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此次來是特地來看看顧三麻子的,畢竟這傢伙此次也算給自己大漲了臉面,使得大明重振海洋霸權的進程有了一個很好的開始。

當然,也算是順便過來巡視一下這皇家第一醫院的現狀,畢竟這是一個在現代人看來再正常不過但在明朝卻是飽受非議的一個敏感之地。

為了創建這樣一個超時代的醫院,不知道有多少御史把彈劾的摺子遞上了案頭,之所以彈劾也不僅僅是因為朱由校給很多仵作、赤腳郎中給了官身身份,主要是堂堂大明皇帝陛下居然讓禮部將教坊司的犯官女眷和順天府養濟院的孤兒都安排到這裡做什麼護工,讓他們與這些男大夫雜處,即便是在世風日下的晚明也引起了大多數衛道士的非議。

好在現在的朱由校基本算是皇權最高的時候,因而也沒有引起太大的震動,但朱由校也不敢突然做出太過「傷風敗俗」的舉動,因而對於絕大多數的護理工作,他依舊讓吳有性招募男性來做,至少一些精細的工作和特殊病房讓一些女性來做,畢竟很多時候,女性的確要比男性更有耐心一點,更細心一點。

但朱由校也明確申明過皇家第一醫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是尋歡作樂的地方,因而嚴禁病員對這些來自教坊司的女性護工進行騷擾,一經發現和舉報將直接處死病員。

所以,如今這顧三麻子,若不是朱由校知道他這張嘴本來就臭,只怕早就有駐在醫院的錦衣衛將其帶回詔獄直接處死然後再次送回到皇家第一醫院作為解剖標本了。

朱由校走過來觀察了一下這顧三麻子的腿部,又摸著顧三麻子的手腕,把了把脈,就不由得問著身後的吳有性:「這顧僉事的傷勢是誰處理的,縫補的很好,脈象似乎也算平穩,沒有半點紊亂跡象,你們皇家第一醫院得重重獎賞此人才是。」

朱由校本想說心率似乎還算正常,但他擔心這些大明老中醫們聽不懂,便換了個說辭,而吳有性對於陛下善於歧黃之術卻已是見怪不怪,倒是顧三麻子有些瞪眼,傻傻的看著朱由校,半晌說不出話來。

「別張著嘴不說話,你給朕說說,此次你們在琉球海域的海戰到底是何情況,另外,我把大明船政局的人也叫了來,對於鄭和號的一些情況,他們也要問你」,朱由校說著就命人去搬幾張椅子來,然後和一干官員就在顧三麻子旁邊做了下來,聽著顧三麻子講他是如何利用己方的優勢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取勝的。

對於顧三麻子這種常年在海上謀生的海盜而言,如何遊刃於鄭氏集團這種大型海盜集團之間簡直就是家常便飯,而現在成了朝廷的將軍,他也同樣是按照以前的經驗,那就是用自己強的一面去對付敵人弱的一面。

不過,這些對於楊嗣昌和劉若愚等朝廷官員而言卻是十分生疏的領域,他們並不知道在海戰上,船的數量和旗艦的戰鬥力到底那個更重要,在海戰上到底該如何打。

顧三麻子沒想到陛下和一乾重臣會親自來這裡聆聽自己講述自己指揮的戰事,這讓他不由得感到臉上特部有光,因而倒也能做到鎮定自若的講了起來,雖說依舊是控制不自己而導致粗話一不小心就冒了出來,但朱由校並沒有因此遷怒於他,而是鼓勵他繼續講述,同時心裡也暗嘆這個海上義匪還真是歷史遺落的明珠,先不說其戰術思想又多麼靈活,就是這在自己面前舉重若輕的表現也讓朱由校不由得覺得這顧三麻子或許還能發揮更大的用處。

而同顧三麻子一樣,此時的漠南按察使兼提督學政史可法此時也正臉上有光的站在孔夫子像前對著一群剛剛換上儒袍的漠南生員們講學。這些大都是有一定漢化程度在且最近一年裡通過院試錄取的三十五名的生員,他們大多數蒙古人,當然也有曾經被蒙古騎兵們擄掠到這裡的漢人。錄取的難度並不高,差不多能讀懂四書五經就能通過,而正因為此,史可法這個提督學政的官員還得親自來勉勵他們繼續努力,以激勵他們去漠南省城經歷比較嚴格的鄉試,雖然這個鄉試其實和關內的童試難度差不多,但對於漠南而言,卻已經是千里挑一的比例,更何況基本上有一定的漢文化基礎的上層蒙古統治貴族幾乎已經被斬殺殆盡。

