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脂嗎?
人們看著熊熊大火,竊竊私語。
「是動物油脂!」
堂島銀嗅了嗅火焰瀰漫而來的一絲焦糊味,面色微變道:「特製的動物油脂,專門用來製造火焰的麼?」
朱青卻在那笑。
「「爆炎」,怎麼能少了燃料呢。」
「沒有燃料,「爆炎」也就沒有施展的空間啊!」
見狀,李全則微微坐直了,原本懶洋洋靠椅背而坐的他,終於露出認真之色。
「孰強孰弱,就看「爆炎」的比拼了!」李全說。
「是麼?」
團隊其他特廚卻有不同看法。
「夏姓天才的視覺天賦,縱然可以窺視至尊食譜,可要說複製未免太誇張了,其實,我更好奇夏姓天才能將那門食譜還原到幾成……」
李全認為關鍵在「爆炎」,其餘特廚,則認為食譜才是決勝點。
蘭初寒聽議論,心中暗道:「這是角度的不同。」
以李氏的角度,要是在「爆炎」的正面碰撞中,輸了,也就意味著戰敗,這遠比菜品敗北痛苦的多。畢竟李氏立族的根本,是「爆炎」!
要是外姓人以「爆炎」在正面碰撞中贏了他們的嫡系天才,家族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蘭初寒簡直不敢想像李氏全族的反應。
「快看——」
賽館突兀地一聲大叫。
只見覆蓋『人造水塘』的熊熊烈焰中,有一個人影逐漸清晰了。
李翰微蹲在冒火焰的水塘前,懷中換了一個小號的瓦罐。
「嗞啦。」
勺子舀出黑色醬汁,澆灑而去。
火海中,頓時傳出香噴噴的味道。
不少人嗅鼻子,神色怪異。
「怎麼有魚的味道!」
「我懂了!」
「肯定是金屬桶里的魚,在火焰燃燒中,缺氧而死,漂浮在水面被火焰炙烤著……」
觀眾中亦有思考者,只是轉念一想,就大致說出了李翰的料理步驟。
但只是如此嗎?
專業廚師們緊緊盯住火焰,想看個究竟。
「轟——」
這時,另一場大火,由不遠處料理台的『人造池塘』席捲而出。
鏡頭立刻切換過去,卻只是捕捉到少年被火海吞噬的一幕。
嗯?
李翰停下,扭頭看賽場舞台另一場大火。
隱隱約約的,火海傳出他這裡所沒有的呼嘯之音。
這聲音有些奇怪,落在耳朵里,就似惡龍的咆哮,呼,吼,呼,心臟仿佛也隨火海的明滅而跳動,血液不受控制的逆流……
咚!
咚咚!
耳膜一痛,好像有人在耳畔敲鼓,李翰面色一沉,不由地緊緊凝望另一場火。
「怎麼回事!」
「我、我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不止李翰。
驚語聲從舞台中心傳開,先是兩位女主持驚疑不定,接著,異象引起了評審席、遠月和白玉樓團隊眾廚師的大聲討論。
李全目露驚駭。
以他的「爆炎」視角,那個夏姓天才引發的火海中,有一條似炎龍的長長流光,游來掠去,身形矯健。
「吼——」
火焰突兀地炸開,點點火焰如煙花降落。
少年就在焰火的底下,他面前,是一片呈環形排列而去的方形鐵桶,這就是舞台上的『人造水塘』,不少區域已有被炙烤得冒出香噴噴氣息的魚,漂浮而起。
「搞定!」
夏羽低語,拾起幾條烤得熟透的鯛魚,也沒管外界的目光、聲音,神色自若地回到自己的料理台。
這回,李翰慢了他一步。
沒了油脂的持續灑入,兩場覆蓋水塘的火焰相繼湮滅。
可觀眾的熱情已被調動起來,人們熱切的視線,就在兩張料理台間來回掃視。
「魚和牛肉?」
評審席,也不是毫無存在感。
研究權威路德皺眉道:「這樣的食材搭配,炒麵會是怎樣的味道?」
「肯定是具有豪放、濃郁口感的牛肉鮮魚淋料炒麵!」
阿德萊德搭腔道。
「不對吧……」
『灼燒的紫玫瑰』安德莉亞注視兩位選手,見他們同時開始處理麵糰,「剛剛麵糰里,不是混進了牛裡脊肉的肉泥麼?」
經提醒,幾位評審訝然。
對啊!
