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煙雨,塞北風沙,生死兩別,一別經年。

離開牛家村的時候,李萍不過年方二十,再次回歸故里,兒子都已經二十四歲了,連孫子都六歲了。

「顯考郭公諱嘯天之墓」。

「天哥,我來看你了——」

李萍默默地在郭嘯天的墳前蹲下身子,伸手將墓碑周圍原本不多的雜草,一根一根地清除掉。

「皇城司」匆忙準備好的紙馬香錁,也被郭默擺放了上來。

「平兒,跟娘一起,給你祖父磕個頭吧。」

華箏拉過一旁東張西望的郭平,來到郭嘯天的墓碑前,帶著小郭平一起,恭恭敬敬地磕了四個頭。

然後是郭默和黃蓉,也過來跪拜、磕頭。

「地上涼,都起來吧,你爹爹能看到子孫如此,也該含笑九泉了。」

李萍悠悠地說道。

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著郭嘯天的音容笑貌,過往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李萍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墓碑,用袖子擦去墓碑上的塵土,生怕弄髒了墓碑上的名字。

娘親始終沒有掉一滴眼淚,郭默卻能感受到她內心的悽苦,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安慰她,只好默默地在旁邊扶著娘親的身體。

「大嫂?——」

突然,一個聲音從眾人的背後傳來,略帶著疑問,更多的卻是激動。

眾人回過頭來,對面走來一個四五十歲的漢子,一身深灰色的粗布衣衫,倒也顯得乾淨利落。

「你是?楊叔叔?」

李萍審視著來人,與記憶里那個熟悉的身影重合。

早已聽郭默說過,楊鐵心就住在「桃花島」,倒不難猜到來人的身份。

來人正是楊鐵心。

前段時間,「東邪」黃藥師帶著新收的徒弟金鑲玉,先行回到了「桃花島」,可把馮衡高興壞了。

甚至當著一眾晚輩和下人的面,直接將黃藥師埋怨了一陣,又用狐疑的眼光看著黃藥師身後的金鑲玉。

金鑲玉三十歲不到,身材高挑,一身紅色衣裙,卻依然保留著西北的穿衣風格,在這個地處江南的「桃花島」,顯得那樣的卓爾不群。

「藥師,這位姑娘是?」

馮衡看了看金鑲玉,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警惕地問道。

「金丫頭,來見過你的師母。阿衡啊,這是我在西夏境內,新收的一名弟子,名字叫做金鑲玉,也算是故人之子吧。」

「東邪」黃藥師,自動忽略了馮衡的表情,將金鑲玉叫了過來。

「弟子金鑲玉,拜見師母——」

第一次見面,是要大禮參拜的。

馮衡聽到是「東邪」新收的徒弟,雖然有些詫異,總算是不再多想,急忙上前去將金鑲玉扶了起來。

「好啊,你的那些師兄、師姐,都被我那個寶貝女婿給拐帶走了,那麼多徒弟一個都沒給剩下,你來了正好多一個人陪師母說說話。」

「看師母說的,好像我們整天怠慢了您似的。」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從門外走進來兩名女子。

正是穆念慈,和五弟子武眠風的妻子南琴,說話之人自然是南琴。

在「東邪」和黃蓉都不在「桃花島」的日子裡,多虧了南琴和穆念慈的協助,不僅將「桃花島」打理得井井有條,更是幫忙照顧著郭逸和郭襄。

說起來,馮衡雖然才四十多歲,且已經是祖母輩的,只是對照顧小孩兒卻沒什麼心得和經驗。

當年一生下黃蓉,她自己就因為難產,而傷重昏迷了,黃蓉反而是「東邪」一手帶大的。

「南琴啊,你來得正好,你師尊回來了,又給你們收了一個師妹,你一會兒將住的地方給安排好。」

南琴現在是「桃花島」的大管家,里里外外一把手,尤其是武眠風去了臨安之後,很多對外的事務,也都是由她來負責的。

「總叫金丫頭也不合適,你之前的六位師兄、師姐,入門之後名字里都有一個『風』字,不如我也送你一個名字吧。」

「金玉風,『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心儀之人。」

馮衡給新徒弟取了個名字,隨手還打趣了她一句。

特殊的遭遇,讓馮衡的心態有些與眾不同,「睡」了那麼多年,醒來之後的心態,似乎還停留在當初的那個年歲。

「哎呦,還真是如玉的可人兒,讓五師嫂好好看看。」

南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有些拘謹的金鑲玉——以後該叫金玉風了。

「七師妹是從西北來的吧?自己我介紹一下,我是你五師嫂,我叫南琴,以後在『桃花島』有什麼需要的,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南琴爽朗的性格,搭配上溫柔甜美的言語,讓這位初來乍到的七師妹,頓時沒有了拘束感。

