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鐺!
菜刀掉落。
朱青張張嘴,「不是『大宇宙燒麥』?」
「是,也不是。」
「到底是不是啊?」朱青作勢又要握刀,嘴角的笑容變得危險。
夏羽額頭流冷汗道:「應該說是改良版本!」
「然後,這一晚,你就鼓搗了這桌改良的麵食?」朱青視線掃過餐桌,臉色透著一份複雜。
她欲言又止。
「阿羽,其實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朱青憋氣,在關鍵時候,她又不知道該怎樣將心中的話,清楚傳遞出去。
她很想說給夏羽聽——
你有兩個很厲害的祖父啊!
天塌了,還有個高的頂著,真的不用這麼拼!
對於這個後輩,朱青是既憐惜又愧疚。
「夏氏」,是家庭,也指向一個氏族,但不論在家庭還是氏族方面,這個身份對於夏羽而言,不僅沒有任何作用和幫助也就罷了,偏偏還給他帶來無盡的壓力,還有聞腥而來的鯊魚們!
「辛苦?這話怎麼說!」夏羽愣了一下,「我反而覺得很有趣啊——」
「有趣?」
朱青不可思議地瞧他,本以為是傲骨的少年在說場面話,但是,觀察到夏羽臉上的清爽笑容,這一抹笑容發自內心根本裝不出,她不由地失聲。
某種意義上,朱青的廚師履歷,比薙切繪里奈的還要漂亮。
早早的晉升特級。
之後,順利破開麟級,成為麟廚。
同樣的,這些成績在那位天王的光環下,變得平凡,人們想到朱青的廚藝水平和進步速度,總算不可避免的想,哦,她身上流著那位天王的血統,種種成績不是應該的嗎。
包括朱青本人,都理所當然認為她輕輕鬆鬆成為麟廚,與天王光環脫不開關係。
因此,可想而知朱青一路走來的平坦,從無挫折。
所以她也才無法理解夏羽口中的「有趣」,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挑戰,強敵,新作品……」
夏羽聳肩道:「這些詞的背後,不都是一份有趣的故事嗎?」
他眨眨眼。
「而我正在創作故事呀!」
「否則,天天宅著練習廚藝,為了什麼?」夏羽很直接地說,「除開滿足客人,將一個個前輩、老妖怪去超越,去擊潰,不是非常有意思嗎?」
簡單的言語,卻是鬥志和寒氣撲面而來。
朱青發現自己在這個晚輩面前,她才是那個懵懂的女孩。
「來——」
夏羽將懵懵的朱青按在一張椅子上,「既然早起了,就幫我試菜吧。」
看桌上琳琅滿目的麵食,朱青被吸引,摸著小肚子,發出幸福而又憂愁的嘆息,「真是豐盛啊,我一個人能吃完嗎?」
幸福中,又帶著獨占的貪婪。她側首對夏羽,釋放出名為貪婪的目光。
「都是你的,慢慢吃!」夏羽好笑。
不多時,太陽爬上正空,一天的上午時光悄悄流逝。
「給,清水!」
朱青只喝兩口,就癱坐在廚房椅子裡,雙目無神。
拉了一張凳子過來,夏羽就坐在朱青跟前,瞧她一張被滿足無比幸福的俏臉,「評價呢?」
「喂!」
「醒醒……」
「給我評價啊!」
夏羽伸手去搖,輕拍她的臉,朱青這才迷迷糊糊的,「啊?吃飽喝足,我現在只想睡……真的好睏啊!」
她含糊地打了個哈欠,好像還把夏羽的手當成柔軟的枕頭,作勢要扯過來墊在腦袋後。
見狀,夏羽額頭冒黑線,「真是不靠譜!」
從朱青的黑眼圈和臉上一絲憔悴,夏羽大致猜得到朱青昨晚怕是失眠了。
沒法子,這時候夏羽無比懷念那位擁有天使面孔的少女。
至少,在試菜方面,「神之舌」是非常可靠值得信任的,畢竟是專業的品鑑師,職業態度不用質疑。
「要是她在我左右,新菜品、食譜改良這些工作,便是事倍功半吧?」
夏羽嘖一聲。
眼看就要下午,被視為「小號」的劉櫻,卻沒有起床過來打招呼,他挺在意,搖頭晃腦地去敲蘿莉的房門,半晌無人應聲,又得轉道老宅另一間相較偏僻的小廚房。
廚房裡。
劉櫻一系樸素衣裙,嬌俏可愛,活脫脫的小廚娘。
她背對門口,面向小餐桌發獃。
「小櫻?」
聽聞聲音,小姑娘連忙轉身,「啊,夏先生!」
打招呼的同時,小身子使勁往餐桌那邊靠,好像要把什麼東西死死藏在身後的樣子,小臉蛋緊張的都微微變形了。
夏羽歪頭,劉櫻就側身。
她左捂右掩,很快就先抵擋不住敗下陣,俏臉紅透了,粉嘟嘟的。
「有新作品?」夏羽真的沒笑。
「嗯、嗯!」
「需要我品嘗並給予點評嗎?」
劉櫻對上他含笑的眸子,立即低下頭,雙手揉著圍裙緊張地道:「夏先生,我有一個請求,能請你不要取笑我嗎?」
她露出自卑的一面。
「取笑?」夏羽搖搖頭,「你讓開,讓我看看你到底做了什麼。」
小姑娘捏汗,終於挪開腳步,而被她死死護在身後的菜品,也羞答答揭開了面紗。
入目一片金色!