麵糰里有牛肉泥,那面絲之外,肯定沒有牛肉了吧。
夏羽、李翰都在『拉麵』。
李翰的處理,是類似龍鬚麵的拉扣手法,只見他取雙刀,唰唰唰,一整塊大麵糰,就被截成了均勻的小塊,隨手取一小塊,十指看似輕飄飄的搓揉,可一塊面眨眼就被拉伸成長條狀。
雙手提面溜兩端搖晃,來回地撲麵粉晃蕩,交叉,對摺,揉搓。
就在重複的拉伸交叉中,最後,李翰面無表情地一抖。
嘩——
面溜陡然炸開,變成了一根根粗細均勻的面絲。
「好長——」
面絲過熱水再取出,李翰將它們鋪在料理台上,一根根面線起碼兩三米,長度驚人。
當最後一團面揉搓成細絲,李翰終於有閒暇,抬頭對夏羽處投以一瞥。
錯愕!
如果說李翰的面,是一根根圓的拉麵細絲。
那麼,夏羽的面,就是寬面!
黑色面點棍取出來,用棍子直接將一大坨面,碾壓成薄厚對等的麵餅。
因此,麵餅的大小,不難想像,當夏羽用黑色面點棍,將麵餅撐起來時,他所在的料理台就仿佛撐起了巨傘——
麵餅背對燈光投灑下來陰影,甚至在不遠處的女主持,都被一片陰影遮蓋過去,心間悄然漲起道不明的壓抑感。兩位女主持不自覺地走在一起,同時美眸就鎖定「撐傘」的少年主廚。
嘩!
右臂一轉!
讓無數親友熟悉的畫圓、旋轉技巧。
麵餅在天空飛旋著,原本不夠均勻的地方,也在高速旋轉畫圓中,趨於合理。
突然,一根不同於拉麵的扁、寬面絲,飛舞而出,眾人窒息看去,原來是少年一手畫圓,另一隻手卻不知何時握了一把鋒利的刀。
刀對頭頂飛旋的麵餅,揮削而去。
於是,一根不斷不沾的面,就一圈一圈地落在少年面前的料理台上,而與此同時,少年頭頂巨大的麵餅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十分鐘後,
白色的寬面,在料理台成線圈狀鋪著,也不知多長。
夏羽側頭對目瞪口呆的李翰,微微一笑。
「開始吧——」
他嘴巴動了動。
李翰知道他在說什麼,面目突然有了凝重。
觀眾不明所以。
兩人各自準備好了自己的面絲,卻沒有立刻開火翻炒,而是掉頭去取其它食材。
剛剛用烈焰炙烤的鯛魚。
以及竹筍、白菜、木耳和浸泡過的粉絲。
這些食材混合起來。
「咚咚咚咚……」
「梆梆梆!」
接著,寂靜的賽場就傳出兩段落刀聲。
食材在密集如雨的廚刀下,變成了榨汁機壓制出來的糊泥。
這些糊泥裝在乾淨的盆子裡,然後,夏羽、李翰同時一改之前的『動』,倏然間『靜』下來,皆在安安靜靜地,用自己製作的面絲,包裹餡料。
夾餡的面!
見此,廚師們心神震動。
「夾餡啊!」
堂島銀喃喃道:「據我所知,中華料理中,空心拉麵和夾餡拉麵都需要很高的廚藝,且必須心靈手巧,否則的話,絕對做不出這種面!」
「在中華內地,夾餡面歷來出現在高級筵席上,所以麼,你們懂的。」朱青唇角綻放一抹奇怪的笑容,「但是,你們注意看,那兩個小子的面,只是取了『夾餡』的概念,與傳統做法相差甚遠……」
「圓面,寬面!」
白玉樓參賽團,李全卻是糊塗了。
「圓面,才是那門至尊炒麵食譜的麵條樣式啊!」
李全不得其解,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那個夏姓天才,從開始就沒有用視覺天賦去模仿、複製,而是在做自己的……
想到這,李全就暗暗抽冷氣。
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