「多謝師母賜名,玉風見過五師嫂,以後還望五師嫂多多關照。」

「東邪」回歸,又加上新收了一名弟子,自然要慶賀一番。

就在「伏龍居」的「凌青閣」內,擺下一桌宴席。

人不是很多,除了「東邪」夫婦,就是南琴、金玉風、穆念慈,又將楊鐵心也請了過來,好歹陪著黃藥師喝上兩杯。

席間,馮衡才問起黃藥師這一年多的去向,至於女兒黃蓉反倒是經常有「聽風」的人,將書信和在外採買的禮物送過來。

「東邪」也沒隱瞞,將自己這一年多的經歷,簡單地敘述了一遍。

好在是有驚無險,而且武功境界又有長足的突破。

「黃島主,方才你說我那老嫂子已經隨著默兒,向臨安來了?」

每個人的關注點不同,同樣聽了「東邪」講述經歷之後,楊鐵心就問出了自己關切的事情。

「不錯,他們人多由軍兵護送,老夫就帶著徒弟先行了一步。想來一個月之內,默兒他們應當也能夠來到臨安。」

牛家村當年的事情,黃藥師自然是心知肚明,也為這兩個家庭的不幸遭遇而感到惋惜。

原本兩個普通的人家,四個成年人,一死兩逃,還有一個算是被騙走了。

二十多年後,剛剛人到中年的他們,只剩下兩人,還分離將近二十四年。

知道了李萍他們南來的消息,楊鐵心就無法安心在「桃花島」住著了,十天之後獨自回到了牛家村。

先去大哥郭嘯天的墳上祭拜了一番,又住回了自己家中等著。

他知道,大嫂他們到了臨安,就一定會來牛家村的。

不僅是新修建了那麼大的「郭府」,更主要是,大哥郭嘯天的墳墓就在這裡。

只是楊鐵心沒想到,郭默他們到了臨安之後,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再次延誤一個多月後,才來到牛家村。

原本,楊鐵心一大早在「郭楊酒肆」喝酒,現在的掌柜的,也是這家「郭楊酒肆」的老人了。

當然認識楊鐵心,知道這位也是酒肆的老闆之一,即便不管帳或者不分成,在酒肆里吃喝總是不能收錢的。

郭默他們一到牛家村,楊鐵心就收到了信息,本來這「郭楊酒肆」現在就是「皇城司」的人在經營。

回來準備紙馬香錁的時候,自然被楊鐵心看到了,一問之下才知道是郭默到了。

「皇城司」的人,是不認識李萍的,因此等到楊鐵心趕到大哥郭嘯天的墓前時,才看到闊別多年的大嫂。

「大嫂,這些年,您受苦了——」

兩人認出了彼此,楊鐵心走上前來,衝著李萍深深地鞠了一躬。

當年兩家是通家之好,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在楊鐵心心中李萍就是自己的親大嫂。

更何況,還分開了這麼多年,顛沛流離都逃到塞外大漠去了。

對於當年的事情,尤其是對於大哥郭嘯天的死,楊鐵心一直很是自責。

正是大哥郭嘯天,拚死擋住了那些蒙著面的賊人,自己才有機會逃走。

他始終忘不了,跟大哥郭嘯天分別的最後一個場景。

漫天大雪在飄,楊鐵心也已經受了傷,且不見了大嫂李萍和自己妻子包惜弱的身影,關鍵是她們二人都還懷著孩子。

蒙面的黑衣人實在是太多了,居然還攜帶著弓弩,大哥郭嘯天的兩條腿都被弩箭射穿了,而那對戟也丟失了一個。

「二弟,快走——」

郭嘯天拚命地揮舞著手中的單戟,一把將楊鐵心推了出去,自己用身體死死地堵住後門。

「大哥,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咱們結拜的時候說過什麼來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要赴死,我楊鐵心豈能獨活?」

