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默兒在哪裡?」

一進到第四層院子,「鬧市俠隱」全金髮便喊了起來,聲音直接驚動了屋內的二人。

「飛天蝙蝠」柯鎮惡,和方才補覺起來的郭默,剛剛讓下人安排了一桌酒席,還沒來得及動筷子。

「這個老六,也四十多歲的人了,這次居然為了這呼延母子,亂了方寸,難得啊!哈哈——」

一貫嚴肅的柯老大,居然打趣起全金髮來。

郭默在旁邊坐著,也不好意思接這個話題,畢竟都是自己的長輩。

這時候,全金髮已經挑簾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大哥和旁邊的郭默。

「見過六師傅——」

郭默趕忙起身離座,衝著「鬧市俠隱」抱了抱拳。

「默兒,你怎麼到嘉興來了?是有什麼事嗎?有事儘管說話,雖然六師傅武藝不成,跑跑腿兒的活計,還是乾得來的。」

全金髮也急忙走了過來,先跟大哥打了個招呼,然後在郭默旁邊的座位上,順勢坐下,關切地問道。

就這一句話,就讓郭默感動不已。

早上的時候,大師傅「飛天蝙蝠」柯鎮惡,已經原原本本地,將六師傅遇到的事情,詳細地告知了郭默。

六師傅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企圖利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問題,始終也沒去打擾正在備考「武舉」的自己。

想必如今他已是焦慮至極,即便如此,進門的第一句話,還是在關心自己,想著為自己奔走。

「哈哈,沒什麼事,就是默兒有些想念大師傅和六師傅了,就過來討杯酒吃。」

郭默一邊說著,一邊去替全金髮拿了一副碗筷,並滿滿地倒了杯酒。

全金髮一飲而盡,略微驅散了從外邊帶進來的寒意。

三人「其樂融融」地吃喝,說著一些當年在大漠的趣事,郭默卻明顯能看出六師傅的心不在焉。

「六師傅,您的事情默兒已經知道了,這個事情也簡單,您就不用太過操心了,交給我來處理就好。」

見六師傅吃得不痛快,就先給他吃了個定心丸。

「當真?」

全金髮早就想要郭默幫忙,只是作為師傅的他,一時之間卻不知道怎樣開口合適。

「老六啊,沉住氣。默兒什麼時候說過妄言了?他說讓你放心,那就是沒跑的事兒。」

「有時間,你還是張羅一下,看看那娘兒倆過來之後,住在哪裡比較合適吧。哈哈——」

柯鎮惡飲了一杯酒,發出爽朗的笑聲,為自己有個這麼好的徒弟,也為自己拜弟的事情,可以得到圓滿解決。

聽到大哥的話,全金髮老臉一紅,他當然明白大哥的意思。

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已經四十多歲了,天天跟幾位兄長在一起。

除了五哥跟七妹走在了一起,其他哥哥都是單身漢,也沒有成家的打算。

本來全金髮跟大家一樣,基本上也要光棍到底的,可是這次再見到呼延鳳,卻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

只是人家已經結婚生子,雖然現在是孀居,可對方到底怎樣的心思,他也完全摸不透。

「默兒,六師傅真的太感謝你了。本來六師傅思量著,如果真到了最後關頭,還是想不到解救他們的辦法。」

「六師傅就只好鋌而走險,劫了監牢,帶著他們娘兒倆亡命天涯去。」

「可是,鳳兒卻不同意,她要說要顧忌呼延家的臉面,這都啥時候了......」

這個「鬧市俠隱」,還真動了劫牢反獄的心思?

良心喪於困地啊!

