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難洗,加上米見一絲不苟洗地認真,當張宣從淋浴間出來時,米見才把衣服過完第一遍清水。

看到他拿著內衣內褲過來,米見也沒避諱,給他盆里舀幾瓢熱水就問:「你今早什麼時候出發的?」

張宣說:「早上四點多一點。」

米見停下了手裡的活,抬頭看他:「開這麼久,路上遇到了麻煩?」

張宣說:「確實遇到了麻煩,在耒陽地界繞行了很長的一段路。」

說道耒陽,這地方離著郴市不遠,米見自然不陌生,想了想說:「回去的時候我讓舅舅他們送你一程,他在那地方的朋友多。」

張宣沒矯情,這年頭沒直達高速,繞行實在是太痛苦了。

張宣問:「你們什麼時候回老家?」

這個老家指的是米沛老家,也即米見親爺爺奶奶家,在邵市下面的一個縣城。

米見說:「今年不回去了,明年回那邊去。」

她問:「雙伶爺爺什麼時候掛xia?」

張宣明白她是問自己能在這邊呆幾天,「初6,我明天下午得趕回去。」

話到這,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雖然都沒提及雙伶,但誰也不是傻子,三人之間都心知肚明,這個局面仿佛回到了高中時候。

只是那時候三人揣著明白裝糊塗,都不說破,可現在卻擺在檯面上來了。

默默洗完衣服,晾好。

張宣打趣道:「這衣服又幹不了了,你記得幫我收,下次我過來穿。」

「好。」米見望一眼在衣架上隨風而動的衣服,心緒很安寧。

「跟我來。」張宣甩甩手上的水珠子,對她說。

米見轉頭看看他,穿過客廳跟著去了臥室。

張宣首先從包里掏出一疊照片,這照片是過年時期拍攝的,趙蕾初二拿到鎮上洗出來的。

張宣湊頭指著照片問:「你看我老媽穿羽絨服的效果怎麼樣?」

米見對著照片靜靜地觀賞片刻,說:「很合身,挺好看。」

張宣黑黑的眼珠子眨下:「都是你的功勞,我媽很滿意,穿在身上都捨不得脫下來。」

米見面露淡淡地笑意:「是阿姨底子好。」

隨後她又說:「既然羽絨服適合穿,等會我們再去買一件給阿姨替換。」

「行,聽你的。」

張宣應一聲,隨即吃醋:「你要是這樣哄她,估計我這兒子以後就是個擺設了,不疼了的。」

米見莞爾,低頭一一看起了照片。

「這是你表妹?」

「對,舅舅的女兒,叫楊蔓菁。」

「有靈氣。」

「還行吧,畢竟我老舅年輕時的長相擺在那,不過這貨太淘了。」

涉及阮秀琴衣服的照片不多,也就十來張,等到看完時,張宣又從包里拿出玉鐲子塞她跟前:

