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郭靖飛馬趕到「成道宮」的時候,「全真七子」七人都已經守在了那裡。

連郭默指導過三天武功的李志常,也侍候在諸位師叔伯的旁邊,尤其是大師伯「丹陽子」馬玉,現在都需要人硬逼著,才勉強吸納一些流食。

「大師兄,你不能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啊——」

說話的是「全真七子」里,排名最末的「清靜散人」孫不二,口中稱呼著大師兄,態度卻少有的強烈。

而其他五位師兄卻沒有露出任何的不滿,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的大師兄,就這樣消極地摧殘著自己的身體。

可是,馬玉是他們的大師兄,又做了多年的「全真教」掌教,自然有一番威嚴在,這些師兄弟都抹不開面子「呵斥」他。

孫不二卻是個例外,不僅因為她是「全真七子」里唯一的女性,更主要的是,孫不二還是馬玉曾經的妻子。

當年,馬玉拜在重陽真人門下,束髮做了道士。

妻子孫不二毅然決然地,也做了女冠,一同拜入了全真教,成為「全真七子」中的末位。

這裡邊,難道沒有不離不舍的情分在?

「哎,都是老道的錯,為了一己之私,親手將默兒送入了絕境,你讓我如何向他的妻兒交待?如何向大宋千千萬萬的百姓交待?」

在馬玉的心中,已經給郭默判了死刑。

人都進去兩個多月了,就算是沒什麼危險,單純沒吃沒喝的,也能把你餓死、渴死啊。

「馬道長、諸位道長——」

郭靖率先衝到了「成道宮」後邊的小院,而李莫愁卻被甩在了後邊,尋常的良馬怎可與「嘶風」比快?

「靖兒?哎——」

見到來人是郭靖,馬玉更加的自責,可是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

馬玉已經想好了,如果郭默真遭了不測,他這條老命也會賠給對方。

「馬道長,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莫愁雖然說了一些,但是郭靖依然聽得模稜兩可,他還是想親耳聽到馬玉的說辭。

二弟如果真遇到了不測,郭靖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

自己怎麼跟娘親去解釋?

怎麼去面對弟妹黃蓉,二弟的第三個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還有「桃花島」那幫人,有一個善茬嗎?

先不說事情的原由是如何引起的,單單是「桃花島」眾人的怒火,就不是全真教所能承受的。

更不要說郭默的身份。

馬玉等人,還只知道郭默是燕王殿下,手握重兵且關係著大宋王朝的安危。

如果讓他們知道了,郭默還是大宋官家唯一的親子,是將來大宋官家的繼承人,不知道整個全真教又該如何自處?

馬玉耐著性子,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其實經過很簡單,事情也不難理解,正常人都能看出來,馬玉這是有意在栽培郭默,才處心積慮地送了一場造化給他。

可惜,目前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郭靖聽完也傻眼了,他能怎麼辦?他又能說些什麼?

就算當時自己也在現場,恐怕也只能選擇同馬玉一起,老老實實地在外邊等著。

他既不能跟郭默一起進去,也不會勸說二弟放棄這樣的機緣。

「馬道長,讓我看看那道石門吧——」

十來個人擠在這間屋子裡,空間就顯得有些狹小,眾人挪開位置,將背後的石門露了出來。

郭靖走上前去,摸了摸那道石門,黑色的石頭,在光線的映照下,閃著星星點點的金光。

這是一整塊隕石嗎?

郭靖還記得很多年前,二弟給小張婷講過天外流星的故事,他當時也在旁邊,覺得二弟的腦袋就是好使,藏著數不清的信息和知識。

看著眼前這扇石門,所用材料的特徵,很像二弟說過的隕石。

郭靖來到石門近前,用拳頭敲了敲,這種石頭看來要比普通的石頭重很多,也堅硬很多。

既然來了,郭靖總要親自試一下。

郭靖面色沉重,騎馬蹲襠式往那裡一站,暗暗調動體內的真氣,功布全身,大喝一聲「開啊——」

「戰龍在野——」

「轟」的一聲響,屋內的人耳膜都震的嗡嗡的,牆上的牆皮「噼里啪啦」往下掉,連屋頂都震得往下落灰。

但是,面前的石門卻紋絲不動,似乎這就不是一扇門,而是真真實實的一座山。

「靖兒,沒用的,我們合了七人之力,都動不了它分毫,就算是拆了這間屋子也無濟於事。應當是從裡邊被徹底鎖死了,非人力可為。」

看到郭靖無功而返,一旁的丘處機出聲安慰道。

郭靖卻沒有聽勸,依然悶著頭,左一招、右一招在那裡打著。

「見龍在田——」

「震驚百里——」

「利涉大川——」

「潛龍勿用——」

「亢龍有悔——」

......