夏羽微微怔住,他視野中,赫然是一片金色的點心。
對,是面點,且是夏羽非常熟悉的。
圓圓的,神似包子,卻有包子無可媲美的外觀,更重要的,是點心表面有一條像嘴巴的裂口,於是乎整個點心看起來,就是在滑稽而笑的表情包……
「黃金開口笑!」
定睛細看,夏羽卻是色變。
「不對!」
瞬息間,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氣味和金色微光,夏羽從餐桌收回視線,豁然盯住垂頭攪弄圍裙一臉不安之色的劉櫻。
半晌沒聽到動靜,劉櫻更是額頭見汗,緊張得舌頭都打結了:「夏、夏先生,我是不是褻瀆了這門古食譜呀?對不起,我也是看了您的札幌賽事錄像,才忍不住嘗試一下。」
「我覺得金色小麥,和黃金開口笑這門古食譜是非常搭的呢。」
她鼓起莫大的勇氣補充一句。
夏羽聽了,臉色陰晴不定。
「醍醐灌頂!」
他突然道。
「啊?」
沒去理會滿頭霧水的劉櫻,夏羽抓起一個剛出鍋還很滾燙的金色點心,持握在手中,視線停在點心表面那條滑稽的嘴巴縫隙上。
輕輕一壓。
「嘎嘎嘎嘎嘎……」
滑稽的聲音,就在小廚房響徹。
「能發出聲音,至少就是合格的水準!」夏羽在評價劉櫻的菜品,咬了一口,粉絲、牛肉汁湧入嘴巴,他一邊咀嚼,一邊自言自語地道:「我是不是太墨守成規了?還沒一個小姑娘有膽色。」
為什麼一開始,就把要改良的面點食譜,自我限定在紫色品質,卻看不到往上的金色呢?
夏羽如此問自己。
不是看不到,而是懷疑和持穩的心,把更高層次的金色食譜屏蔽掉了。
果然是還不夠奔放啊,都說要吃肉了!
夏羽嗯了一聲,抵下巴,作著自我檢討:「舊的紫色食譜,興致缺缺,而要改良新的紫色食譜,就必須先把新食譜摸透徹,接下來才能動刀子,改良。」
「與其如此,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鎖定金色食譜?」
「黃金開口笑,四神海鮮八寶鎮魂包子……」
札幌賽事經歷,讓夏羽摸到所謂的至尊食譜之深層奧秘。
在此基礎上,說改良,並不算是褻瀆吧?
再且。
現今的夏羽,無疑比過去的他,廚藝又強出一大截。
以真正的麟之奧義,再融合「金色小麥」。
那麼,至尊食譜會變成什麼樣子?
很難去想像。
光是想想那一角景致,夏羽就雙目放光,忍不住低呼:「有趣啊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劉櫻傻傻地望他,夏先生這是怎麼了?
「很不錯!」
熟練的摸頭殺。
夏羽手搭在小姑娘頭頂,一陣亂揉,劉櫻捂頭眼睛裡像有委屈的淚光,「呀,頭髮都亂掉了,夏先生你能不能別再摸我頭了,我不是小孩子……」
「不行,不行!」夏羽嚴詞拒絕。
「這是給你的獎勵!」
一本正經對小姑娘眨眼睛,「因為啊,你替我決定了那第三支金箭!」
第三支金箭?
劉櫻根本聽不懂夏先生的胡言亂語。
另一邊。
尚不知自己要對上「三支金箭」的衛忠,在接連拜訪幾位大佬,並敲定一份嘉賓觀眾名單後,就把自己鎖在廚房,思考食戟要亮出的殺手鐧。
衛忠並不打算留手。
經驗豐富如他,好歹知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的人生大道理。
「那麼該用什麼食譜呢?」
衛忠不擔心食戟條約。
清理門戶,這個食戟之名,名正言順,太完美,讓他牢牢占據了絕對優勢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