「這是我老媽的心意,她說你跟著我委屈了,一時沒什麼拿得出手東西的給你,就把外婆傳給她的玉鐲子交予你,希望你以後好好照顧我。」

米見盯著他眼睛,微笑沒做聲。

張宣咂摸嘴:「好吧,玉鐲是我外婆傳給她的,她老人家讓我轉交給你。至於是什麼意思,其實和我說的也沒太大差別,要知道這可是她過去幾十年里最值錢的物件呢。」

米見望向玉鐲子,輕啟紅唇:「太貴重了。」

張宣左手牽起她的右手,幫著把玉鐲子戴上去。

道:「好鞍配好馬,有什麼貴重不貴重的,這是我老媽的一番心意。不過話說回來,戴你手上真的漂亮。」

玉鐲是上好的和田***白透亮,款式簡潔卻永不過時,米見右手輕微轉了轉,眼裡浮出一絲喜意。

這絲喜色雖然不重,但還是被熟知她性情的老男人捕捉到了。

正如他所說,阮秀琴送這鐲子給她的背後意思是什麼?聰慧如米見自然明白,雖然隱隱還有一些忐忑和愧疚,但內心的本意告訴她自己:歡喜大於憂愁。

飯後,米見拉著張宣、還有劉怡和米沛一起逛街,這是四人真正意義上第一次逛街。

米見先是給劉怡和米沛買了衣服,稍後給張宣也挑了一套,最後才把目光對向羽絨服。

挑了一圈,米見指著一件暗紅色衣服問旁邊的劉怡:「媽,這件衣服怎麼樣?」

劉怡細細打量一番:「好看。」

米見說:「您試試。」

劉怡脫下外套,穿上暗紅色羽絨服在鏡子跟前左右轉轉,一臉高興的表示:「見寶的眼光不錯,媽很喜歡這件衣服。」

張宣兩眼望向天花板,憋著笑。

米見安靜不看他,抿嘴對服務員說:「給我拿兩件。」

聞言,劉怡停了動作,就算再傻也品出味來了,側頭問:「給秀琴買的?」

米見沒承認也沒否認,「我看這件衣服在您身上穿得很合身,你們的身高身材都差不多,阿姨應該也穿得出。」

這次米沛抬頭望向了天花板。

劉怡瞥張宣一眼,心裡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感覺。

但她的心態調整很快,稍後就跟女兒一起商議羽絨服細節,哪裡好,哪裡不錯...

回去的路上,看著前面共打一把傘、似乎有說不完話的張宣和見寶,劉怡小聲問丈夫:

「聽出來了沒?阮秀琴知道見寶。」

米沛順著妻子的視線瞧了瞧兩人,琢磨著開口:「張宣能初四就來這邊,估計也沒隱瞞阮秀琴。」

劉怡湊近一分,用更低的聲音問:「你說那阮秀琴現在對女兒是什麼態度?」

米沛說了一句話:「你注意觀察,女兒右手腕多了一個玉鐲子,像有些年頭了。」

劉怡一愣,下意識隔空瞅了瞅米見右手,可惜被衣服攔住了看不到:「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米沛說:「應該是下午。之前見寶洗衣服時還沒有,剛給你挑衣服時我看到了。」

劉怡反應過來,「張宣送的?」

米沛搖頭:「應該是阮秀琴送的。張宣喜歡送鑽石,你女兒左手腕那串鑽石手鍊就是張宣送的。」

聽這麼一說,劉怡覺得在理,既然張宣送過鑽石手鍊,就不會在短時間內再送玉鐲子。

要知道那鑽石手鍊是去年10月份出現在女兒手上,才過去3個多月。

理清思緒,劉怡又禁不住問:「這母子倆現在是什麼心思?」

米沛嘆口氣:「是什麼心思都不重要,只要見寶開心我就支持。不過總體來講,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劉怡伸手挽住米沛胳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希望兩人能結婚。」

米沛對這話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是:自己妻子的態度還是發生了改變,從之前的無欲無求變成了有所求。

雖然這個求,不是求張宣的名,也不是求張宣的財,求得是女兒的名聲,求一個名正言順。

或者換一種說法:這是一種無奈,是一種不想強逼女兒做選擇的妥協,是一份舐犢情深的母愛。

而不意外的是:人畢竟是社會性群居動物,只要活著就需要一張過得去的臉面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現在事已至此,已經不是簡單地進或簡單地退就能解決的,必須要給這麼多殷切關注著自己一家三口的老劉一家子、老米一家子一個交代。

當然了,雖然現在米沛老家的人還不知道米見和張宣的事情,但長久以往,這事瞞不住,遲早要傳到大家耳朵里。

米沛理解妻子的想法,沉默許久才說:「要是見寶堅持,估計有一線希望。」

夫妻倆相處這麼多年,劉怡一下子聽出丈夫的話外音,這麼判斷的理由無非有三點:

一是張宣對女兒的一顆真心,夫妻倆都看在眼裡。

這也是兩人沒有強行棒打鴛鴦的緣由所有。

二是夫妻倆對女兒相貌、氣質和聰慧的絕對自信。

只是第三點有點難,體現在這個「堅持」上。

知女莫若母,女兒矜持、女兒清傲、以及女兒的淡然性子是這條路上的最大絆腳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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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到後面越不好寫,今天在病床上整理了一下午思路,會儘快多更,只是手機打字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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