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又是一個好日子。

天高雲澹,陽光明媚,清晨不冷不熱,這是一天中最宜人的時間段。

柔風和煦,一隻小鳥撲棱在窗台上,嘰嘰叫著同床上的張宣對峙,一點不怕生,臨飛走時,還留下來了一攤白色水跡。

他娘的!心情好,連一隻鳥都欺負自己了。

穿衣服起床,又老爺樣子地刷牙洗漱,劉怡和米沛正在廚房做早飯,米見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左手抓著鞦韆盪繩,探身在檢查由綠變紫的葡萄。

瞧著她專注的背影,老男人心裡一陣滿足,走過去問:「怎麼了?」

米見笑著抬頭:「起來了。」

張宣跟著笑:「有你在,我心甚安,起得有點晚。」

米見挑一顆最飽滿的葡萄放他嘴裡:「這些葡萄打算自己吃,一直沒打藥,沒想到被小鳥啄爛了不少。」

今年的葡萄結得很多,一串一串掛滿了藤蔓,張宣說:「今年是我們正式在一起的日子,大喜的一年,理應普天同慶。

這些小鳥也是感受到了這份喜氣才來的,這是好事,反正葡萄這麼多,我們吃不完。」

米見看著他眼睛:「和高中比,你倒是變了好多,嘴皮子越來越好了。」

張宣挨著坐在鞦韆上,不以為恥地道:「要是我還見到你就臉紅,我還怎麼追到你啊,得講點道理。」

米見把視線重新放到葡萄藤上:「你上學時的樣子我很喜歡,見到我就害羞的樣子別有一番風趣。」

張宣問:「現在的樣子呢?」

米見說:「同樣喜歡,只是想著見不到你臉紅的樣子就覺得這是一種遺憾。

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咱們永遠不跳出邵市那個小地方該多好。」

張宣試探著問:「你這是?」

米見說:「你是想說我大早上的悲春傷秋吧?」

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但不能承認啊。

兩人心意相通,米見哪裡還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外面的世界大了,比邵市更繁華了,誘惑也多了,很考驗一個人的心性。

在京城的這幾年,所見所聞都超出了我過去18年的想像,對待一件事讓我有了不同視角的思考、做法和生活方式。

正因為如此,以往想不通的事情現在想通了,人生短短几十個春秋,孤單會很漫長,所以我決定不活給別人看,要從心做自己。」

張宣伸手抱過她:「這個世界敢於活得真實自我的人不多,每一個都是英雄。」

米見笑問:「你是英雄嗎?」

張宣道:「我自認為是,對自己的需求從不做作。」

米見說:「可這樣委屈了雙伶。」

張宣沉默。

米見說:「雙伶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她能為你改變她自己,放下要強、放下得失、放下利害、放下消長之心,她做到了單純地只愛你這個人。」

張宣後知後覺:「她聯繫你了?」

米見盯著他眼睛瞧,忽然莞爾一笑:「我還以為你要裝湖塗?」

張宣硬著頭皮說:「我對你倆從不撒謊。」

米見小幅度偏頭問:「我們的事情,你敢跟她講?」

張宣說:「只要她問,我就會如實說。同理,你也一樣。」

米見摘一顆葡萄放自己嘴裡,輕咬一口,打趣道:「為了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你還真是煞費苦心。」

張宣嘿嘿傻笑。

米見說:「上次你從我這裡回去後,雙伶就聯繫了我。她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所以約我見一面。」

聽到見一面,張宣心裡直發顫。

奶奶個熊的!前生就是因為「見一面」,米見退回京城5年不再見面。

這次自家笑面虎又來?

見他神色不對勁,米見問:「你很害怕我們見面?」

張宣點頭,十分認真地說:「怕!我不想失去你們倆,任何一個都不想。」

視線在他面上停留幾秒,米見遠眺天際悠悠地說:「如果你很平凡,雙伶不會忍我到今天。

如果你不優秀,雙伶也不會背著你打這個電話。

其實我一直在等這天,想跟她吃一次飯,小酌一杯,抱膝聊一宿。

還想告訴她我的想法:人沒有來生,到這世間走一遭就是為了尋一段情,一旦遇到了動心的那個人,條條框框都束縛不住那份愛。

這話對我適合,同理對她也亦然。」

張宣感動到無以復加,抱緊她說:「米見,謝謝你!」

米見好看地笑說:「別急著謝,我這只是好話。」

張宣錯愕:「壞話是什麼?」

米見學他平時的樣子輕眨眼:「壞話?壞話得等我見了雙伶再說,也許她會告訴我你很多劣跡斑斑的事情,比如你的其他相好?」

張宣不敢接話了。

心裡忍不住猜測:自家笑面虎是不是感受到了來自文慧的壓力,打算引米見入局,實行驅虎吞狼計劃?

