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十分鐘前。
「鹽量減三分之一,蔥量減一半,蒜頭,呃,多剝了一整個拍碎,至於香菇丁,也聽他的了,就放進去幾瓣……」
劉櫻站在凳子上,如此才能平視灶台上的大鐵鍋。
鐵鍋加了蓋,一鍋濃湯的熬煮已進行到尾聲。
劉嵐和兒子劉菁,在稍遠地方圍觀。
劉封呢,一直擦汗,不時看神神叨叨的問題妹妹,想找個好時機把夏魔王此人來歷說給妹妹知曉。
「好了!」
劉櫻突然說,嗓音清脆,沒一絲猶豫抬起了鍋蓋。
嘩――
白霧噴薄,凳子上的小蘿莉被霧團籠罩在內。
片刻,兩碗配料相同、食材相同,甚至份量都驚人一致的拉麵,擺在了餐桌上。
「嗅味道,好像沒什麼不同的,該死啊,果然被耍了麼?就不該隨便聽別人貌似一本正經的指點,什麼人嘛!」劉櫻稍顯一絲抓狂的喃喃,又恢復此前張牙舞爪的樣子,劉封見妹妹氣勢洶洶,一臉兇相,頓時瀑布汗。
「唔!」
「算了,果然還是要吃吃看才甘心!」
想到夏羽離開前,讓她自己品嘗對比,劉櫻十分糾結地咬唇,拾起桌面的勺子,也不打算吃面,就舀一勺的湯汁,白色勺子消失在櫻色唇瓣間。
咕嚕。
這是她第一份拉麵,是按自己意志烹煮的,不出所料,湯進口,碗中的「寶物」食材釋放出高雅之味,猶如香醇的陳年酒,劉櫻立即陶醉進去,「哼,我就說嘛,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潛心創作一個月的新菜式,怎會收穫失敗的果實!」
睜開眼,再去看第二份拉麵,平靜的湯麵,映出劉櫻寫著自信和強勢的嬌嫩臉孔,「就看看那傢伙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吧――」
勺子破開平靜的水面。
嗯?
正要舀起一勺湯的劉櫻,卻猛地僵住。
碗里,水光粼粼。
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空靈,縹緲似仙宮泄漏出來的,劉櫻聽到了肚子激烈的抗議聲。
「這味道,不對!」
劉櫻失聲喊。
低頭仔細看碗里的食物,一抹飄飄裙影,似在粼粼光影中,一閃即逝。
忍不住擦眼,粉嫩的嘴巴誇張地張大。
那、那是我的「寶物」嗎?覺得裙影隱隱有著熟悉感的劉櫻,垂下頭,小臉簡直皺成一團了,大眼睛目光一陣亂閃,有著掙扎。
半晌。
腦袋似有一個聲音在說:
「想知道所謂的掌控力嗎?」
「我想知道!」
劉櫻終於一拋所有遲疑,喝下第二口濃湯。
又是一抹裙影,於視野浮現。
只不過,這次所見到的裙之影,更加真實了,伴隨著一陣陣仙境湧出的煙霧,劉櫻只覺自己嬌小的身子被空靈一擊貫穿,她屹立於雲彩上,一名穿雪白長裙的仙女,在近處,翩躚而舞。
她看得呆傻,整個人都沉浸在這份「空靈」味道里,深深淪陷。
……
腳步聲,由後廚幽幽接近大堂。
劉櫻步子略顯一點匆忙,氣息也雜亂,額頭有一層未隱去的汗跡,站在了夏羽面前。
夏羽是坐著,她站著,兩人目光平行而對。
看到劉櫻眼裡殘留的震撼,以及一抹濃濃的求知慾,夏羽就暗樂。
哈。
孺子可教也,不對,應該叫蘿莉有三好。
不對不對……
特麼的,都怪青姨說什麼蘿莉控!
夏羽趕緊把發散的思維收回,並瞪一眼朱青,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朱青,頓時回以一個我什麼都沒幹的無辜眼神。
「怎麼樣,你能說說,你吃到了怎樣的『掌控力』嗎?說說你的理解吧。」夏羽好整以暇地問。
劉櫻額頭有汗,月白色交領襦衣里的玉頸,也布著一層剛剛冒出的細密汗珠。
握緊的小拳頭,掌心更是不停流汗。
心臟怦怦直跳,劉櫻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緊張,終究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不太懂得控制情緒,於是,她用發抖忽然萌化的聲音,傻傻地問:「你、你肯定對我用了法術吧?」
夏羽好笑地道:「停!」
「別扯玄學,在廚房的時候,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沒接觸食材,更沒碰過你,怎麼施法呀?」
「怎麼可能!」
劉櫻喊道:「僅僅是修改配料用量而已啊,為什麼用同樣的食材,而且,還是由我親手烹調的拉麵,為什麼前後兩碗,就不在一個次元位面上?」
「然後,這就是你的品嘗領悟嗎?只有抒情?」夏羽笑容不變,只是,一抹令人心寒的冷淡,劉櫻從他眼睛裡敏銳察覺到了。
莫名的慌張,湧上心頭。
冥冥中的第六感,告訴劉櫻,她必須冷靜並謹慎回答這個人,否則一扇門就將在她眼前死死閉上。
那扇門後的風景,瑰麗而迷人。
「呼――」
在夏羽近處,劉櫻呼吸又吐氣,額頭、衣領里的汗液,終於漸漸停了。
天才總是屹立於高處,有常人所不具備的特質。
只花去大概一分鐘,劉櫻就徹底冷靜了,並咬著唇籌措字詞,說一句就停一會,思索道:「修改配料用量?等等,你是想告訴我,掌控力不僅僅能在火候上體現,配料或者說香料,也能體現出掌控力?喔,我好像懂了,掌控也是駕馭,你把配料當成公式那樣修修改改,形成框架去駕馭,所以裝在碗里的寶物,特質和風味全被引了出來……」
「沒錯,這種掌控力,看似是對配料,卻間接在掌控和駕馭食材!」
聽到這,夏羽和朱青對了一個眼神。
蘿莉再說下去,就變成胡言亂語了,夏羽揮手打斷:「很好!」
他眨眨眼,「你裝在碗里的寶物,是「寶蓋菇」吧?」
劉櫻皺著小臉,要哭出來的樣子,委屈地嘟囔:「原來你都知道啊……」
「那拉麵食譜,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從別處得了靈感?」夏羽隱晦地問,目有一抹精光。
好像智商遭受質疑,被踩了尾巴那樣,劉櫻炸毛尖聲道:「這是我自己的食譜!我自己創作的!」
聞言,夏羽不禁感概。
運數?
命運?
沒錯了,劉櫻裝在碗里的寶物,是「寶蓋菇」,又叫「長裙竹蓀」,是中華一番古食譜《寶蓋菇面》的主食材。
難以想像劉櫻在沒有靈感參照的情況下,竟然獨自把「寶蓋菇」裝在碗里,並烹煮拉麵,食譜無限接近於昔日的古食譜。
恰好,昔日《寶蓋菇面》食譜的創作者,正是劉昴星!
如今劉櫻用接近古食譜的料理作品,力證自己擁有不遜色於當世任何天才的閃光之處……
想到這,夏羽都微微走神:
「這所謂的氣運啊。」
「劉氏這一脈,果然不甘心在黃昏里沉淪。」
他使勁揉了揉臉。
該死的氣數,一個特級都未到的小蘿莉能創作出近似古食譜的作品,簡直不可思議,夏羽忍不住大開腦袋去想,莫非是劉昴星給自己劉氏後人託夢傳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