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料到,反而是最晚動手,陣仗最大的夏羽,率先呈上自己的料理作品。

「烤魚嗎?」

一股濃香混雜在風中,飄向四方。

鼻翼撲動,乾日向子立刻擦著嘴角的水漬,像是一個被傀儡師控制的人偶,順著飄來的一縷鮮香,徑直走到餐桌前。

很快,餐桌里一層,外一層,全都圍滿了人。

「可以下筷了嗎?」

乾日向子牢牢盯住盤子裡的烤鯽魚,不停地吞咽口水,在她身邊,響起一片類似的吞咽聲。

「等等――」

堂島銀、涼子麗娜同時抬手阻止她。

「請千代巫女嘗用!」

人群自發地讓開一條通道,冰塊臉巫女攙扶著老嫗進來。

「都讓開。」

十幾位老鄉民也跟著進來,變成維護秩序的民團,人群一步一步退開,最後圍成了如同篝火晚宴的現場,千代巫女脫離年輕巫女的攙扶,啪的打開一柄扇子。

扇子一面是金色,一面是銀色,金色表示太陽,而銀色表示月亮,陰陽兩道。

沒有管弦之聲,畫面是寂靜的,只有老巫女,在無聲之中,持握打開的扇子,於圈子中翩翩而舞。

後來,年輕巫女也加入了,她把神樂鈴遞給老巫女,遊走在最邊緣。

「人越來越多了。」

並不是錯覺,在人群中的田所惠、森田真希,明顯感覺到越來越多人擠在後面,她們所處的位置反倒成了最裡層。

警笛聲響起。

附近警察署的警察終於開車趕到,聞訊而來的遊客們,在警察的引導下,井然有序進場。

照明物終於不僅限於篝火,燈光打過遊客們的坐席,IGO工作人員布置觀賞的座位,原來後方靠近公路斜坡地,猶如體育館看台般,一層層修整過,可以容納許多人落座。

等神樂舞結束,田所惠、森田真希跟著遠月畢業生們去嘉賓席,環望四周,這才發覺不過短短半個小時,湖畔已成為名副其實的祭典現場,視線所及全是人,黑壓壓一片。

嘈雜的聲音中有不少英語交談聲,那些金髮碧眼的西方遊客,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對所謂的『千代祭典』無比好奇。

一輛不起眼的商務汽車,悄然停在公路邊。

「渡邊小姐,到了!」

司機提醒。

車后座一個留著幹練中短髮的青年女性,立刻推門下車,幾位掛著工作證件的隨行人員,小跑跟在後面。

咔嚓,咔嚓。

拿過員工攜帶的單眼相機,渡邊由紀站在高地上,對準了湖畔的三座祭台,調焦連續拍了數張高清圖片,而後對手底下的員工揮揮手,雷厲風行道:「都散開,按照工作計劃,有針對的採訪,今晚回去後把稿件整理出來――」

說罷,渡邊由紀獨自而行,來到嘉賓席。

維護秩序的警察攔住她,但渡邊由紀微笑著,指了指胸前的工作證件,警察略看幾眼就放行了。

剛到嘉賓席,渡邊由紀便眼前一亮。

有幾位歲數不大,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少女,在嘉賓席非常顯眼。

但凡對霓虹美食界有點了解,就能從校服判斷出他們來自那所學校。渡邊由紀一邊走過去,一邊在隨行的女士手包里,摸出一支黑色的錄音筆。

「您好!」

清脆柔美的聲音,叫住田所惠。

「啊?」

田所惠從遠端收回視線,眨眨眼,座位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一位職業女性,身穿白色制服筒裙,略施粉黛,一雙美眸微微向上斜挑,無形中給人精幹和果決的感覺。

「您好!」田所惠小聲道。

「我是《品味周刊》雜誌的編輯,請問可以占用您幾分鐘時間嗎?」

「《品味周刊》?」

田所惠捂嘴,顯然聽過這個周刊的名字,結結巴巴地回道:「就、就是那個全霓虹銷量第一的美食雜誌嗎?」

作為遠月學生,田所惠當然是看專業美食報刊和雜誌的。

而在一堆專業雜誌中,就數《品味周刊》最專業,最受廚師和美食家的歡迎,當然,長期占據銷量榜首寶座的周刊雜誌,並不僅僅是內容專業而已,除卻專業人士,大眾也因為內容的趣味性深受吸引。

就比如,《品味周刊》近兩年開啟了旅遊聖地專欄,深入介紹一些名勝之地值得一探的美食街、美食店和美食節目。

『千代祭典』聞名於箱根區域,《品味周刊》的人手蹲點採訪,很正常。

田所惠不蠢,只是不夠自信而已,念頭稍稍一轉,也就想得通透了。

可她想拒絕已經晚了,自稱渡邊由紀的女編輯,已將錄音筆伸過來,就目不轉睛盯住她。

「您、您問吧,我叫田所惠。」田所惠有點羞澀,她可是第一次受到採訪,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品味周刊》雜誌。

「田所同學,您是遠月一年級的學生嗎?」

「對……」

「但據我所知,遠月新生的住宿研習,已於今天上午結束,一年生應該都回到了東京的校園,你們為什麼在這裡呢?」渡邊由紀單刀直入地問。

「是、是堂島總長讓我們留下來的!」

田所惠弱弱地指向在不遠處忙碌的堂島銀。

咦。

聽說堂島銀也在,渡邊由紀雙目放光,咳了咳,對田所惠說一聲抱歉,連忙跑向在端盤往返於祭台和餐桌之間的魁梧男子。

「堂島先生,堂島先生……」

渡邊由紀追著堂島銀。

「渡邊小姐?」

腳步微微一頓,堂島銀剛把左右手的兩盤烤魚料理,放在餐桌上,瞟一眼叫住他的女性,頓時驚奇了,「你們《品味周刊》,鼻子總是那麼靈敏嗎?」

「其實我兩天前就到箱根了。」渡邊由紀微笑道,「也要多虧了家裡的消息,我才知道這一期研修班大考和小考的時間。」

「總長――」

遠端隱約傳來一個呼喊的聲音。

正打算跟女編輯寒暄幾句的堂島銀,面色微變,大步流星走向一座祭台。

「你還行吧?」

隔著火帶,堂島銀向祭台裡面喊話。

「我沒問題,鯽魚沒有了,繼續搬運一些過來。」

「好!」

堂島銀目帶一絲殘留的驚嘆,注視堆疊在祭台邊緣的隔離帶。

木柴已經燒得差不多了,但剩下的並非殘骸,而是繼續散發出高溫的紅碳。堂島銀清楚,接下來再把干木柴搭上去,火龍便會咆哮著,再次甦醒。

只是,同樣被架在火里烤的少年廚師,還能撐下去嗎?

堂島銀隱隱有點懊悔。

他中午就知道夏羽的食譜,但沒有阻止,反倒成了準備燃料的幫凶。

某種程度上講,他自己心中也藏著一把火啊。

吞噬一切的『火之魂』,這次應該能衝破人體極限的枷鎖吧。

堂島銀心想。

「或許,只有期盼奇蹟了,希望他能戰勝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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