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海面上的空氣似乎已經凝滯,壓抑得所有官兵都喘不過氣來,操舵手與炮手手掌已經微微見汗,即便是坦露著上身也已然覺得燥熱難當。

而行人司行人程雨青這一介文人也緊張的握住欄杆,不知如何是好。

顧三麻子不由得啐了一口,一腳踏在欄杆上,硬是在搖搖晃晃的甲板上站得穩穩噹噹:「好傢夥,這鄭家人居然出動了這麼多,這看上去得有八十來艘,光是福船看上去都有十多艘!」

「顧三麻子,照你這麼說,我們倒是打得過打不過呀?不會,我們真的就要在這裡葬身大海吧?」程雨青有些畏懼地問道,他素來就膽小,別說打仗,連打架都沒見過,如今一聽顧三麻子這麼說,不由得嚇得雙腿打起顫來。

顧三麻子很想罵一句真是沒用,但想到人家也是官老爺,便忍了下來,道:「你就放心吧,我顧三麻子要死也是死在女人肚皮上,怎麼可能死在這鬼地方,我身子太臭,龍王爺也不會要我,倒是那些鄭家人,今日顧爺爺我倒要拿他們去祭媽祖!」

顧三麻子說著的同時,幾個由大明海軍學堂培訓過的基層禁衛海軍軍官從鷹船里走了上來:「稟報僉事,此次海賊共有八十四艘戰船,其中大型福船達一十六艘,裝備精良,陣型嚴密,似是有備而來。」

「這不是廢話,他不有備而來,帶這麼多船是來抓魚的不成,吩咐下去,除掌炮和操舵的以及添煤和監測蒸汽機的,其他隊正以上的軍官立即來指揮室開會,包括其餘各戰船的指揮使,他既洶洶而來,我們就給他來個請君入甕。」

顧三麻子吩咐後就回到了指揮室,而除掉護衛貨船的一批戰船外,其餘三十餘艘戰船的指揮使和鄭和號上的各隊隊正很快也聚集到了這裡,其中有不少是顧三麻子舊日的兄弟,也有不少是南京水軍出身,即便都不是,也熟悉了不少海戰知識,因而也不必擔心顧三麻子所說的各種戰法,這些人會聽不懂。

「顧僉事,如今敵強我弱,我們不能硬拼,好在我們有比鷹船還快鄭和號在,依下官看,不如就以鄭和號為旗艦,其餘五艘福船為左右兩翼,直接衝上去,打他個措手不及,以鄭和號的速度與炮火強度,不愁不打得他鄭家水軍下餃子(落進海里)!」

一比較活泛的指揮使趁著顧三麻子還在沉思時就不由得插了幾句嘴,而卻不料直接被顧三麻子踢了一腳:「找死也不選個好地方,得虧你現在也是朝廷的三品官了,你倒是不怕衝上去,但若鄭家人趁此迂迴到你後路,直接對貨船下手,你怎麼辦,別忘了我們的總兵官還在那裡呢。」

這指揮使以前就是顧三麻子的下屬,因而被顧三麻子這麼一踢,也不好說什麼,反而頗有規矩的立正,回了一聲:「是!」

「是什麼是,都他媽給我湊近來!這次鄭家海賊以八十餘艘戰船來戰,擺明了是想鯨吞我們,胃口大得很嘞,既然如此,我們就先給他甜頭,先將五艘福船和十艘廣船給我迅疾迎過去,做出一副大打的架勢出來!」

顧三麻子這麼一說,又一指揮使不由得說道:「僉事大人,那鄭和呢,這五艘福船和十艘廣船可是我們第一艦隊除了鄭和號外最好的戰船啊,這要是被鄭氏海賊給包了餃子,我們可就孤掌難鳴啊!」

「給老子閉嘴,聽老子說完!沒事瞎插嘴什麼,耳朵長著是幹嘛的」,顧三麻子喝叱了幾句,就繼續說道:「五艘福船、十艘廣船,也算不容小覷的戰隊了,鄭氏海賊見此勢必會以為這是我們此次護航主要戰力,必定會全力來攻,屆時,我鄭和號可率一批速度快的鷹船和沙船迅速迂迴穿插到其背後,搶占上風口,我就不相信他鄭氏海賊會抵擋的住!」

