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江瑟谷如度日如年一般。

心裡惴惴不安地像是被石頭壓著,叫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借著來回走動來緩和心裡的擔憂。

巧蓮見她心神不寧,垂首恭敬問道:「姑娘,眼看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婢子去大廚房拿些膳食給嵐姑姑送去?」

「去吧,去八里香再買些糕點帶去!」

巧蓮去了大廚房精心挑選了幾樣膳食,又去了八里香選了些招牌點心,隨後回到了昌平侯府所在的玉蘭巷。

只是,她沒有回昌平侯府,也沒有走前巷,而是走的后街巷子,來到了昌平侯府隔壁院子的後門。

她忐忑地敲了敲門。

須臾,門便開了。

從裡面走出一個神色肅穆的護院。

巧蓮心裡一慌,她沒想到守後門的居然不是婆子!

她捏了捏袖籠里本想用來賄賂的簪子,一時不知要怎麼開口。

反倒是護院上下打量她一番後,主動開口了,「可是昌平侯府的侍婢?」

巧蓮下意識點頭。

「將軍吩咐過了,姑娘若是來了,便讓小的們給姑娘帶路!」

聽此,巧蓮驚詫中,又摻雜著一股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小時候喝美人蕉花蜜一般,有些甜絲絲的。

顧公子年紀輕輕,竟是個將軍嗎!

難怪他看起來威風凜凜,氣宇軒昂,與京中公子的紈絝截然不同。

巧蓮在護院的帶領下,很快便來到了前院的書房。

此時,問夏正向顧松寒回稟尋人進度。

「城西共有十八巷,目前屬下已帶人尋了十個街巷,暫未尋到將軍要找的人!」

「加派人手,讓問冬與你們一起!」

「是!」

問夏目不斜視地退了出去,對於都是男人的院子裡,突然出現了個女子,沒有絲毫的好奇和驚訝。

見巧蓮來,顧松寒斂去眉目間的嚴肅,「暫且還沒找到人,你家姑娘那邊……」

「顧將軍放心,婢子已按照將軍吩咐的安撫了我家姑娘,她暫且沒起疑。」

說著,小心翼翼地將手裡的食盒,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顧將軍忙於給我家姑娘找人,婢子心裡過意不去,便送些膳食過來,還買了些八里香的糕點,顧將軍嘗嘗!」

八里香?

那是小姑娘最愛吃的一家糕點鋪子!

顧松寒本心中有些異樣,可一聽八里香,也就沒細想。

巧蓮是個心細又極會察言觀色之人,見顧松寒面色未變,可眸色微亮,便又大了些膽子,問:「將軍一般在哪用膳,婢子也好替將軍將膳食和糕點擺桌!」

「不用了,你將糕點留下就行!其餘的帶回吧!」

只要糕點?

巧蓮不解,卻也不敢多問,怕引來顧松寒的不喜。

將糕點拿出後,巧蓮本還想與顧松寒多說幾句話,孰料,顧松寒從腰間拿出一錠銀子遞給她,「我沒去過八里香,也不知這些銀子夠不夠!」

「將軍這是要折煞婢子!將軍為婢子先是尋榮定大將軍,後又要找嵐姑姑,婢子給將軍買些糕點答謝是應該的,怎麼能收將軍的銀子!」

顧松寒心裡的異樣感更盛!

他在西北的時候,不是沒有女人向他示好!

眼下巧蓮這樣子,雖沒有西北女子那般明顯,可話說得卻有些不對勁!

是以,顧松寒恢復了在軍中時的冷肅神情。

「你將糕點帶走吧!本將軍不愛吃甜食!」

他變臉如此之快,叫巧蓮當場愣住!

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手腳麻利地將糕點收了起來,「夜間婢子出府不便,不知將軍若是有嵐姑姑的消息了,如何給婢子傳信!」

「既然夜間不便,那你明日一早再來吧!」

巧蓮聽了,本略有些失望的眼眸中划過一道喜色。

顧將軍還讓她來,那是不是表示沒有惱她!?

巧蓮滿臉歡喜地回到侯府,可看到江瑟谷一臉怒容,她忙壓下了上揚的嘴角。悄悄問巧荷,「姑娘這是怎麼了?」

巧荷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你走之後老夫人叫姑娘過去,說是請姑娘讓殷三爺過來給梁公子來醫眼!」

老夫人疼愛梁公子,眾人皆知,提出這樣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姑娘為何因此生氣呢?

再說,三舅姥爺來是好事!姑娘正好可以趁此機會,讓三舅姥爺把把脈。

但巧蓮忘了,梁少傑眼睛都瞎了幾日了,如今才想起去請人,未免有些不對勁!

所以,江瑟谷讓巧荷去了前院打聽,看看今日可有外人來府。

果不其然,巧荷從門房打聽到,有人來探望了梁少傑。

還是張生面孔。

梁少傑眼瞎了幾天,除了最初兩天有國子監學子前來,之後再無旁人!

他在京中又無旁的親人……

上午有人來探病,下午梁少傑就去了昭泰院,而後祖母便讓自己請三舅舅來。

若是請三舅舅不是梁少傑慫恿的祖母,江瑟谷斷然是不信的!

如此,江瑟谷自然是不願請三舅舅來!

再加之,前一世三舅舅可就不就是應她之邀,前來給梁少傑看病,後來就再沒能走出京城!

這一世,竟還是這樣算計三舅舅!

怎能讓她不氣!

唯一和前一世不一樣的是,前一世,無須任何人開口,梁少傑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在她面前說幾句今世無緣,來世再見的酸話,她就傻乎乎地跑去保定,拉著三舅舅入京給梁少傑治病!

而這一世,卻是祖母開的口。

自那日之後,祖母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那樣哀求她,她心裡委實不好受,可她絕不可能請三舅舅入京!

便只能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保底拖住了祖母。

可拖的了一時,明日又該如何是好?

愁思間,夜幕很快來臨。

因下了一場雨,夜裡的風也帶著冬日的寒冷,吹得人瑟瑟發抖。

長安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了江瑟谷的院子。

「回姑娘的話,今日芍藥娘子親自去了逍遙樓堵三爺,三爺卻是連她的面也沒見,讓隨從給了芍藥娘子幾個銅板打發她走!」

江瑟谷愣怔片刻,才莞爾嬌笑。

父親果真是氣死人不償命!

幾個銅板……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雖沒有親眼所見,但江瑟谷完全能想像的出,那個女人惱羞成怒的模樣!

但心中有了一絲疑惑。

要說父親喜愛芍藥,可前一世芍藥入府,父親還是日日留宿在外;若說不喜,芍藥未入府前,父親十日就有九日都在藏花閣。

如今又這般羞辱芍藥,父親與芍藥,究竟是種什麼感情呢?

這一疑惑,只在腦中打了個轉,便被她拋之腦後。

只要父親不點頭,娘親不主動,芍藥就進不了侯府的門!

她心頭的大石頭,也算是能卸下了!

轉而又吩咐長安,「繼續盯著,別叫她再弄出什麼么蛾子!」

長安領命而去。

江瑟谷看著窗戶上枝葉晃動的影子,又愁起來明日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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