「哈哈——你這個傻瓜,大哥雙腿已廢,絕難逃走,而弟妹和你大嫂都不見蹤影,你想讓大哥死不瞑目嗎?快走——」

郭嘯天再次殺死兩名想要衝過來的黑衣蒙面人,對著楊鐵心吼叫道。

「大哥,保重——」

看看郭嘯天的雙腿,再看看不斷涌過來的黑衣蒙面人,楊鐵心知道自己必須離開了。

否則,不只是他們兄弟二人會喪命於此,那兩位不知所蹤的婦人,以及她們腹中的孩子,恐怕也難以幸免於難。

楊鐵心再看了一眼在廝殺中的大哥,轉頭跑向風雪之中。

現在,見到了大嫂李萍,又想起了大哥郭嘯天,在血泊中揮舞單戟的身影。

悲痛地跪在了地上,老淚縱橫,跪的既是大哥郭嘯天的墓碑,又是受苦多年的大嫂李萍。

「他叔快快起來,地上涼,默兒把你楊叔父攙起來。」

郭默趕忙過去,將楊鐵心從地上攙扶起來。

「楊叔父切莫如此,你們分別了這麼多年,能夠再次相見已經是上天的眷顧,爹爹在天有靈也會希望看到大家平平安安的。」

眾人離開了墓地,郭默擔心多留在那裡,兩位老人還是避免不了傷心難過。

一行人當天就入駐了新建的「郭府」,可惜沒怎麼住人,連吃喝都得從「郭楊酒肆」取來。

「默兒,娘想在這裡陪你爹爹一段時間,這麼多年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裡,一定有很多話想跟娘說的。」

郭默一聽麻煩了,方才在墓地的時候,李萍不哭不鬧的,郭默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人傷心到一定程度,情感無處宣洩,反而會憋出病來。

「娘親,您也看到了,這個宅子一直沒有住人,天氣現在還冷得很,您要真想過來住,咱們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再來。」

「院子裡也光禿禿的,等春天到了,兒子讓人種上樹和各種花草,再挖個小池塘養上魚,再招一些人打理這個府邸。」

「要不然冷冷清清的,郭平侄兒還小,住在這裡不太合適。兒子還打算讓他在『桃花島』上讀書呢,畢竟六歲的孩子了,耽誤不得。」

郭默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娘親的臉色,發現說到小郭平的時候,娘親明顯有些動容。