說著,顧三麻子就立即吩咐道:「黑娃子,賈虎,水生、花大腳,歪脖子,你們現在就率領你們的福船立即迎上去,記住,務必給我狠狠的炮擊,讓鄭氏海賊嘗到你們的厲害,認識到朝廷的威力!另外,其餘十艘廣船也要火力全開,別他媽給老子節約彈藥,務必把其陣形打亂!」

「是!」

這十五名指揮使齊聲應了一聲就各自退了下去。

沒多久,整個海面上就見十五艘戰船以二三五五的陣勢,猶如犁頭一般犁破萬千巨浪,迅疾朝鄭氏海賊直面而來。

而在離這鄭氏海賊的船隊肉眼就開觀摩的距離時,這十五艘戰船就立即調頭,猶如海豚跳水一般猛的旋轉了方向,且迅速搶占上風口,以橫面對準鄭氏戰船,火炮窗口立即打開,炮手迅速的調試著發射角度。

這些火炮都是皇家工程院聯合軍械司在佛朗機炮和近代拿破崙炮的基礎上改進的海戰炮,炮身採用新制合金製造,可以有效防止變形,內膛加了簡易的膛線,且彈藥由圓球改進為圓錐形,射速更快且射程更遠,精確度也大大提高。

但鄭芝虎此時卻並沒有對此感到有多驚訝,他身子不由得笑道:「什麼時候這朝廷的火炮口徑變得這麼小了,這樣的話,他們發射的鐵丸能打得壞我們這樟木板嗎?」

但正說著的時候,北海艦隊這邊已經是火炮齊發,燃燒著烈火的炮彈猶如裝滿酒精的玻璃瓶摔進大火里一般,一摔鄭氏船隊的甲板上就直接崩裂炸開,而四處濺射出無數火焰。

不過,好在鄭芝虎的海盜們都是久經海戰的嫻熟之士,因而反應倒是很快,很快就掉轉方向躲避開了大部分炮火的攻擊。

然而這還是讓鄭芝虎平添一絲怒氣,他沒想到這朝堂的戰船敢如此膽大,不問青紅皂白的直接一上來就開干,真當自己不存在嗎?

氣歸氣,鄭芝虎卻並沒有表現出半點的慌張,而是頗為淡然地自言自語道:「看著陣勢,能火力開如此猛,一上來就敢開戰的,看來應該就是朝廷的什麼狗屁艦隊的主力了」。

說著,鄭芝虎就直接命道:「獨眼龍,帶上你的三十艘大船押上去,其餘左右迂迴過去,一旦獨眼龍的人咬住了這些朝廷的主力船隊,就直接衝到他們後面去,對那些裝滿絲綢的貨船下手!」

很快,並沒有被黑娃子等的炮擊打亂了陣型的鄭氏海盜也呈扇面朝黑娃子等沖了過來,由於風越發的加劇,海浪也就越來越大,拍打著船體嘩嘩作響,而同時,呼嘯而過的炮彈和船板的炸裂聲也同時伴隨著,原本平靜的海面頓時就進入了激烈的場面。

鄭芝虎的船隊穿插速度很快,這些海盜利用他們嫻熟的技藝迅速的占據了上風口,並將炮口也對準了來不及調頭的黑娃子等船隊。

遮天蔽日的鐵彈猶如瓢潑大雨一般朝黑娃子等船隊傾瀉而來,黑娃子等福船被炸得是木屑橫飛,黑娃子等不得不立即進行調頭,並搶奪風口,以避免被全殲,但鄭芝虎的船隊卻如狗皮膏藥一般緊緊的貼著黑襪子等船隊,使得黑娃子等船隊很難將無數炮彈送到他們的海盜木船上。

「這個狗日的黑娃子,咋就那麼笨呢,真是丟了老子的臉,趕快用旗語傳達,讓他們先小船出去,打亂其陣形,然後再大船調頭炮擊,別他們跟二愣子似的在那裡挨打!」

顧三麻子見黑娃子等年輕指揮使表現並不是太好,不由得著急地跺起腳來,吩咐了幾句後就繼續命令鄭和號加速前進。

而鄭芝虎這樣也發現了鄭和號等一批看似船體大部分較小的戰船朝自己這邊迂迴而來,並也察覺到這支看似不起眼的船隊似乎是別有目的,便立即命道:「鄭三,帶著你的船隊迎過去,務必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抄了我們的後路,同時傳旗語告訴獨眼龍,別急著把眼前的大魚吃掉,真正的大魚是在後面!」