「孟子見梁惠王。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

寬闊的草原上聚集的不是成群的馬兒也不是飄逸的彩帶,而是峨冠博帶,是一群放下了彎刀,正盤膝而坐的文人秀士,他們跟著史可法朗誦著,並聽史可法講解著,他們不知道這個學來有什麼用,但漢字的魅力卻讓他們在仿佛間打開了新的世界。很多蒙古人都會聚集到這種開放式的露天講壇周圍來,很多人會投來艷羨的目光,並希冀著自己也可以這樣優雅。

但史可法不知道在他眼前的這群聽他講《孟子》的人群中有個穿著蒙古服飾的女子卻正是惠嬪徐佛,徐佛卻是已經莞爾一笑,對著同行的錦衣衛沈煉道:「奴家以前覺得陛下講史可法這樣的飽學之士放在這塞外之地,就如讓司馬相如去做衛青的事一樣荒誕,卻沒想到如今讓這史可法來這裡倒還真是有了他的用武之地,再過數年,只怕這草原之上也是書院林立,學子莘莘了。」

「陛下之高瞻遠矚豈是我們能企及的,娘娘,廣寧城傳來消息,現在建奴的額駙李永芳已於今日回到廣寧城,我們的計劃可以執行了!」

沈煉說後,徐佛就直接轉身道:「那就立即進入廣寧城,按照原定計劃,一旦這李永芳狐狸尾巴一露,你們伺機對其進行刺殺。」

……

廣寧城現在就是滿清插在大明寧錦之間的一顆釘子,對於建奴而言,這個就是他盛京城的門戶,一旦廣寧城一失,寧錦的禁衛軍駐留軍隊就會形成合力,隨時對他的盛京城進行威脅,而他皇太極就不得不繼續將盛京城的戰略資源轉移到赫圖阿拉,但明顯皇太極現在還並不想就這樣喪失在遼河一帶的話語權。

所以他選擇了讓李永芳率領所有善於守城的漢八旗的兵力據守在這裡,甚至還許下了他日一定封李永芳為遼王的承諾。

李永芳並不是庸庸碌碌之人,此人本就是遼東地方軍事貴族,一直就有如同當年李成梁一樣在這遼東建立自己霸業的野心,因此對於他的主子即皇太極要讓他在廣寧一帶立足並做建奴的一顆釘子時,他是很積極響應的,甚至在他入主廣寧城後便一改昔日豪格駐紮這裡時的作風,開始嚴肅軍紀,並鼓勵軍民屯田,甚至還親力親為,在自己營場搞了一塊地,每日還去請教當地百姓如何耕種,軍政民政是一手抓。

這對於大明而言自然不是一件好事,朱由校不希望在剛剛剷除一個吳氏集團後又冒出個李氏集團,但現在大明剛剛結束對喀爾喀部和喀爾喀部的征討,還沒辦法立即發動戰事,因而只能動用特殊手段,即先讓錦衣衛的鋤奸隊先除掉李永芳,讓建奴失去最後一個漢人幫手,也是建奴目前在軍事方面最得的一個大漢奸!

當然,自從范文程等被殺後,乃至於後來吳氏父子的慘死,都讓李永芳仁認識到大明到底朱由校對漢奸是絕不姑息的,甚至對自己這類人的痛恨還遠遠甚於真正的韃子。

所以,李永芳對自己的安全也是很關心的,他從不單騎出門,甚至很是離開廣寧城,即便出城也是帶著至少一百騎以上的兵力。

因而,要想在廣寧城外除掉李永芳是不可能,除非動用軍隊,但這樣一來就很可能逼得建奴的皇太極直接出手,也就失去了以非戰爭手段實現利益最大化的目的。

徐佛提著羊奶進了額駙府,她現在的身份是李永芳府邸的一個新招的低等雜役丫鬟,主要是負責給府里的主子們提供新鮮的羊奶。

因為徐佛現在在李永芳府邸的信息背景就是附近蒙古牧民的女兒,而他的大哥也就是沈璉現在名叫巴圖爾的則是直接負責給額駙府供給羊奶的接口人。

李永芳從小生活在遼東一帶,與蒙古人交往也比較密切,因而也就有了一個喜歡喝羊奶的習慣,當然也有傳聞說他的某個妾室喜歡把這個拿來沐浴,錦衣衛的沈璉和徐佛等都不知道,但他們知道現在李永芳府里也不再找招用漢人做奴僕,原因自然是防止有錦衣衛的姦細混雜在這裡面,好在徐佛等早就習得了蒙話,因而也就進入了李永芳的核心生活圈子裡。

