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是懵逼的。
紅髮評審前後神情、言行,何以變了一個人般?
「什麼情況!」
「看、看他那種表情,到底是……」
「怎麼立地成佛了啊!」
賽館騷亂。
顏奇、卡爾和仙左衛門,在竹船附近,同樣相顧駭然。
紅髮的變化,在他們眼裡,是由內向外的。
內在,是精神,是靈魂層面。
外在氣質,舉止,只是表象,關鍵在於內里的腐朽被一掃而空,紅髮評審身上,自然就流露出得道高僧般的氣息了。
再以凝重目光,注視竹船上的四色「鎮魂包」。
眼睛蕩漾波紋,似起伏的江面。
「嘩——」
竹船穿梭,撞進了他們眼裡湍急的河流。
薙切仙左衛門卻很鎮定,嗯了一聲,眼睛閉上再睜開,竹船還是那艘船,就靜靜地橫亘在廚台上,裡面熱乎乎的四色包子,正待他們的品嘗。
顏奇神色一陣飄忽,喃喃道:「四色,四靈……酸甜苦辣!」
細嗅味道。
白色的線條,黑色的線條,紅色的線條以及青色的,在腦袋中,於四個方位向中心交纏,轟的一下混沌分開,隱隱形成了八卦的圖案。
「嘗嘗!」
強行封閉嗅覺,阻止氣息給予他的腦洞幻想,顏奇低沉道。
「嗯,是該嘗嘗!」
卡爾賢者目露躍躍欲試之意,抓起一個青色的「青龍包」,拿在手裡觀察。他捏了捏,驚嘆道:「柔軟!像是在捏一團棉花!」
「雖然外觀樸素,不起眼,構造上卻是充滿了奧秘啊!」
如果沒有餡料在內部支撐,卡爾覺得自己能把包子皮捏成毫髮。
接著,手上一掰,似絲綢帛布破開,嗤的輕微聲響,包子內部的海鮮餡料,露出一角,同時一股濃郁的鮮味撞了過來,力道之強勁就如拳頭揮擊,卡爾猝不及防,面色震了震。
「海參!」
他定睛看包子裡燜爛的珍品,「乾貨完全泡發了!」
再嗅嗅,卡爾又奇怪了。
「有股鐵鏽味,什麼情況?難道是麵皮……」
觀察包子皮的青翠,敏銳捕捉到一絲淡淡的蔬菜清爽,卡爾隱約恍然,「這樣麼!」
於是,就當著鏡頭,卡爾張大了嘴巴,幾乎吞下半個包子,口腔被撐滿!
「怪事!」
包子進口,那股鐵鏽味消失無蹤,反而有一種不可名狀的酸味,洶洶侵占心田。
這酸味並非來自舌尖的味蕾系統,像是自己幻想的。
卡爾一開始還能保存清醒,吃了「青龍包」,抓起另一個熱乎乎的「白虎包」,這回心田多出第二種神奇的辣味……
酸和辣。
苦與咸。
嘗遍四色包子,身體內四色的「氣」愈加旺盛。
啪嗒,卡爾使勁擦拭眼角,指間居然有一滴淚墜地而碎。
這是陶醉到極巔的淚。
「在哪!到底在哪!」奴良氏一改之前的風度翩翩,臉龐浮現歇斯底里的表情,邊大口啃咬熱騰騰的包子,邊低聲嘶喊,「酸呢?咸呢?苦呢?辣呢?我明明吃到了啊,卻又無跡可尋,它們到底藏在哪!」
「嘻嘻嘻嘻嘻……」
愉悅調皮的笑聲。
第四名黑色長直發女評審,舔舐櫻唇上沾染的魚翅汁水,「它們,都在口腔里幻化消失了啊!」
「是麵皮!」
第三名斗笠僧人,手抓一個黑色的「玄武包」,從包子裡,抽出燜煮過的鮑魚餡料,丟進嘴巴咔嚓咬響,咀嚼地道:「海珍餡料,只是給麵皮增色,換句話說,只是綠葉陪襯,主角靈魂都在麵皮裡面啊!」
吃著吃著,廚台周圍交談聲,漸漸減少,不多時徹底死寂。
沒人再開口。
包括薙切仙左衛門,都抱臂佇立,沒有誇張的「衣襟綻裂」,臉上寫著修行的恬淡。
半晌,一臉懵逼的古川慎一郎,朝同樣懵逼的女主持遞去眼神。
千代愛知笑容十分勉強,咬唇顫聲道:「……請諸位繼續給出更詳細的點評!」
「沒有了!」
仙左衛門睜眼。
「沒有了?」
「對,這種包子,不可用言語描述!」卡爾賢者亦睜開眼睛。
「啊?!」
女主持凌亂,觀眾也齊齊傻眼。
「不能這樣啊!趕快解釋!」心急的觀眾起立呼喊。
「求答案!膝蓋給你們!」
「我就想知道為什麼這四色包子,給我一種強烈的食慾騷動!」
一群迷途羔羊急的都要打滾了。
這時,混亂的賽館,有一個清爽的笑聲。
「由我來簡單解釋吧。」
評審、嘉賓,乃至2號料理台的李翰、蘭初寒,3號料理台的唐山、唐玉瓊,都齊唰唰對那位少年主廚投以關切目光。
「其實煙羅評審有一句話說的對——秘密,都在麵皮上!」夏羽抓起一個包子,捏了捏。
他對鏡頭,很淡定地講。
「因為,我賦予了麵皮四味,賦予了「陰陽五行」奧義,味道在麵皮里達成平衡,所以才有一種令人心安的美味。」
「老面!」
夏羽移步到工作檯,鏡頭跟隨他,依舊懵逼的觀眾們,見他拍響黑乎乎的陶罐,「四色四味的麵皮,進口腔,入食道,自然而然會調整人體內的氣。所謂的「陰陽五行」奧義,就是把人體看成「氣」的綜合體,如果氣達成平衡,人也就健健康康的。」
聞言,顏漠、紅衣這些麟巨頭點頭不已。
「對嘍!」
夏擎老爺子,也在蜀地餐館豎拇指,「「陰陽五行」奧義,以中醫學的角度看,就是一種辯證哲學啊!」
賽館寂靜良久。
「別誇誇其談了!道理我都懂!」
紅髮酒吞凶著臉,但這副凶相畢露的樣子,落在鏡頭裡,反而像是吃飽後的懶貓伸爪子,沒一點威脅味道,「我只想問,明明只是一些高級海鮮而已,為什麼、為什麼……」
他張張嘴,要吼的,可是,心間那種散不開的安靜、恬淡情緒,似乎形成一張大掌,轟隆拍下,把剛剛強行滋生的幾絲暴躁、戾氣鎮壓。
「啊啊啊啊啊!」
捂頭一陣喊叫,「我要瘋了!這不是我!躁起來,我要暴躁!」
「不是這樣的!」
「我不是吃素齋戒的修行者啊!我要大酒大肉,喝最烈的酒,騎……」紅髮評審被逼到癲狂,捂頭擺來擺去,眼看是失了智。
觀眾繼續懵逼。
「鎮魂!」
「這是……擁有一千多年歷史,從古到今,在面點領域至今無可超越,白羅家的秘中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