐘。

……

同桌的杜克棟看著母女兩吵架,卻一直沒說話,吃著好菜,喝點小酒像個外人樣的。

他很清楚自己媳婦的性格,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吃軟不吃硬。

讓她把氣發出來才會跟你講理。不然在家裡這一畝三分地,人家是王,是不會跟你講理的。都幾十年的老經驗、老教訓了!

媳婦發起火來,自己那鎮長爹都怕她,都要退避三丈!

杜克棟不勸。

杜靜伶也有樣學樣,你們吵你們的,我照樣吃飯,照樣喝酒。免得殃及池魚。

而且她存了一個念頭,一個看親媽把戲的念頭。

心道我順風順水三十年,卻在張宣這裡吃了啞巴虧。親媽你這麼強勢,強勢慣了,那你一起吃一吃吧,不然心裡意難平。

至於伍國瑞呢,這父女倆都當縮頭烏龜了,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而且論資格也輪不到他說。

不過畢竟自己是一個女婿,不能眼睜睜看熱鬧。那樣形象不好。

所以啊,那母女倆爭端一起,伍國瑞就以上廁所為由早早避讓開了。

後面發生了什麼,吵嘴了什麼他壓根不知道。

當然了,也正因為女婿走開了,艾青說那些話時才沒有顧忌。不然以她的精明程度,萬萬不會在外人面前把話說的難堪的。

看著父女倆都不搭理自己,艾青憋著一肚子氣對丈夫說:

「也不知道這小的像誰?從小比猴還精的人,今天蠢起來卻這麼蠢,簡直是要氣死我了!要把我氣炸了!」

見媳婦指名道姓讓自己回話,杜克棟給她倒了小半杯酒笑笑說:「你這火發的過分了啊,當著女兒的面怎麼能這樣說張宣呢?」

艾青立馬豎眉:「我難道說錯了?我難道說的不是實話?他張家那情況誰不知曉?我可有半分冤枉?」

杜克棟搖搖頭:「話是如此。可也不能這麼說啊,誰家沒有個難處的時候呢?

再說了,你平日裡那麼關注阮秀琴,有困難也第一時間伸援手,證明你心裡還是裝著這份姐妹感情的。何必把事做的這麼絕?」

艾青賭氣似的說:「平日裡是平日裡,讓我把女兒嫁給她兒子就是不行,這是要我的命。」

聽到這麼大的人還說這麼幼稚的話,杜克棟也是沒轍了。

臨了調侃道:「我怎麼感覺你不是為了反對女兒而反對女兒,而是借女兒跟阮秀琴鬥氣呢?」

看到親爸入局了,這會杜靜伶也適時搭茬了。

她把手裡啃過的一塊排骨放桌上就說:「爸,你這觀點我也是認同的。咱媽可不就是為了鬥氣麼,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要是便宜給了秀琴阿姨,心裡就是不舒服。」

說到這,杜靜伶不等艾青爭辯就繼續講:「其實一開始得知妹妹跟張宣糾纏不清時,我也是持反對意見的,但現在我不這麼看了…」

杜克棟聽到這話非常意外。

因為在他眼裡,大女兒的長相、氣質和性格都非常像艾青,或者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不為過。

所以站在大女兒的立場,此刻斷斷是不可能幫張宣說好話的。

除非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杜克棟很好奇,順著問:「你改變看法的依據是什麼?」

杜靜伶瞄了瞄對面的雙親,就反問:「你們剛才難道沒聽妹妹說張宣是作家嗎?沒聽到張宣一年掙了十多萬嗎?」

杜克棟和艾青對視一眼,眼裡儘是疑惑。

夫妻倆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小女兒是有這麼一說,只是當時的關注點不在這,關注吵架當事人去了,就沒太在意這個。

艾青蹙眉,「一年掙了十多萬,不是在吹牛?」

杜靜伶說:「還真沒吹牛。」

艾青眉毛皺的更深了:「可他還是個學生,這錢他怎麼掙的?」

杜靜伶笑笑,「不是說了張宣是作家嗎?」

艾青進一步問:「作家?你親眼見到那錢了?」

杜靜伶說:「看沒看到錢,都不重要。張家不是欠了那麼多債嗎,你隨便去打聽一下就知道真假。」

見大女兒跟自己繞彎子,艾青的氣差點又上來了,緩了許久才忍不住問:「這作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跟我詳細說說。」

杜靜伶怪異地看了兩人一眼,這次不再賣關子,把她所知道的、關於張宣的事情,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十多分鐘後…

聽完故事的艾青沉默了。

而杜克棟卻咧開了嘴,又開始了自飲自酌,喝一杯才問:「你是說雙伶書房裡收藏的那些雜誌報紙都是張宣的樣刊?」

杜靜伶笑眯眯點頭:「他的筆名叫三月。」

聽到父女倆一唱一和,艾青再也坐不住了,一言不發的,直接起身去了書房。

晚上。

從書房出來的艾青走到廚房做了小女兒最愛吃的幾個菜,然後再沽一壺燒酒。

用方盤把酒和菜裝好,就來到了小女兒房門口。

伸手敲門:「你中飯沒吃,晚餐也沒吃,媽給你送飯菜進來了。」

裡面沒動靜,門也沒開。

艾青再次說:「雙伶,開門吧,陪媽一起吃頓飯,我們倆好久沒單獨吃過了。」

前面18年沒紅過臉的母女之間哪有真正的仇恨?哪有什麼不能說的話?哪有什麼不能忍的事?

儘管杜雙伶現在趴床上非常難受,就是想哭。

但聽到親媽連著兩次說了軟話,還是忍著傷心,起身把門打開了。

門開。

艾青走進去,先是清理書桌,接著把方盤裡的酒菜擺好,轉身就悄悄走過去把眼淚未乾的女兒欖在懷裡。

心疼地說:「媽錯了,媽不該吼你。」

被親媽攬在懷裡,杜雙伶也是無聲了抽泣了許久,最後反抱住母親,哽咽道:「媽,對不起!」

艾青愛憐地摸摸她頭,和顏悅色說:「我做了幾個你愛吃的菜,還帶了些酒,今晚陪媽喝一杯。」

杜雙伶在她懷裡輕微蹭了蹭,用嘶啞的嗓音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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