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猶如實質,從廚台的盆子裡,不斷逸散出來。

白色的氣息,像是構成了緻密的蛛網,從少年廚師頭頂蔓延而開,很快就把整個場館籠罩在內。

觀眾們很配合,一個個丟了魂。

以貝爾納的視角,這簡直就是大型魔法魅惑法術,不可思議。

「嗯?!」

一絲香氣恰巧掠過鼻端,貝爾納不小心嗅了一口,整個人便呆住,他聲音發顫的喃喃道:「為什麼血腸的味道……這麼奇怪?」

又不禁吸一口,身子骨都輕了幾兩。

這位法蘭西料理院的高材生,垂下頭,肩膀一抖一抖的,顯然在壓抑著什麼。

嘉賓席,一片凝重氣氛。

「好熟悉的香料搭配!」

陽泉酒家參賽團的領袖余鴻,屁股已離開椅子,站了起來。

光是嗅氣味,麟廚師就隱隱感覺到有一扇門在鬆動,轟隆,轟隆,古老的銅門不斷傳出顫慄聲,這種聲音迴蕩心田,吸引著余鴻,讓他有種久違了的探索慾望。

「余師傅,余師傅……」

旁邊弟子的呼喚讓麟廚師回神,他失笑了,搖搖頭坐下,嘴中遺憾地低語:「如果我是評審,就有口福了,可惜,可惜啊!」

「距離結束還有最後20分鐘!」

千代愛知的提醒,總算打破現場怪異的氛圍。

時間緊張。

夏羽手已洗凈,摸了摸血腸的溫度,並用廚房紙把剩餘的水分吸走了,緊接著開火,架上平底鍋,淋油,簡單香煎一下就可裝盤了。

一根煎過的血腸先擺,下刀又把另一根未煎的血腸,剁成整齊的片狀,沿著盤子碼過去。

最後,調一碟酸醬。

就是蒜頭去皮剁碎,放點佐餐醬油、醋就搞定。

「料理完成!」

在夏羽放上蓋子,準備上菜那一刻,系統突然彈出提示:

「料理完成度95%。」

「新食譜已記錄,請命名。」

他沒多想,現在可沒空打理系統,命名等他獲勝了有的是時間。夏羽端盤時,向舞台對面投去一眼,旋即微微錯愕。

咔。

貝爾納面無表情,打開烤箱,從中取出一盤5個烤蘋果。

分別把5個盤子擺在不同的餐盤上,於是,貝爾納的料理也完成了,兩人目光隔著舞台交匯,彼此可清晰看到對方眼中的神情。

「鐺——」

金鑼敲響,最後一秒恰巧流逝而去。

評審桌同時擺了兩盤不同的『黑血腸』,一盤,是貝爾納端上來的,有剛剛出爐的烤蘋果,水果風味逸散而出,並帶著淡淡的酒香,引人食慾。

另一盤,是夏羽的,沒有烤蘋果,只有血腸,不過一種是香煎的,一種是水煮切片。

鏡頭給了菜品長時間的特寫。

貝爾納臉色難看。

凡事就怕對比,他的擺盤,已經算是精緻了,醬汁淋在香煎的血腸和烤蘋果上,色澤鮮亮,鏡頭給來就好似對準一張精心修過的美食圖片,觀眾一陣驚嘆聲。

可是,下一刻,鏡頭移到旁邊的盤子,夏羽微微一笑,開蓋!

「嘩——」

死寂。

突然綻放的強光,不可直視,光芒中五位評審目瞪口呆。

過兩秒,光芒散去,盤子裡的血腸,一如剛開始的『牛豬鳥之血』,閃爍著神秘的光澤,紅紅的,像是未經烹煮,可洶洶飄散而出的濃香,告訴評審和觀眾,這盤菜已經完成。

貝爾納的擺盤,和如此具有視覺衝擊力的食物之「色」對比,立馬跌落凡塵。

「形和色,都被完爆了啊!」

這是觀眾的心聲。

薙切繪里奈不知何時放下交疊而坐的雙腿,坐直身子,也不咬牙齒一副煩躁的樣子了,秀目泛起迷離的色澤盯住場館上空的螢幕,眼裡清晰有寫著憧憬:

「他的食物,還是那麼漂亮!」繪里奈低聲說,心情忽地安靜下來,自從邂逅她父親後不安的心,在見到熟悉的廚藝風格後,莫名地落地生根。

或許,她真的可以擊敗父親呢。

繪里奈其實也很想把父親施加給自己的陰影,徹底掃清,但是她自己辦不到。

「咳!」

工作人員遞上麥克風,夏羽對著麥克風,咳了一聲,瞟一眼呆呆的貝爾納,道:「就從我的菜品開始品評,沒問題吧?」

貝爾納咬牙,強撐著說:「好,你先來!」

夏羽扭頭,對上五位評審的眼睛。

「諸位,請用——」

他說。

倒數第二位的亞麻色波浪長發女性評審,目光不善凝望他,一字一頓道:「夏羽選手,我不認同你的菜品!更不認同你的廚藝!」

她面前擺著個人銘牌:著名美食家,梅麗莎。

場館炸鍋。

觀眾都沒想到,評審第一句話,就是如此不留情面。

後面,貝爾納握緊了拳頭,目露興奮:「我還沒有輸!」

夏羽只是微微皺眉,「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自己的東西!」梅麗莎把不屑表現在臉孔上,言語間更是毫不留情嘲諷,「我聽說你是霓虹這邊最年輕最天才的特級廚師,但你為什麼不拿出自己的食譜?模仿?呵呵,在如此國際性賽事的舞台上,還真是膽大包天啊,沒有評審會認同模仿的作品,現在更嚴重的情況是,我懷疑你怎樣通過特級考核的……」

梅麗莎成功帶起了節奏,現場頓時一片附和聲。

「對,模仿本質上就是錯誤的!傳說廚具爭霸賽,不允許這樣失格的廚師!」

「滾下去!」

憤怒的喊聲。

夏羽收起笑容,對聲音最大的地方投以一瞥,見是法蘭西學院的等候區,不過,並不算參賽團在嚷嚷,而是一群隨團的學生,估計是過來觀摩學習加旅遊的,一個個義憤填膺。

「我說,別廢話,你是評審,先嘗嘗!」夏羽對言辭尖銳的女評審道。

「嘗嘗?」

「呵!」

梅麗莎抱臂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冷冷地揚起臉孔用鼻子對著他,「我、不、吃!」

額頭青筋暴起。

日了!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夏羽居然直接越過評審席,站在梅麗莎的椅子旁,拾起一把銀亮的小叉子,叉起兩片切好的煮血腸,「來,吃吧!」

他沉下臉說,把叉子遞向女評審嘴巴。

「不吃!」

「吃!」

「不要!」

「吃了你就知道!」

這令人捧腹實在不符合國際賽事氣氛的一幕,讓觀眾憋笑,很快就是一片的鬨笑聲。

可人們接著眼珠子掉落一地。

滑稽情景沒有就此繼續下去,梅麗莎突然鬆口,把叉子上血腸吞進去。

憤怒、惱火之色,在吞吃食物並略微咀嚼後,就在她美麗的臉孔上消失,這位著名的艷星兼美食家,雙目噴出濃濃的驚喜、貪婪,「吃吃吃!」

沒等夏羽開口,她就奪過叉子,埋頭在盤子上,狼吞虎咽,化身饕餮。

四位評審面面相覷。

「諸位,請品嘗——」

夏羽退開,回到原來的位置,微微躬身。

遲疑著,四位評審相繼試吃,這時候才是真正的品評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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