看來這做祖母的,還是心疼自己的孫子啊。

郭默急忙朝著大嫂華箏使了個顏色,華箏當即明白了郭默的想法,在郭平旁邊耳語了幾句。

「祖母,平兒想去看大海,平兒想讀書——」

一邊說,一邊看向華箏,那意思就是在問。

「娘親,平兒學的對嗎?」

李萍看在眼裡,也哭笑不得。

「好了,娘知道你孝順,知道你是為了娘好,那就聽你們的,等春天再過來吧。」

李萍本性就不是一個很強勢的人,明白了晚輩們的想法,就沒再堅持。

在牛家村還是住了三天,郭默也陪著娘親在方圓幾十里,隨意走走轉轉,想尋找一下當年的記憶。

好在有楊鐵心在,畢竟那個時候,男人比女人出門的機會多,李萍在很多地方的記憶,其實都是聽丈夫說起的。

三天之後,眾人再次啟程,趕奔「桃花島」。

離開了臨安城,郭默就無需那樣小心謹慎。

讓「皇城司」的人,給自己準備了幾匹馬,郭默、黃蓉、陳玄風和哈吉都上了戰馬,多出來的馬車留在了「郭府」。

兩天之後,棄馬登船。

張大猛子親自帶人掌船,前後各有一艘大船護衛著。

郭默早已知道了官家對「桃花島」的保護,準確地說是對島上郭逸、郭襄的保護,直接出動了一支水軍駐紮在附近,以「桃花島」為中心,四面一定的海域都已經處於戒嚴狀態。

寬闊的夾板上,小郭平正在歡快地跑著,從來沒有見過大海的他,絲毫沒有畏懼之感,反而充滿著無限的興奮。

張婷也像孩子一樣,跟小郭平在追鬧著,惹得華箏總擔心孩子摔倒了。

最痛苦的要數哈吉了,這麼多人,偏偏就是這個最健壯的哈吉暈船。

船開了沒多久,哈吉就把早上吃的喝的全吐了出來,最後實在沒的吐了,只好趴在床板上乾嘔。

「師傅,為什麼小師姑和郭平師弟都不暈船,偏偏只有我暈船啊?」

看到郭默走了過來,哈吉有氣無力地問道。

「因為就你吃的最多,也不看看你現在有多重了,哲別師傅現在要看到你,不知道還能不能認出來你?」

自打進入大宋境內,哈吉就迷上了大宋的各種美食。

關鍵是這孩子食量還大,最近幾個月又多在路上,不自覺就放鬆了練功。

幾個月下來,哈吉就被像吹了氣一樣,肉眼可見地胖了起來,至少能增重了三十斤。

「到了『桃花島』,就按照你那幾位師兄以前的鍛體之法,好好的練上一練,儘快給我瘦下來!」

「哈哈哈——郭老弟放心,現在那幾個小子都不在,老陳我閒著也是閒著,就幫你盯著這小子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陳玄風,再次出現了,哈吉還不知道,他即將面臨的是怎樣恐怖的鍛鍊。

「娘親,海風還是有些涼,您把這個披風戴上吧。」

黃蓉從包裹里拿出一件自己的披風,給李萍披上,並親自在脖子前將繩結打好。

「蓉兒,娘可沒那麼嬌貴。說起來娘也算是漁家的女兒,老家住在江浙一帶,具體是哪裡已經記不清了。」

「從小也隨爹爹出海打漁的,這點海風就是比起大漠的北風來,都要柔和的多了。」

李萍淡淡地笑著,對黃蓉的舉動,心裡感到暖暖的。

「二師兄,南天說他們經常跟你到深海里去捕魚,直接用手抓那種,又好玩又刺激,你能帶我去捕魚嗎?」

張婷似乎跑累了,靠在一側的船欄上,呼吸著潮濕的海風。

「婷兒,要想去深海捕魚,你要先學會游泳才行,那幾個小子都是練了一年才敢下去的。」

「等天暖和了,你就先跟你二師嫂學游泳去,你連游泳都不會,就想下海捕魚啊?」

每個人第一次見到大海,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反應,要麼是嚮往、興奮,要麼就像哈吉那樣。

「少島主,要到『小洲』了,現在朝廷的水軍營地,就駐紮在『小洲』上。」

「小洲」,是距離「桃花島」最近的島嶼,卻要比「桃花島」小一些。

果然,還沒靠近「小洲」,就看到一座小型的水寨。

是水陸結合的營寨,在水面上有大約兩里地的縱深,停靠著十來艘大大小小的戰船。

張大猛子連忙讓人打出旗語,他的船進進出出「桃花島」多少次了,跟水寨上下都混的很熟,也知道這是「燕王」殿下的家人。

「哇,好高的一座山啊——」

張婷的聲音傳來,原來,她看到了「桃花島」上的安期峰。

其實,安期峰只有一百七八十丈高,只是有著周圍海島和大海的襯托,顯出它的挺拔和雄偉。

時間不大,大船靠岸,張大猛子下去搭上板橋。

郭默一手扶著娘親李萍,一手抱起小郭平,走下來大船。

早有人向島內通報了郭默的行蹤,等他們走下大船,剛剛出了碼頭,就看到迎面而來一眾女眷。

以岳母馮衡為首,左右兩邊分別是南琴和金玉風,兩人還分別抱著郭逸和郭襄。

旁邊還跟著穆念慈,手裡牽著不到五歲的楊過。

「親家母,可把您給盼來了——」

馮衡緊走兩步,來到李萍面前,熱情地拉住李萍的手。

「娘,這是蓉兒的娘。」

郭默急忙在旁邊解釋道。

要不單看外表,現在的馮衡跟旁邊的南琴比,真不好說誰的模樣更顯年輕。

「默兒,為娘自然能認出來,蓉兒就完全是按照親家的模樣長得,她們站在一起,活脫就是一對姐妹,太年輕了。」

郭默有些驚訝,沒想到娘親李萍,也有會恭維人的時候。

「咯咯,瞧姐姐說了,咱們就不要那樣見外了,以後就姐妹相稱吧。早就聽默兒說起過您,把兩個孩子拉扯成人,姐姐受苦了!」

馮衡說的倒不是客氣話,郭默不僅僅是她的女婿,更是她姐姐的孩子,人家李萍把郭默養大成人,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她的恩人。