「呼延一家,於大宋多有建樹,他們也是忠良之後,默兒身為趙氏後人,相救他們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還有六師傅這層關係在。」

「所殺之人,只不過是一個潑皮無賴,仗著莫澤的勢力,橫行鄉里,在那種情況下被打死,也是咎由自取。」

「這個年方十歲的呼延德,竟然能將此人打殺,倒是有點兒意思。」

見郭默主動說起呼延德,全金髮的心思不由得一動,竟然起身給郭默滿上了一杯。

「默兒,按理說,你幫了這麼大的忙,六師傅也不好再提什麼要求。只是之前見你也收了幾名弟子,能不能再......」

「六師傅,可是要我收下這呼延德?」

看著全金髮猶豫的樣子,郭默不禁替他說道。

「默兒,不是六師傅自誇,我這雙眼睛還沒看錯過人,打第一眼見到那孩子,我就覺得他是天生的武將胚子。」

「將來要是能跟著你鞍前馬後的,你多一個幫手,他也有機會重現呼延家的榮光。」

既然郭默知道了自己的意思,全金髮更是不遺餘力地推介道。

「六師傅,收下這孩子倒沒什麼,可是這樣一來,咱們的輩分就有點兒亂了,呵呵——」

也是,呼延德稱呼全金髮一聲「舅父」,如果拜了郭默為師,就得晉級到「師爺」了?

「這些我不管,江湖大亂輩,大不了各論各的。」

呼延母子沒了性命之憂,為了呼延德的前程,這「鬧市俠隱」居然在徒弟面前,耍起了「無賴」。

郭默見狀,也一陣苦笑,卻感到莫名的溫暖。

「老六啊,你還真越活越回去了?拜師的事情,等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吧。」

「如果那孩子真是那塊料,我就做主,收錄在『江南七怪』門下當徒孫,然後再扔給默兒來教導,總行了吧。」

聽到柯鎮惡這樣說,無論是全金髮,還是郭默,都無言以對。

三人再次推杯換盞,喝得興盡方收。

第二日一早,郭默本想著向二位師傅告辭,畢竟他也出來兩天多了。

相信無論是楊鐵心,還是穆念慈,都早已翹首以盼,就算是為了呼延母子的事情,他也得再走一趟臨安城。

沒想到,這個節骨眼兒,小楊過卻出事了。

本來前天夜裡,救回小楊過之時,他一直在熟睡。

來到「鴛鴦山莊」,郭默就將他交給了莊上,尚有母乳的柳嫂帶著。

沒想到一大早,柳嫂就抱著小楊過,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大家主,快看看這孩子,這是怎麼了?渾身冷得厲害,人卻好像沒什麼事,能吃能喝的。」

郭默急忙把小楊過接了過去,還看到小傢伙正衝著他,「咯咯」地笑著。

一歲多的孩子,都已經能認臉了。

郭默除去包裹在外面的小薄被,露出裡邊穿的對襟小花襖,用三根手指,輕輕刁著小楊過的手腕。

果然,有一道陰寒真氣,在楊過的體內遊走,但是卻沒有破壞他任何的經脈或竅穴。

「默兒,這孩子怎麼樣?」

「飛天蝙蝠」柯鎮惡,在旁邊關切地問道。

「過兒體內有一道陰寒真氣,估計是那蒙面道人,想用這真氣給過兒溫養經脈,他倒是還真想收過兒為徒啊?」

「六師傅,給我安排一間靜室。過兒現在這種情況,要麼能夠找到人,用同等級的陰寒真氣,來繼續溫養他的經脈。」

「要麼就只能及時撥除這道陰寒真氣,他現在還太小,根本就沒辦法自己去培育、修煉這道真氣。」

「而且,今後我打算讓他修煉『九陽神功』的,要比這『玄冥真氣』好上太多,現在只能替他煉化了這道真氣。」

小楊過體內的陰寒真氣,是被蒙面道人,小心翼翼輸入的「玄冥真氣」。

雖然量很少,要想完全驅除,卻頗為麻煩。

一切都因為楊過年齡太小的緣故,經脈和竅穴,都太過脆弱。

郭默既不能強勢驅除,也不能長時間地,在他體內上演真氣運行的戲碼。

整整耗費了兩天時間,斷斷續續地,分了十數次,郭默才算大功告成。

小楊過算是,又被「狠狠」地折騰了一回,體內的經脈,卻也再一次得到鍛鍊,還擴寬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楊過已經過了一周歲,郭默沒有再次得到,像去年那樣的福利。

