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你來當化學課代表怎樣？」
郭冉放下一次性紙杯，笑吟吟的看過來。
杯中純水輕輕晃動，波動幅度越來越小，最後趨近於靜止。
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
時間仿佛停滯，又忽的卷著倒退回流，姜寧驀的回想起曾經，那是多久以前了？
郭冉老師也曾這樣遞來一杯水，同樣笑吟吟望來。
那時的姜寧，只是一個從偏遠鄉鎮，乍然闖入城市的學生。
自卑，膽怯，貧窮，渾身充滿了缺點。
也是那樣的情況下，郭冉選他做化學課代表。
那次是同情，這次，應該是感激吧。
姜寧目光觸及：「課代表有沒有什麼好處呢？」
郭冉一怔，她沒想到，學生居然還會和自己討價還價。
好在郭冉心思機敏，她手指按著臉蛋，微微歪頭，回道：
「可以給你蹭零食，有松子，杏仁，碧根果，芒果乾，牛肉乾，你要不要？」
「要。」姜寧心中莫名的滋味。
「那好。」郭冉拍了一下手掌，鄭重宣布：
「以後你就是高一8班的化學課代表了。」
「這是給你的酬勞。」郭冉拉開辦公桌的柜子，摸出一個白色手提袋，裡面裝的滿滿當當。
姜寧沒有推拒，郭冉的零食，他吃過無數次了。
「等放假回來，我去班上替你正名。」
課代表還是需要通知一下班級，否則光憑姜寧自說自話，不一定有效。
確定了課代表後，郭冉又關心了一下姜寧的情況，她自認為還是有幾分知心大姐姐的氣質，否則不會選擇當一名人民教師。
等到上課鈴聲打響，姜寧告辭離開。
郭冉把零食遞給姜寧。
姜寧走出幾步，看著學生的背影即將離開，郭冉開口說道：
「昨天，謝謝你……姜寧。」
只有親身經歷過，她才會明白昨天那一瞬間有多危險，婦人手握匕首，為女兒報仇的恨意似要生生淹沒她。
她昨晚躲在床上害怕了一夜。
當時如果不是姜寧的聲音響起，她無法想像後果。
她特別特別感激姜寧。
姜寧沒有回頭，他背朝郭冉老師，舉了舉手上的零食：
「你已經謝過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
郭冉靠子椅子上，苦笑不已，她總覺得姜寧完全不像一個高中生，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洒脫淡然。
姜寧拎著零食回到班級，他前腳進來，音樂老師後腳跟過來。
馬事成見姜寧手上的袋子，頓時來了精神：
「這裡面裝的什麼？」
「零食。」
「你去小超市了？」
「沒，郭冉老師給的。」姜寧說。
馬事成拿手在姜寧面前晃了晃，疑惑道：
「你病了？」
他下了診斷：「你病得很重。」
前面的耿露耳朵豎起，兩人的對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她很信任姜寧，又覺得不可置信，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不該信姜寧了。
姜寧打開袋子：「你看這些零食，門口超市有賣的嗎？」
馬事成瞅了幾眼，還真是，裡面的零食他沒見過，他常去小超市，保證門口的小超市沒有賣的。
馬市場眼睛轉了一下，說：
「我不信，除非你讓我嘗嘗。」
「瞧你那點出息。「他那點心思，誰都能看的明明白白，姜寧拿了兩包給他。
馬事成迫不及待的拆開零食。
講台上，音樂老師聲音嘹亮，她在教大家發音技巧：
「你們唱歌時，一定要用腹部發音的技巧，這樣音量才能提的上去，你們聽我說話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嗎？」
「接下來，我教你們如何用腹部發音。」
音樂老師雖不如郭冉漂亮，但也算都市麗人，加上她聲音有力好聽。
馬事成看著音樂老師講課，感到很下飯。
吃完零食後，他意猶未盡，想問姜寧再要兩個，又覺得太厚顏無恥了。
「真是郭冉老師給你的？」馬事成仍然不信，他尋思著，肯定是別人給姜寧送的。
姜寧點點頭，臉色平靜。
馬事成看著他淡定的樣子，仔細想想，已信了大半，他還沒見過姜寧說謊。
他突然有點堵，連零食都不香了。
耿露琢磨著寫個小紙條傳過來呢，忽然感覺背後被碰了一下。
姜寧給了她兩包零食。
其他人姜寧沒有再給，好歹是郭冉老師的心意，他不會再輕易給出去。
……
第二節課結束後，姜寧騎車送薛元桐回家。
河壩下的田地，麥子金燦燦的，微風划過，麥稈舞動。
薛元桐側坐在山地車后座，她今天扎了一條高馬尾，黑短褲下的小腿白白嫩嫩。
「姜寧，放了七天假呢，你要離開嗎？」
「離開哪？」
「去爸媽那裡，或者回村裡呀。」
「不用，我爸媽在外地呢，有點遠。」姜寧說，「村裡回不回去都行，反正也沒什麼人。」
「哦哦。」薛元桐開心了起來，之前她還在想，放了小長假，姜寧會不會離開。
如果姜寧不在了，她是會有點無聊的。
最近一個月，每天和姜寧待在一起，車接車送，還有人買菜切菜，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快樂的生活。
想到這裡，薛元桐腦子一熱，認真的說：
「姜寧，你以後要是沒錢了，我家房子免費租給你，不收租金。」
「包水電嗎？」
「包！」
「喲，那我沒錢了，肯定沒飯吃了，你會管我飯嗎？」
薛元桐咬咬牙，說：
「有我一口飯，必定有你一口。」
「那麼好啊？」姜寧察覺到了薛元桐這一刻的堅定，不管未來如何，至少這一刻，她是真的想給自己飯吃的。
姜寧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怕我離開？」
薛元桐身體一顫，險些掉下來，還好姜寧騎車非常穩，她雙手緊緊抓著姜寧衣擺。
她意識到抓著姜寧，又連忙鬆開手，似乎急著和姜寧撇開關係。
「誰怕了。」
「哼，你走就走唄，反正我家房子很好租的，我才不會為了二百塊錢挽留你呢！」
「你每天晚上回來那麼晚，吵得人睡不著覺，別人家肯定不會租給你房子，也就是我比較善良，能容忍你。」她嚇唬姜寧。
「嗯，你說的有道理。」姜寧贊同。
「知道就好，我這樣的好心人已經不多咯。」
薛元桐心道，你要是敢跑掉，我不給你補課了。
轉眼間，她給否定了，吃了姜寧這麼多頓飯，還是要補一下的。
最多最多，從以前給他補課到985大學的水平，降到211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