郭默趁機又將雙方介紹了一番,彼此見禮完畢,也算是認識了。

「我的小襄兒,想爹爹沒有?」

郭默已經忍了半天,出於禮貌,沒敢第一個衝過去抱自己的女兒,等給雙方都介紹完了,再也忍不住了。

郭逸和郭襄,是七月七日生人,現在都快兩歲半了。

由於從「伏龍居」到碼頭,尚有幾里地要走,兩個孩子才被人抱著。

郭默一招呼,小郭襄先是眨了眨眼睛,看看郭默,又看了看抱著自己的金玉風。

「七姨,這個是我爹爹?」

金玉風到了「桃花島」之後,也迅速地容了進來,從小缺少親情的她,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溫暖的大家庭。

尤其面對眼前這個小郭襄,對這個孩子,她完全就沒有半點兒抵抗力。

才兩歲多的小丫頭,卻聰明的很,只是時不時搞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總讓人有些頭疼。

但是,金玉風卻偏偏喜歡小郭襄那樣,總是跟在小郭襄的後邊,不厭其煩地將她搞亂的東西,重新恢復原樣。

「是的,襄兒,這就是你爹爹。」

「爹爹——」

得到金玉風的確認,小郭襄掙扎地從金玉風的懷抱里下來,張開兩手就朝著郭默跑了過來。

「哎,我的小襄兒——」

郭默一把抱起小郭襄,興奮的直接運起「金雁功」,原地拔起兩丈多高,甚至在空中向前徐徐邁步。

一步、兩步、三步.

郭默抱著小郭襄,居然在空中走來十來步,落地之後又一個「凌波微步」,回到了原位。

「咯咯咯——爹爹好棒,爹爹會飛——」

兩歲半的小郭襄,一點兒都不覺得害怕,反而興奮得很,「咯咯咯」一直笑著,兩個小手還興奮地揮舞著。

「就知道抱你的女兒——」

黃蓉在旁邊埋怨了一句,然後也走向前去。

「五師嫂,將逸兒給我吧——」

黃蓉伸手將郭逸,從南琴的手上抱過來,輕輕地撫摸著兒子的頭。

「娘娘抱——娘娘抱——」

郭逸則想掙脫黃蓉的懷抱,不停地叫著,向南琴伸手。

「這孩子,連娘親都不認識了?逸兒,這是你娘,快叫娘親啊——」

南琴只得湊過來,一邊安撫著小郭逸,一邊不停地向他介紹著黃蓉。

黃蓉的心裡有些難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離開孩子一年多了,再次回來,兒子居然都不認識自己了。

又看到另一邊,郭默早已跟小郭襄打成了一片,甚至把女兒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騎著。

