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了。」
夏羽放下玻璃的高腳酒杯。
極上之鮮！
他終於確信『完美』之上，還存在一個『極上』境界。
其實，說是境界，也錯了。因為夏羽發現，『極上』很模糊，就如這詞的字義，無限廣，無限高，那麼界限在哪裡呢？
一旦突破『完美』，就是『極上』？
而且，『極上』會是龍級必殺關鍵的內核嗎？突破了，創作龍級必殺，就水到渠成？
夏羽腦中有著太多的思緒。
「極致，完美，極上。」
哈。
看來我還是錯了。
夏羽小小自嘲。
過去，他認為麟廚、龍廚，已經高大上，根本不必鑽研什麼味道層面，因為美食畫面，食之奧義，遠比什麼味道強大，它們是『色香味形意養』的「意」！
但現在呢，薙切仙左衛門向他展示了，已然身為次天王的『食之魔王』，仍是躬身，孜孜不倦追求著美食的千滋百味！
味道，就如極上的字義，是無止境的！
「原來如此。」
夏羽心中自語：「廚師之路，總會有一葉障目的時候。我之前初躍龍門，以為龍廚的更高層次，必定是去追求更高大上的『食靈』，但實際上，『食靈』可能就是食之奧義的極致了，所以……龍級必殺，反而是回過頭，研究『色香味』？」
念頭又回到薙切仙左衛門的《極上龍吟》食譜上。
呃。
蟹殼，昆布，野菇。
三者的『鮮』疊加，為什麼會產生「極上」？
思索間被一個詢問打斷：「你還打算端上自己的菜品嗎？」
夏羽對上薙切仙左衛門含著戲謔的眼睛。
臥槽，差點把這環節忘了，還沉浸在美味當眾的眾人，齊唰唰掉頭看來，卻見夏羽十分乾脆的一攤手，「不了。」
「我就不獻醜了。」
「誒？」這下包括幸平創真在內，一致傻眼的反應。
不應該啊。
青木宗太瞪眼睛：「這就認輸了？」
神原正人忍著笑附和：「堂堂夏魔王，不該是一往無前嗎？」
堂島銀、才波城一郎好笑對視。
不怎麼喜歡懟人，性格爽朗的堂島銀，也難得腹黑道：「雖然不是什麼正式的食戟，但總帥既然發起切磋，你也接受了，所以你現在就是一個敗北者了，而且還是主動認輸的敗北者。」
夏羽見眾人一致對付他，沒好氣翻白眼，給你們這些敗犬抓住機會了啊！
「我說，對上總帥，認輸怎麼了？」夏羽嘴上並不認輸，「你們那個誰，嘗了《極上龍吟》，還有膽子端出一份美食，與它總台競技？」
這下子瞬間失聲。
夏羽哼唧兩聲。
開玩笑，他又不是高喊「我永遠不會認輸」、「我永遠不會倒下」的聖鬥士小強，別看他以往三番兩次，車翻強敵，那也是在有充足戰備情況下，實力差距無限小。
現在夏羽並不認為自己有車翻『食之魔王』的機會，一絲都無。
所以，咳，高掛免戰牌，才是智者的做法。
夏羽也看出來了，切磋是假，想找個藉口給他授課才是真。也難為薙切仙左衛門了。
「謝謝。」
這一次，夏羽收斂笑容，神色放得鄭重，對這位老人，深深鞠躬。
這就是「真傳」了，彌足珍貴。
要知道，放眼當今世界範圍，有資格授予他這份「真傳」者，就沒多少個，夏羽的感激絕對發自內心。
一頓招待結束了，眾人沒吃到小魔王的菜品，雖有遺憾，可這份遺憾並不強烈。老魔王的《極上龍吟》，可能足夠讓其中某些人，回味一輩子，就兩個字，值了。
賓客各自散去，薙切仙左衛門留到最後一批，他把孫女繪里奈也召上車，夏羽送一行人，停在車門一步外，正揮手。