雖然不免有些失望,但是機緣總是那樣得不可捉摸。

來了,擋不住;強求,又無跡可尋。

「默兒,你對這孩子也太上心了!就他現在經絡的開闊程度,很多練武五年的人,都未必能達到。」

六師傅「鬧市俠隱」全金髮看到了,在旁邊酸溜溜地說道。

「對了默兒,這兩天你在照料過兒,我去了趟呼延鳳母子的家,依照她的描述,找到了當年老爺子留下的一本書。」

「原來是『呼延槍法』的秘籍,為師看了看,跟我這些年所練的有很大不同。」

「我所練的『呼延槍法』,側重於招式,而這秘籍上更側重於內力的運行,看來當年老爺子自己也沒練好啊。」

其實,全金髮猜的還是有些偏頗。

當年那呼延老者,自己就是練功出了岔子,導致傷病多年,最終也無救而死。

他自己都把握不了的東西,又怎麼敢輕易傳授給全金髮?

因此,呼延老者只是教了他,所有「呼延槍法」的套路而已。

畢竟是祖宗流傳下來的功夫,他這一支,到他手裡的只有這本槍法,而拳法、鞭法什麼的,都不知流落到何處去了。

臨終之前,不忍祖宗的心血付諸東流,就偷偷留給了呼延鳳。

並再三囑咐她,除非自己生活安逸、衣食無憂,或有天資之輩出現,否則不要輕易去學這本秘籍。

婚後這些年,先是沒有孩子,而後更是賣身為奴,生活窘迫。

哪裡還顧得上學武這件事情,就一直給耽擱了。

直到在監牢里,住了大半年,呼延鳳安靜下來了,才又想起了這件事情。

恰好全金髮來到牢房裡,呼延鳳知道,當年自己的祖父就已經傳授過全金髮槍法,自然不是外人。

自己跟兒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出去,就讓全金髮到家裡去,先取走了那本秘籍。

現在整個呼延家,也就這本秘籍值得人惦記了。

郭默拿著這本「呼延槍法」的秘籍,仔細翻看了一遍。

他發現這秘籍的內容記載方式,跟自己那本「盤龍棍法」結構極為相似,只是在功法層次上,似乎要差了不止一級。

「六師傅,您既然也是『呼延槍法』的傳人,這本秘籍上的武功,就自己先練著。」

「將來他們母子出獄之後,再傳給呼延德,您也好提前有個參照。」

「我手裡還有一本楊叔父給的『楊家槍法』,將來也可以給呼延德參考一下,遇到合適的年輕人都可以傳授下去。」

「有更多有本領、有志向的愛國青年,加入到大宋的軍營,才有更大的可能去保家衛國、恢復故土。」

「敝帚自珍、固步自封,終是自毀、滅亡之道。」

郭默合上「呼延槍法」的秘籍,再次遞給了全金髮。

「老六啊,我們的心胸還是趕不上默兒啊!」

「你看看『五絕』那個層次的高人,或者他們的傳承之中,大多也是心胸寬廣之輩。」

「看來武學境界的提升,不單單是勤修苦練所能達到的,老四在這幾年倒是走在了咱們的前頭。」

諸事告一段落,郭默就帶著小楊過,離開了「鴛鴦山莊」,趕奔臨安城。

到了臨安,郭默先到四師傅,「南山樵子」南希仁那裡去了一趟。

一進門,就碰到了楊鐵心。

經過四五天的休養,楊鐵心的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

老頭子一看到郭默回來,就跑了過來,從他懷裡接過小楊過。

「過兒,祖父擔心死你了——」

都說隔代親,更何況這個連兒子都沒抱過的老人。

「默兒回來了?此行還順利吧?」

一別四五天,南希仁也有些惦記,看到郭默帶著孩子平安回來,也就放心了。

三人回到屋裡,郭默就簡單地講述了這幾天的行程,當然也是春秋筆法,該隱則隱。

「楊叔父,我暫時還回不了『桃花島』,穆家妹子在那裡養傷,她一定也在惦記著過兒,要不您就先去那裡住些時日?」

「『桃花島』上環境也好,更有利於過兒的成長。」

「至於那個酒館,讓四師傅派人先經營著,您什麼時候想回去了,隨時去看看也行。」

郭默突然意識到,小楊過已經成為他的一個軟肋,總在牛家村住著,隨時可能有自己的對頭前去侵擾。

像這次類似的情景,多來幾次,雖然他不擔心什麼,總是不勝煩擾的。