嚇得一旁的李萍趕忙呵斥道。

「默兒,快把我孫女放下來,被嚇到孩子了。」

見到娘親發話了,郭默只好又把小郭襄放了下來。

「襄兒,這是你祖母,過去叫祖母吧——」

「爹爹,祖母是什麼啊?」

小郭襄沒有立刻上前見禮,反而朝著郭默問道。

「祖母啊,就是爹爹的娘親,你是要叫祖母的。」

「哦,襄兒給祖母見禮了——」

掙脫了郭默的手,衝著李萍學著大人的模樣,雙手放在一起,行了個禮。

「咯咯,好乖巧的乖孫女,快讓祖母抱抱。」

李萍一把抱起來小郭襄,在她那紅撲撲的小臉上,親昵個不停。

「姐姐,大冷的天咱們不要在碼頭站著了,到家裡去吧。」

見眾人寒暄的差不多了,馮衡才對李萍說道。

「到了這裡,一切都聽妹妹的安排,我們這麼多人,打擾妹妹了。」

「瞧姐姐說的,什麼打擾不打擾的,到了這裡就是到自己家了,姐姐可千萬不要跟妹妹客氣。」

馮衡拉著李萍的手,眾人陪同著就往「伏龍居」的方向走去。

「默哥哥,你這個當爹的,記得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嗎?」

一個沒注意,發現郭默又把小郭襄放到自己脖子上去了,郭襄像個大將軍一樣,指揮著爹爹向左向右的。

「哦,逸兒啊,他那麼大了,你怎麼還抱著他?讓他下地自己走啊。」

聽到黃蓉的招呼,郭默轉頭看了一眼,小郭逸正心不甘情不願地趴在黃蓉的懷裡。

「你逸兒跟襄兒是同一天出生的好不好,就大了一個時辰而已。」

黃蓉有些無語,合著女兒是親生的,兒子就是撿來的嗎?

郭默沒鬧明白黃蓉怎麼就氣呼呼的,這也太沒道理了吧?

「凌青閣」內,黃藥師已經讓人安排了兩桌酒席,女眷那一桌的凳子,特意讓人包上了棉墊子。

「凌青閣」已裝上了風門子,屋裡放了兩個炭盆,偌大的「凌青閣」顯得暖烘烘的。

「爹爹,我們回來了——」

黃蓉抱著小郭逸先走了進來,一見到黃藥師,小郭逸就掙脫了黃蓉。

「外公抱、外公抱——」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虧得我還為了你小子跟你爹爹爭執。」

自己抱了兒子一路,依然沒能得到這小子的認可,一見到「東邪」就跑了過去,黃蓉不覺有些失落。

「哈哈,小逸兒,怎麼不認識你娘親了?」

黃藥師抱起小郭逸,還不忘打趣黃蓉一句。

眾人陸續都進了「凌青閣」,由於人多,就按男女分坐了兩桌。

黃藥師、楊鐵心、陳玄風、郭默和哈吉,坐了一桌,小郭襄卻不願意離開爹爹,只好在郭默的旁邊給她放了個「寶寶椅」。

沒錯,這又是郭默當年的一個「傑作」,還是兩年起給小楊過做的。

這玩意兒沒什麼技術含量,等郭逸、郭襄出生的時候,「桃花島」上的木匠又做了幾個,無論品相還是做工,比郭默當年做得強多了。

奔波的日子,總有著這樣那樣的忙碌,而安逸的生活,莫過於每天睡到自然醒。

這個春節,恐怕是「桃花島」上,過得最熱鬧的一個春節。

在臨安的「南山樵子」南希仁,和武眠風一起提前兩天回到了「桃花島」,整整帶了一船的年貨。

程瑤迦也帶著兒子來了,小傢伙跟楊過同歲,生月上還要大上一些,黃藥師給取得名字,叫做陸秉。

程瑤迦帶著兒子,還有兩個娘家跟來的老媽子和小丫鬟,直接住進了屬於陸乘風的院子,每日裡卻喜歡和穆念慈、楊過母子在一起。

沒想到,大年初一的當天,在皇宮待膩了的趙擴,也偷偷地和老太監一起,帶著幾名護衛就過來了。

老爺子又發揮「散財童子」的本色,對見到的所有孩子們,進行一通賞賜。

他自己樂呵,孩子們更高興,這才是過年的意義,這也是他一個堂堂官家偷跑出來的目的。

一直住到正月初六,趙擴才戀戀不捨地離去,一路上還不停地抱怨著。

「為什麼那個燕王就能偷懶,他這個官家反而要回去『坐監』?」

當然,如果每天早上沒有小郭襄的打擾,那樣日子會更美好一些。

郭逸、郭襄的小床,就並排放在郭默他們臥房內的一側,小郭逸整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小郭襄卻不行。

只要陽光照進來,這小丫頭就自動醒來。

也不哭不鬧,只是悄麼聲地來到郭默的床上,熟練地鑽進被窩裡,粘著郭默。

郭默已經有很多天沒有練功了,關於武學,他現在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練什麼,該怎麼練。

也就是說,他已經完全沒有了方向。

平日裡,除了安排好哈吉每天必須完成的任務,由陳玄風親自監督著,剩下的時間就是在書房裡看書。

這是「東邪」給他的建議,雖然黃藥師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仍然將大量的道家典籍堆滿了郭默的書案。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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