后座車窗卻突然搖下，老總帥側頭看過來，問道：「急著回國嗎？」
夏羽搖頭：「不急。」
仙左衛門露出笑容：「那這樣，下周你繼續來遠月上課吧，我替你安排好開放教室，畢竟你現在還是我們遠月名義上的客座講師。」
夏羽快把自己「講師」這層身份忘了，有點愣。
「怎麼樣？」
「可以是可以，但我好久沒回遠月，有學生來聽課嗎？」夏羽呃了聲。
「哈哈。」車內的老人發出大笑，「你啊，真是沒有一點身為超級公眾人物的自覺，只要放出去消息，別說遠月校園的學生了，校外的廚師，恐怕也要湧進教室旁聽。」
夏羽撓了撓臉。
於情於理，薙切仙左衛門的邀請他都不好拒絕，剛剛仙左衛門可是給了他好大一份禮物，轉頭就忘了，豈不是有白眼狼的嫌疑。他思索一下就點頭：「行，我找空籌備課題，材料方面需要遠月後勤部配合。」
「這個你盡可放心。」
車窗關上，黑色汽車走遠了。
夜已深，立在小店正門口一盞路燈底下，夏羽吸口氣，看天上的月亮，喃喃道：「『極上』當真是龍級必殺的中樞嗎？」
「那麼——」
眸子裡爬上濃濃的堅定，「不管多難，那我就去攻克好了！」
叮。
這時，關於《極上龍吟》食譜還原的任務，在視網膜上彈了出來。
……
夜色里的薙切府邸。
仙左衛門的小院，老人盤坐在茶寮，正與老友通話。
「我已經把道理，通過料理的方式，告訴他了。能領悟多少，就看他個人的理解了。」仙左衛門不疾不徐地說。
「麻煩你了，老朋友。」
電話那邊，老頭子夏擎的聲音，卻沒有今天在夏氏店通話時的「冷硬」，反而對仙左衛門替他教孫，有種樂見其成的釋然。
薙切仙左衛門嘴角泛著一抹打趣笑意：「夏擎，其實以你的水平，也勉勉強強可以告訴他了。」
「仙左衛門，你就別取笑我了。你知道的，當今之世，有資格當那小子引路人的，已經不多了。很不巧，我不算在內。如果他直接回國，朱戟就會告訴他，誰知道他不聲不響去霓虹了。」
說著，電話那頭，突然沉默。
過一會。
「你說，他有多久能博取百家，融會貫通？」夏擎語氣莫名。
薙切仙左衛門手中的茶杯，震了一震。
「唔，可能要幾年光景吧。」
「和我的判斷差不多。」夏擎說，「這小子，欠的就是積累和底蘊，創作龍級必殺，勢必要通百家，並在此基礎上，對自己一身所學，融會貫通。他提升也太快了，比坐火箭都快，『融會貫通』對他來說，夠他折騰半條命的了。」
「對了！」
夏擎突然想起了什麼，「你既然借《極上龍吟》，授予他真傳，那以他的視野，應該是看到你菜品里『博百家、糅合百技』積累，而不是其它？」
聞言，薙切仙左衛門啞然失笑：「他或許能看到『極上』一絲影子，但這個境界，已經跨越了龍級必殺。他不可能領悟。」
「那就好，我就怕出簍子。到時候那小子未創必殺，反而領悟『極上』，那就有意思了。」
「不可能！」
仙左衛門神情陡轉嚴肅，「極上是次天王、天王的專屬。我這一輩子，到如今，也只研究出『極上之鮮』這一條路。」
「哈哈，我也只是說個笑話而已。」
兩個老人卻不知，另一邊，深夜的夏氏小店，廚房燈火通明，夏羽一如剛開始踏進廚師大門時，長時間擰眉思索。他的身體，一半在明，被燈光照亮，另一半卻在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