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張宣的電話,聽到又有衣服這個好消息時,剛回到家的輝嫂,人都笑炸了。

趕忙問:「老弟,這次衣服多不多啊,進貨要多少錢?」

電話那邊傳來愉悅的笑聲,把張宣也弄笑了,告訴她說:「我舅也沒具體說有多少衣服,只是要我多做準備,多準備錢。」

聽到這句「多準備錢」,輝嫂聰明地不再問了,捂著聽筒轉頭跟丈夫陽雲低聲笑說:

「老弟說那邊有很多衣服,看來我昨晚那個發財夢做准了。」

難得見到媳婦這樣一面,陽雲笑呵呵地合不攏嘴,也是跟著高興壞了。

和輝嫂掛完電話,張宣去了一趟歐陽家,找大姐。

歐陽家是水泥磚房,去年剛建的。房子進深比較寬闊,前後左右都有平整的水泥地。

張萍正在院裡吃李子,一邊吃一邊看歐陽祝兩口子處理野雞野兔。

見弟弟來了,她直接抓起一把李子遞過去,「弟啊,你來了啊,來,吃李子,剛從樹上摘的,新鮮個呢。」

「不用,你自己留著吃吧,我吃不下,李子這酸東西跟我無緣。」

張宣見不得酸,看一眼就覺得牙疼,再看一眼牙都軟了,再再看一眼胃就打爆,愣是沒敢接。

跟歐陽祝兩口子寒暄幾句,張宣就把這親姐拉到一邊,悄悄摸摸掏出1000塊塞給她,並低聲囑咐道:

「姐,我快要開學了,打算這兩天跟舅舅一起走。這點錢你拿著留作零用,碰到什麼想吃的啊,就自個兒買點。」

張萍低頭看到這麼多錢,握錢的手都抖了,「弟啊,這麼多錢我不能要咧。我平時不到哪裡去,用不到幾個錢,歐陽勇也經常給我錢花。

你自己要去外面讀書了,聽說外面開銷很大的啊,你自己拿著吧。」

「外面花銷是大,但我有錢啊,不缺錢,你還不知道我的掙錢能力麼?再說了,歐陽勇給你錢是好事,但你作為一個女人,還是要有點私房錢的,知道不?別犯傻了,拿著啊。」說著張宣又把錢塞了回去。

「弟啊,我真的不能要。」

「收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兩人來回推搡幾次。

後來見這可愛又蠢笨的大姐還要推辭,那個執著勁喲!

嚯!

他快抑鬱了,也有點煩了,乾脆把錢塞她兜里,轉身就走。

這時歐陽祝追了上來,挽留他吃飯:「今天新打了野味,吃完晚餐再走吧。」

張宣擺手說:「謝了呢,飯我就不吃了,我等會還要去一趟鎮上,有點急事。」

扯皮幾句,見張宣堅決不留下來吃飯,歐陽祝猜到他是真的有事,於是轉身挑大的拿了一隻野雞一隻野兔過來:

「昨晚放夾子弄的,你拿回去嘗嘗。」

見到這東西,張宣兩眼綠油油地放精光,確實喜歡吃,稍微客套一下就不矯情了,收下了。

帶著野雞野兔滿心歡喜回到家,阮秀琴同志正在淘米。

而可恨可愛的親舅呢,此刻挺個大肚子坐在灶膛里,拿一把柴刀劈著碎木,準備燒火造飯。

張宣對著手裡的野雞野兔看了看,就把胖乎乎的野兔放灶台上,說:「老媽,您老把這個處理下,多放點姜和辣椒,晚上回來我陪老舅喝幾杯。」

阮秀琴伸手擺弄了下野兔,就盯著他手裡的野雞問:「滿崽,你這是要去鎮上?」

「嗯,我得去一趟杜叔家。」對於親媽的猜測,張宣直接應承了,所去何事,母子倆皆是心知肚明。

歐陽勇今天送客去新化火車站了,比較遠,得傍晚才能回來。

10來里路呢,大熱天的走路又不想走,沒得選擇,張宣在十字路口等了一陣,最後等到了鄰居的拖拉機要去鎮上運肥料。

鄒師傅發動車子,熱情喊:「大作家,上車!走起!」

人都等煩了,有車哪還會矯情呢?

幾步小跑,直接進了駕駛室。

鄒師傅瞟一眼野雞,就鼓動腮幫子問:「你這是去看岳父吧?」

張宣笑說:「糾正一下,是去同學家。」

鄒師傅撇撇嘴不以為意,繼續揶揄道:「那你得加油啊。杜克棟那小女兒的人才是真沒得挑,要個有個,要相有相,又是大學生,蓋過方圓十里八鄉都難找出第二個了,你們是同學,是朋友,你還是大作家,要拖出點本事啊。

最好啊,我看你得向你那姐夫學習,把杜家小女兒拖玉米里生他個一兒半女,你這輩子就啥都有了。」

「……」

張宣笑呵呵的,懶得搭話,此刻恨不能把歐陽勇暴打一頓。

干他娘的!

玉米地果然成茶餘後飯的新聞了。

拖拉機到鎮上花了足足有18分鐘,當他掏出一塊錢準備付車費時。

鄒師傅連連拒絕:「錢就算了啊,你個大作家要是拿錢咂我,就是看不起我。」

得,我這該死的大作家身份真吃香啊!

笑呵呵同鄒師傅說聲「謝謝」,張宣也是離開了石門站。

一路疾走,匆匆忙忙趕到杜家時,其他人都不在。就艾青一個在家。

堂屋裡擺著一台錄音機,正放戲曲。

而艾青呢,此刻一襲青衣,戴個小帽,邁著特有韻味的小雲步在屋裡翩翩起舞。

左挪又移,是真的在飛舞。

嘿!看人家閒的!

真是會玩啊,在這個嘎啦地方,連「正旦」的表演衣服都穿上了。

這位和自家母親一樣,曾在同一個歌舞團呆過幾年,都酷愛戲曲。

只是阮秀琴同志命不好,下鄉以後就把手藝給耽擱了,那身「青衣」再也沒現世過。

倒是這位,痴迷戲曲比親媽還執著。平時在家裡自娛自樂就算了,還把兩個女兒的名字都帶「伶」。

見到張宣進來,艾青愣了下,隨後放下手中的摺扇,把錄音機關了,然後盯著他突然說了句:

「你是找雙伶的吧,她不在家,去河對門的肖少婉家裡串門去了。」

猛然聽到「肖少婉」這三個字,又瞧到艾青這樣盯著自己看,張宣一下子就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滿滿。

真是見了鬼了,這麼大人了,還這麼愛玩兒。

也是活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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