但李永芳又是一個極度小心謹慎的人,所以想要簡單通過在供應的羊奶里施加手段是不可靠的,錦衣衛也不想因此讓這唯一可以接近李永芳的路徑就此中斷,為此他們按部就班的老實了將近半年,沈璉現在扮演的巴圖爾已經成了這李永芳的額駙府所有下人的朋友,基本上這些的主子們有哪些見不得人的事都會被沈璉知道。

甚至可以這麼說,沈璉幾乎就能知道李永芳昨晚和那位姨娘睡的覺,那家屋裡的丫鬟又被李永芳給糟蹋了。

而也正因為這些瑣碎的情報讓沈璉和徐佛等得知李永芳最近很寵幸一位姓殷的女子,因為在最近幾個月內,李永芳只要一回府幾乎就有三分子二的時間是留宿在殷氏的房中。

徐佛也藉此機會慢慢的接近了殷氏的心腹丫頭玲兒,並利用少女天生愛交朋友且徐佛雖已為人母但看上去依舊若少女一般的特性而與這玲兒成了朋友,且逐漸出現在殷氏的視野,因徐佛表現出的乖巧老實而讓殷氏開始有了要將徐佛提到跟前做事的想法,而徐佛所表現出的特有氣質則更是讓殷氏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而如此一來,徐佛也開始漸漸的進入李永芳的視野,李永芳不是見色起意的人,即便是他也不會隨隨便便的把一個未曾知曉底細的丫鬟往自己床上拉,而徐佛也不會刻意去誘惑這李永芳,進而讓他這個獵物進入自己的狩獵範圍,因為若是這樣做,反而會讓李永芳起疑心。事實就是如此,李永芳在遍嘗美色的同時,也當著整個府里人的面把一個穿著肚兜出現在他身前的一位侍女給杖殺而死。

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徐佛依舊成功成為了李永芳書房裡的磨墨丫鬟。

但是,李永芳表現得很規矩,從沒有表現出半點猥褻的意思,而且天黑之後必會讓徐佛離開,且也不限制徐佛的自由,徐佛身上的銀針也一直派不上用場。

然而,也有令人感到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李永芳對於徐佛假扮的蒙古姑娘賽雅是不理不睬,但對於沈璉假扮的巴圖爾也就是現在名義上的徐佛兄長卻是賞賜頗多。

而且最終這李永芳在經歷過對徐佛的一番考察後還是向巴圖爾表達了他要收了徐佛的意圖,而且還讓沈璉假扮的巴圖爾帶著徐佛這些日子不要離開他的府邸,但在李永芳從盛京回到廣寧城後卻突然又派人帶走了徐佛,讓沈璉也不清楚他們要帶徐佛去哪裡。或許李永芳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著如果真的有錦衣衛要藉此謀殺他也會以此打亂其部署,但實際上這並不影響沈璉和徐佛的布局。

因為在李永芳最親密的隊伍里還有錦衣衛鋤奸隊的其他隊友。

徐佛再一次被人帶進了一間狹小的房間內,不過這次她卻並沒有上一次在乾清宮時的緊張,她緊握著手裡的一顆微型炸藥,是皇家工程院研製的可以摔地而炸的炸藥,是萬不得已時用來同歸於盡的,按照計劃,她則是要徒手殺死李永芳。

李永芳依據有強烈的防備之心,因而沒有喝酒,一來到徐佛跟前甚至也沒有表現出太急色的表現,但徐佛卻是直接一記橫腿掃向了這李永芳。

李永芳腦袋頓時蒙了,但他並沒有感到慌張,因為他已經安排了最得力的護衛在外面一直守衛著。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他的守衛者被突如其來的一梭子彈給頓時消滅了一大半,誰也看不出那是什麼火器,或許只有軍械司的畢懋康認得出,這是根據後世戴梓造機槍的原理製造的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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