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帶著尷尬的沉默。除了開車的司機外,車廂中其他幾個人眼神遊移,雙手一會放這一會放那,總之是尷尬得有些不自在。

如果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的話,這次投票歸海承煌輸了。但不知為何,他胸腔中那股極致的壓抑,卻被釋放了出來。

緩緩搖下右邊車窗,歸海承煌用力呼吸著窗外新鮮空氣。他輕輕拍了拍李遇的膝蓋骨,但嘴上什麼也沒說。

身為教父級別的老大,你總不能讓歸海承煌親口承認自己輸了吧!

李遇隱約猜到歸海承煌想要表達的意思。他支支吾吾地道:「如果準備執行我提出的建議,那麼還請大家按照我說的方式去做。」

歸海承煌輕輕頷首:「沒問題。」

李遇想了想道:「現在剛過中午十二點,至少要晚上十點後,才能開啟夢境穿梭的過程。你們能否告訴我,這台車原本準備去哪?」

歸海承煌旋即回答:「準備去某個茂密叢林。我們熟悉那片叢林的地形,倘若僱傭軍追來,就在叢林中跟僱傭軍進行最後決戰。」

李遇陷入沉思。黑石鎮落腳點暴露後,正常思維肯定要躲入與城鎮毫不相干的野外。但,反其道行之會不會更好?

假設僱傭軍將重點放在野外,類似黑石鎮的城市反而將成為更安全的地方。

可轉念一想,如今無論躲在哪都非常危險,與其改變當前的計劃,還不如給歸海承煌留下一點面子。畢竟,歸海承煌才是游擊隊的教父啊。

林烈察覺到什麼端倪,他急切地問:「怎麼啦,去叢林有什麼不妥嗎?」

李遇搖頭:「沒,咱們按原計劃來就行。只不過,車輛得藏好。」

歸海承煌用力咬著嘴唇:「既然決定通過夢境穿梭遠離這一片區域,那所有車輛以後就用不著了。我知道叢林那邊有個水庫,咱們今天乾脆就破釜沉舟,將全部交通工具沉入水庫之中,毀掉線索。」

「啊?」林烈張大嘴,過了半分鐘才慢慢地合上。又過了半分鐘,林烈不放心地皺著眉頭,「叔叔,你也太相信林雲了吧,他還沒告訴我,要帶我們去哪。」

其實歸海承煌知道要去哪。不就是林寒君曾經住過幾天的地方?做女兒的早就告訴自己父親了。

李遇仰著頭悄悄笑了笑,他感覺拉攏歸海承煌的任務已經完成大半。但,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到最後就不能輕言成功。

林烈好像有點生氣。

李遇解釋道:「我們要去一個鐵礦,鐵礦目前歸我管,那兒有很多很多礦工,游擊隊混於其中沒有任何難度。」

聞言,林烈怒罵:「呸,我情願死也不去挖礦。」

李遇和氣道:「兄弟此話言重了。既然已經想到你到了礦上會成為礦工,為何沒想到礦工們見到你會成為游擊隊呢?」

林烈嘟囔著道:「哼,我沒那麼了不起,你上午才說,我只是個無用的怒漢。」

李遇聳聳肩:「事在人為嘛。大家想想看,一個既能安全躲藏,又能發展隊伍的地方,去哪兒還能找到第二個?」

不得不說,李遇講這話確實有點飄了。誰都聽得出他在邀功,在炫耀。就連歸海承煌也有些看不下去,他面無表情地道:「發展組織,是在為你發展嗎?」

李遇趕緊解釋:「沒有啦沒有啦。游擊隊發展壯大,是為了我們大家,為了全人類同胞,為了推翻暗世界統治的全面戰爭!」

歸海承煌仰面躺在靠背上:「未曾想,今日還需要一個少年來教我大道理。」

李遇臉色忽變:「實在不好意思。」

歸海承煌嘆了口氣:「道理其實很多人都能懂,只是偶爾也需要提醒罷了。總而言之,我唯有一個條件。」

李遇急問:「什麼樣的條件呢?」

歸海承煌臉部抽了抽:「不要將我賣給原隱中名叫歸海的人。」

李遇連連點頭:「我答應。」

……

轎車拐進一條崎嶇的山路。坑坑窪窪,每開幾米就要重重顛簸一下。當車輪彈起來時,車裡的人都用力閉著嘴唇,就好像稍不留神,胃酸就將被顛出來。

歸海承煌看著窗外,五官幾乎都要擰到一處。旁邊李遇不好去問,總不能講游擊隊老大出現暈車跡象吧。

然而,李遇不知,歸海承煌並非是暈車。

這一路上,車隊都沿小道前行,可像如此破爛的山路還是頭一回進入,李遇猜終點應該快要到了。

果然,半小時後全部車輛停在一座廢棄的水庫旁。水庫規模不小,周圍環繞鬱鬱蔥蔥的群山。

歸海承煌召集所有游擊隊員,宣布破釜沉舟的決定。司機們將車開到懸崖邊,緊接著,大家上前推車,準備將之沉入水庫中。

「轟!」

湖面濺起巨大的水花,第一台麵包車落水。跟著又是第二台、第三台。

最後唯剩一台體量最大的卡車,眼看那卡車車頭已經懸空,忽然推車的人群發出驚恐聲音,跟著所有人都在往後退。

發生什麼事情呢?

李遇一看,原來推車過程中,歸海承煌驟然暈倒。

其實上午和僱傭軍戰鬥,歸海承煌受了內傷,這內傷表面看不出,所以歸海承煌強忍著,欲將有限的醫療力量留給戰友。

本以為身體槓,忍忍就過去了,怎知推車時用力過猛,導致內傷加劇。

林寒君一聲尖叫,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檢查後,發現歸海承煌傷得很重,但至少沒有斷氣。

「轟!」

最後那輛卡車沒入水中。

大家抬著傷員,走進深山老林。這兒鬱鬱蔥蔥,濕氣很重,待久了肯定對身體有害。好在,大家不用待多久。

時間為下午四點鐘,離預定的晚上十點還差六個小時。林烈學著叔叔的樣子振臂高呼:「都往森林裡邊走,走得越遠越安全。」

這裡沒有路,所有人都在艱難前行。到了一個參天大樹環繞的地方,林烈氣喘吁吁地道:「就這吧。」

大家停了下來。李遇靠在某棵大樹底下掰著手指:「三天,恰好三天。今晚,又該輪到楊落詩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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