這幾天的時間,楊鐵心也想了很多。

看到郭默現在的狀況,雖然他還不知道底細,也能感覺到郭默所謀者大。

自己一把老骨頭了不當緊,可是過兒還小,他和穆念慈兩個人,還真應付不了各種紛擾。

尤其,他還有一個,在金國當小王爺的兒子,那是過兒的親生父親。

「好吧,我就聽默兒你的安排吧。」

倔強的楊鐵心,也終於在現實面前低頭了。

天也快黑了,今天是指定回不了「桃花島」。

南希仁就承諾,明日一早,就派人護送楊鐵心爺孫回去。

「默兒,你六師傅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處理?」

到底是自己結拜的兄弟,南希仁還是要關心一下的。

「四師傅,我暫時有個想法,但還不是很成熟,也許這會是一個機會,待會兒再找『地方』去吃個飯,商量一下此事。」

「南山樵子」南希仁,知道徒弟要去什麼「地方」吃飯,也就沒再留他。

福寧宮,御書房。

「老貨,小七走了有四五天了吧?還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嗎?」

看著從宮外進來的老太監,寧宗皇帝問道。

「大家,小爺那身手您還不知道,咱們的人又不敢靠的太近,很多事情都是發生完了,咱們的人才敢到現場去。」

「所以,總是慢了一步,或者根本就了解不到真實的情況。」

老太監也很無奈,別說是派出去那些手下,就算他自己去,估計也強不了多少。

「好在知道小七已經奪回了那個孩子,聽說那孩子還是楊家的後人?也算是忠良之後了。」

「小七進了『鴛鴦山莊』?這是一個什麼所在?」

「回大家,這是小爺他的師傅們,『江南七怪』住的地方,現在只有柯大俠和全六俠住在裡邊。」

「大家,剛剛收到一條消息,估計您會很感興趣。」

「哦,什麼消息,快拿給朕看看,你這個老貨,還學會給朕賣關子了?」

寧宗皇帝笑罵道,從老太監手裡接過一封密折。

「哈哈哈——好,好啊,這個小七還真爭氣,等下次再過來,一定好好問問他,想要些什麼賞賜。」

看了密折上的內容,寧宗難得的喜出望外。

這幾個月下來,先後服用了十粒「九花玉露丸」,之後就沒再服用。而是堅持著,每日早晚兩次吐納之術的修煉。

最近「武舉」的臨近,寧宗居然還饒有興致地,在皇宮裡玩起了弓箭。

體質向好,精神頭和體力也好了起來,就是準頭差點兒,偶然才能中一次靶心,才三十步的距離。

「大家,依老奴看,您要再練一段時間,也可以去修煉太祖爺的『盤龍棍法』了。」

老太監在旁邊,不失時機地讚嘆道。

「你這老貨,簡直就是個『讒臣』,哈哈哈——」

天色完全黑了,御書房裡卻亮如白晝。

「大家,可以傳膳了嗎?」老太監問道。

「可以,不知道小七會不會又突然跑過來?」

寧宗皇帝,倒是對自己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兒子,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這個...估計有些難度了,老奴已經再次加強了守衛,還想像原來那樣,輕易地進來,幾乎是不太可能了。」

老太監稍作猶豫,又想到自己那些精心的布置,還是信心滿滿地說道。

只是不自覺地,拿眼睛往四處踅摸了幾眼。

「是嗎?老貨,你看那是誰?」

寧宗皇帝笑呵呵地,一指門口的位置。

郭默正站在福寧殿的門口,同樣也笑呵呵地,看著驚呆了的老太監。

心說,天地良心啊,自己真不是故意這樣做的。

早知道您老,正在官家面前賣弄,我多少也該給個面子,改天再過來的。

哎,這老太監,多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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