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賀泉,遠聖上。

江瑟谷看著繡得不怎麼工整的六個字,心裡只覺一抽一抽的。

救賀泉……

賀泉應當是落入了祖母的手裡。

這事倒也不難,只是需要時日。

至於遠聖上是什麼意思?

難道聖上要對她不利?

江瑟谷正想著,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她慌忙將紙條往袖子裡一塞,又拿了一塊旁邊的貴妃餅,才將盛有海棠酥的盤子揮到地上,嘴裡發出一聲低呼,似是因盤子落地而受到驚嚇一般。

慕英走了進來,見此情形喚了丫鬟進來收拾。

江瑟谷訕訕道:「袖子太長了,沒想到會將盤子打碎了!」

「六姑娘無礙便好!娘娘讓婢子前來詢問,六姑娘和殷大姑娘可有什麼想吃的,也好早早讓御膳房準備!」

江瑟谷想起上次荷花宴上的吃食,覺得她當真沒什麼想吃的。

「緊著娘娘的口味便可,我們吃什麼都一樣。」

因著盤子掉地的聲音吵醒了殷暮芷,一時間她也沒了困意,便拿了棋盤同江瑟谷下起了棋。

但是很快她意識到江瑟谷的棋藝著實有些叫人難以捉摸,便收了棋子。

怕她無事又會瞎琢磨,江瑟谷便提議找宮女湊數打馬吊。

起先宮女還不願意,奈何江瑟谷賞錢給的足,是以就陪著玩了。

殷暮芷本來還沒什麼興趣,但是連著輸了幾把,便越挫越勇,越打越上頭,直到傍晚的時候,她已經殺紅了眼。

「哈,又是我贏了!拿錢拿錢!」

兩個宮女輸得已是兩手空空,好在之前說好了,輸了都算江瑟谷的,贏了才是她們的,這才沒哭鼻子。

倒是江瑟谷險些掀了桌子。

剛開始的時候,她是為了激起殷暮芷的好勝心,後來見她燃起鬥志就放了兩把水,誰知這一放水,到現在是一把沒贏!

看著江瑟谷吃癟的模樣,殷暮芷笑得越發開懷,鈴鐺一樣的笑聲使邁步進來的宣宗帝微微頓了一下腳步。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歪著頭問後面的太監「方才你可聽到了笑聲?」

「回聖上,奴才聽到了,笑聲甚是爽朗清脆,令人聽了也跟著心生愉悅。」

「不像是蕙貴人的!」

太監附和道:「蕙貴人端莊舒雅,這舒暢恣意的笑聲應當不是蕙貴人的!奴才聽聞,昨日蕙貴人稟了皇后娘娘,要接昌平侯府的姑娘來宮中小住,不過……」

太監微微頓了頓,才又道:「奴才又聽說,今日同昌平侯府六姑娘一起入宮的,還有殷家大姑娘……」

殷家大姑娘?

哪個殷家!

「是皇商殷家……」

太監面無表情地稟告完,心裡卻是鞠了一把辛酸淚。

宣宗帝的神色未變地走進了漪瀾殿,宮女一疊聲的稟報後,銀鈴般的笑聲頓時消匿了。

江瑟谷示意兩個宮女出去接駕,心裡很是懊悔,早知道就不打馬吊了,大表姐也不會笑得這樣歡!

如此,隨便找個理由便可不用去見聖上了!

眼下……江瑟谷看著已經走到窗前,透著窗縫朝外看去的殷暮芷,思忖著要不然還是讓青虹敲暈了大表姐算了!

她還沒想好,慕英就進來了。

「聖上來了,娘娘讓六姑娘和殷大姑娘前去面聖。」

江瑟谷心裡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便穩定情緒去了正殿。

從進殿到行禮問安,江瑟谷都始終低著頭,齊嬤嬤說這是宮裡的規矩,時時刻刻都要垂首斂目,以免看到不該看得,也免得觸犯天家威嚴。

原以為這樣便結束了面聖,誰知宣宗帝卻讓她們抬頭。

江瑟谷抬頭直視著宣宗帝。

他比想像中的年輕,卻更有威嚴,只一眼便叫人心生壓迫。

江瑟谷的一顆心跳得極為劇烈,殷暮芷亦是。

原來這就是殺死祖父和父親的幕後黑手!

「方才是誰笑得那樣歡喜?」

江瑟谷上前一步,重新垂首斂目道:「回聖上,是民女。」

她雖是昌平侯府的姑娘,但父親沒有官職,是以只能自稱民女。

「何事笑得這樣歡喜?」

「同大表姐說了一些童年趣事,想起了一些開心的過往,這才一時失了禮數,驚擾了聖上,是民女的不是!」

許久,殿中都再未聽到聲音。

江初蕙只能出聲緩和道:「聖上今晚可是在臣妾這裡用膳,若是這般,臣妾命人去御膳房準備。」

「不必了,朕就是過來看看你,而後還得去養心殿批摺子。」

宣宗帝難得柔情道:「今日如何了?可還難受?」

江初蕙搖頭。

「如此便好,你好生養著,朕走了!」

「恭送聖上。」

宣宗帝走到江瑟谷身邊,腳步微頓,說道:「別以為有顧松寒給你撐腰,你就隨意妄言,若還有下次,便以欺君之罪而論!」

待他走後,江瑟谷只覺起了一聲冷汗。

而在接下里的幾日,聖上時常前來。

不過,江瑟谷卻也不再慌亂了。

因為江初蕙撥給她的人手裡,有一個宮女帶了顧松寒的書信過來。

顧松寒讓她莫要緊張,再等幾日便能出宮了!

她信他。

只是她擔心動不動就往江初蕙面前湊的大表姐。

這兩人總是借著下棋的由頭坐在一起,還不要人伺候。

而且還有好幾次聖上來的時候,大表姐都會藉口悶跑出殿,然後故意在外等著聖上,卻不會給聖上好臉色。

江瑟谷真的很擔心,萬一……

正想著,青虹便神色匆匆的進來了。

「殷大姑娘和那位正在薔薇亭喝茶!」

不好!

江瑟谷急忙起身走出西殿,只是剛出西殿她就停下了腳步,轉而去了正殿。

「娘娘,我聽說後面的薔薇亭里的薔薇開得正好,不如您同我一起走走吧,也免得在殿里悶得慌。」

江初蕙剎那便會意,站起身拉住了她的手道:「如此也好,我們一起去逛逛!」

慕英和慕鳶相視一眼,均是在對方眼裡看出了破釜沉舟的意味。

薔薇亭里,殷暮芷看著站在她對面的聖上,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意思。

「放肆!見到聖上……」

太監的呵斥被宣宗帝抬手制止住了。

他坐到殷暮芷的對面,自顧自地倒茶飲茶,許久之後才慢悠悠道:「那日笑的是你!」

「聖上英明,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明明是拍須溜馬的話,卻被她說得剛正不阿,甚至帶著一些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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