在鄭芝虎吩咐之後,顧三麻子也通過望遠鏡發現鄭芝虎的船隊又再變幻陣型,便忙一拍欄杆:「狗娘養的,不會是鄭芝虎那傢伙親自帶的吧,這架勢是要嘟嘟逼人啊,去把行人司的程行人給老子請來!」

沒多久,一士兵回來報道:「僉事大人,程大人他不來,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能走動嗎?」顧三麻子問了一句道。

「能」,這士兵點了點頭回道、

「能就好,既然請他不來,那就把他抓來,好歹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來的,要想此刻不掉腦袋,就也得做出點貢獻!」

顧三麻子吩咐後沒多久,程行人就被抓了來,且一見顧三麻子也很是生氣的喝道:「姓顧的,你這是幾個意思,你不是說讓我好好的在裡面呆著嗎?」

「程大人莫要跟我一粗人過不去,今時不同往日,你看這鄭氏海賊可猖狂得很啊,似乎真的是要全殲我們朝廷的第一艦隊似的,而且似乎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誘餌,現在就需要程大人您這樣的英雄站出來,你是出使琉球國的使者,手裡冊封琉球國王的國書,陛下還賜予您四品官袍,您若是往船中央那麼一站,以鄭芝虎那目光短淺的傢伙,鐵定您是此次去琉球國王的大人物,也就鐵定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黑娃子等船隊身上去!」

說著,顧三麻子也不問這行人司行人程雨青答應不答應,就直接吩咐道:「快送程大人過去,讓他站在船頭吼幾句,最好是表現出我朝廷要員的威儀出來,如果他不肯,就直接把他推下海里喂魚,我相信陛下也不會去追究一普通行人是如何喪生的。」

「顧三麻子!你!」

程雨青本來就膽小,如今卻還要他去戰況最激烈的前線去裝逼,這讓他就更加受不了,正要罵顧三麻子幾句,可誰知顧三麻子直接把軍官所佩的燧發手槍拔了出來對著程雨青:「程行人,你想擾亂軍心嗎?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打死你!別以為老子不敢!再說,只是讓你去前面站一會兒吼幾句,也沒讓你沖在最前面,你怕什麼!」

程雨青見此除了暗自里問候顧三麻子的祖宗十八代也別無其他辦法,只得忍氣吞聲的被士兵送到了黑娃子的福船上。

程雨青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穿著正四品的紅袍官服,戰戰兢兢的站在船頭,對著前方肆掠的炮火吼道:「你們這些海賊聽著,本官乃大明正四品中順大夫程雨青,勸爾等最好是速速離去,否則的話,我王師一到,必殺得你片甲不留!」

程雨青心裡害怕極了,因而也就胡亂吼了幾句。

但其實,鄭芝虎等海盜也聽不見他喊的是什麼,但卻能看見他程雨青身穿紅色官袍,立在船頭。

「這個當官的倒是條漢子,居然沒被自己嚇到尿褲子,傳令下去,加速包圍這朝堂主力,務必生擒拿當官的,看得出來,他是這次艦隊的核心人物,務必要活捉他!」

鄭芝虎說著的同時,這邊的鄭三已經率領船隊朝顧三麻子的鄭和號攔截而來,而顧三麻子卻是直接喝道:「直接撞上去,敢攔我北海艦隊的路,就是在找死!」

這裡,顧三麻子的命令剛下達時,鄭三的船隊已經迎面而來,而鄭和號也同時加速沖了上去。

「不對,這船怎麼是鐵的,為何速度這麼快,居然直接撞上來了!快後撤,快後撤!」

鄭三見鄭和號猶如靈蛇一般朝自己的船隊迎面撞來嚇得立即要掉轉船頭,但誰知鄭和號剛一貼近鄭三的船隊卻突然掉轉角度,以迅疾的速度從這鄭三的船隊旁邊掠過,而等這鄭三反應過來時,鄭和號已經跑得很遠了,同時跟隨的數十小船也跟了來。

因為程雨青的引誘,鄭芝虎便集中了所有的海戰軍力對黑娃子等船隊展開了瘋狂的進攻,但鄭芝虎卻沒有發覺其側翼已經有一支神速的艦隊正朝他們畢竟。

轟隆一聲,一顆炮彈就落在了鄭芝虎的旗艦上,炸裂開來,且迅速的竄起一大片火勢。

爆炸本就是劇烈的燃燒,而軍械司和皇家工程院聯合製造的炮彈則將燃燒和爆炸完美的結合起來,一爆炸開就能迅速竄起大股火焰,逼得鄭芝虎也不得不退回到船艙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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