由不得他往最壞里想啊,自己乾得什麼人事兒,他還是清楚的。

而且別看自家媳婦一直笑意盈盈的,要是真耍手段,估計文慧不一定弄得過。

當然了,想那麼多沒用,很明顯眼前的米見猜到了自己的事情,也猜透了雙伶的心思。

見他不接話,米見點到為止,換個話題說:「吃完早飯,我們去長城走一走,媽媽還想去看看長城。」

張宣說好。

早飯過飯,四人出門去長城。

這次不同以往,米見對他的很多要求都一一滿足。

比如說牽手,比如在城牆垛里動情地擁抱…

中間兩人親密拍合照時,碰到了欣欣和一個陌生女子。

不遠處還有陶芩和黃鸝。

得,這群人也是結伴來了長城。

欣欣主動打招呼:「這麼曬,你們怎麼來爬長城了?」

張宣笑道:「你不也來了麼?」

欣欣輕拍下腦門:「你要這麼講,好像也對。」

接著她發出邀請:「一起往上爬?多個人多份熱鬧。」

張宣瞄一眼旁邊看向這邊的黃鸝,直接拒絕了:「改天吧,今天有事我們不會走太遠,等會就會回去。」

欣欣跟著撇一眼已經走過來了的黃鸝:「可以,下次一起喝酒。」

「好。」張宣帶著米見走了。

欣欣不動聲色地問黃鸝:「人家濃情蜜意,你酸不酸?」

黃鸝看著一家四口往上走的背影,「你跟他說了什麼?」

欣欣說:「我主動邀請他一起旅遊,他本來快答應了的,但看到你後就拒絕了。」

旁邊的陌生女子直接笑出了聲。

黃鸝都囔:「都幾手貨了,還給我臭臉色。」

追過來的陶芩問:「既然都幾手貨了,你還巴著臉貼上去幹什麼?不是傻?」

黃鸝瞥她一眼:「別說我,你姐不跟我半斤八兩?」

陶芩說:「誰講我姐跟你一樣,她至少在他那裡獲得了快樂。」

陌生女子大驚:「陶姐跟他睡了?」

黃鸝可不好湖弄:「你覺得可能嗎?他要是敢睡陶歌,會這麼害怕和我接觸?睡我不比睡陶歌划算?」

欣欣聽不下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說這事,你們越來越沒個正形了。」

黃鸝說:「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這幾個月天天有人滋潤你,當然看不起我們過過嘴癮的了。」

陶芩問欣欣:「你男朋友比你大一圈,快50了吧,那方面還行不行?」

欣欣說:「我們是靈魂共鳴,不追求肉體。」

黃鸝道:「這話騙騙你自己就得了,趕緊珍惜為數不多的時間吧,我估摸著他快在國內待不下去了。」

提到這事,欣欣暗然傷神,頓時不說話了。自己男朋友前陣子因為莫須有的理由被美院開除了,後來更是各種不順,最後連居住的四合院因為歷史產權糾紛打官司輸了。短短半年時間,就從一個還算富足的家庭變成了一貧如洗。

可這事兩人雖然心知肚明,卻還沒地方找理說,因為每件事人家似乎都站在了「理」字一方,只能說還是太嫩了些。

陌生女子這時惋惜:「要怪就怪你男朋友年紀太大了哎,比你爸媽年紀都大。

而且還是個被人甩了的二婚,你們要是真成了,他們的臉面往哪擱?」

四人從小玩到大,關係鐵的很,說話一向都是直來直去的,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

欣欣嘆口氣:「他要是有張宣一半優秀,這事也沒任何阻礙。」

黃鸝搭話:「別說一半了,十分之一就夠了。」

見欣欣撅個嘴,黃鸝伸手算了算:「你別不服氣,他現在的家產早就過了350億,你男朋友要是有35億,你家裡會這麼反對?」

....

8月第一天,四人登上了去美國的飛機,參加雨果獎頒獎典禮。

8月2日,張宣在米見一家三口的見證下,再次捧起了舉世矚目的獎盃。

看到張宣意氣風發地同國外各路大咖交談,劉怡和米沛心裡起了微妙變化,這是夫妻倆第一次在現場見識到張宣的高光時刻,比料想中還要讓人震撼。

米見臉上一直帶笑,忙著擺弄手裡的相機,不是把張宣的樣子記錄下來,就是給自己父母拍照。

頒獎典禮結束後,米見對他講:「穿黑色西裝的你很有味道。」

老男人悄悄說:「有味道的男人屬於你。」

米見淺笑,抬起鏡頭就給他拍了一張。

張宣招手把趙蕾叫過來,四人在頒獎典禮大門口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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