「靖兒快住手——」

「停下來吧,靖兒——」

「降龍十八掌」被郭靖前前後後打了兩三遍之後,他仿佛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二弟,大哥會救你出來的,你一定要等著我——」

郭靖一邊不惜餘力地打著,一邊不停地在內心告訴著自己。

「大師兄、二師兄,快,大家強行將他拉出去——」

五十多掌打過,郭靖的雙掌都已經腫的老高,嘴角也溢出一絲鮮血,竟然被石門反震受了內傷。

而郭靖早已不是站立的姿勢,「降龍十八掌」恣意揮灑,屋子裡原本少量的家具,都已經化為齏粉。

此時此刻,在郭靖的眼裡,只有面前那扇石門,那扇他必須打破的石門,因為他的二弟就被擋在石門的後邊。

「玉陽子」王處一一看不好,再打下去,整個屋子勢必會倒塌,就出聲招呼馬玉和丘處機。

眾人也明白這個道理,奈何此時郭靖的武功,已經超過了馬玉和丘處機,更何況在現在這樣瘋狂的狀態下。

七人對視了一眼,只好擺出「天罡北斗陣」,使出「困」字訣,七人合力之下形成一股強大的氣層,生生將郭靖拉扯出了屋子。

「轟隆——」

剛剛來到院子裡,方才眾人所待的小屋就坍塌了,連帶著左右兩間也遭受了重創。

「你們放開我,我要救二弟出來——」

「靖兒,你冷靜一下,你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更救不出默兒來!」

見到郭靖還想上前,丘處機不管不顧的,上前去就將郭靖死死地抱住,不停地大聲呼喊著,想要郭靖冷靜下來。

發泄了半天,郭靖胸中的那份憤滿也消減了許多,又被丘處機死死抱住,慢慢地就放棄了掙扎,卻有兩行清淚從眼角流了下來。

「志常,去找些人來,徹底把這三間房給清理乾淨,你親自帶人日夜守在這裡,任何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看到郭靖終於安生了,丘處機也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吩咐一旁的弟子李志常道。

丘處機現在是全真教的掌教真人,而大師兄馬玉一副魂不守舍、生無可戀的樣子,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都得扛起眼前這件事情。

等李莫愁趕到的時候,眾人已經不在後院待著了,直接來到了「成道宮」中。

自打出事以來,「成道宮」也暫停了接受普通香客的朝拜,並在東西南北四個角落,散出全真教的弟子,阻止香客前來。

李莫愁不是自己來的,跟她一起的,還有剛剛從「靖難軍」軍營訓練回來的武南天和哈吉。

一聽說自己的師傅出事了,那還了得,急忙跟著李莫愁就一起趕了過來。

「大師伯,我師傅他怎麼樣了?」

哈吉是郭默最後收的一個徒弟,帶在身邊的時間不長,對郭默的感情卻極深,從小就是聽著郭默的事跡長大的。

「哈吉,大師伯沒用,還沒能找到你師傅......」

見到淚流滿面的哈吉,郭靖的心裡更加難受,覺得都是自己本領太低,沒能力解救二弟。

十幾號人就在大廳里坐著,除了偶爾聽到哈吉的抽泣聲,其他人都一言不發、一籌莫展。

「諸位,二弟從小就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也許這次他還能夠再創一個奇蹟出來。」

「我們大家一起在這裡,再等他十天吧。十天之後,如果二弟還是毫無音信,也不用再瞞著了,我親自去臨安見官家吧。」

「郭大哥,你......」

李莫愁是知道郭默真實身份的,在這個特殊的時刻,強如郭靖這樣的大哥也扛不住,只能硬著頭皮拖上十天的時間。

她能想像得到,郭靖這一趟臨安之行會有多難。

當今大宋官家趙擴,生有九子,卻僅存了郭默這一棵獨苗。

這還是死裡逃生,分開了十八年之久,才剛剛認回來沒幾年。

迫於各種壓力,官家趙擴到現在為止,也沒能向全天下宣告,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但是,郭默又是如此的優秀,短短几年,讓積弱多年的大宋朝,毅然颳起了尚武之風,一再收復當年的故土,更有了二十多萬可戰之兵。

在此大爭之世,眼看北歸中原、重回故都,已經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更有可能,一雪數百年漢人的恥辱,重新將「燕雲十六州」收入漢人的懷抱。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跑到臨安去,跑到郭默的親爹,大宋的官家面前說,你唯一的兒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誰能承受一國之君的怒火?

誰能承受二十多萬鐵血將士的怒火?

「靖兒,為何是去臨安,不是該去『桃花島』嗎?」

聽到郭靖的話,旁邊的丘處機有些詫異。

郭默是大宋的燕王,是官家的義子不假,可是出了這樣的生死大事,不是更應該先通知他最親的人嗎?

郭默的娘親李萍,妻子黃蓉,還有兩個孩子,都住在桃花島的啊?

「哎,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著各位。你們也知道,我二弟郭默,其實並不是我的親弟弟,是娘親從小抱回來的。」

「當然,在我郭靖的心中,他就跟我的親弟弟沒任何兩樣,為了二弟郭靖寧願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會護他周全!」

「世人只知道,二弟是官家收的義子,賜名『趙昊』。殊不知,他原本就是官家親生的兒子,而且是活在世間唯一的兒子了......」

「什麼?——」

郭靖低沉的聲音,卻讓整個成道宮大殿里的人,聽的真真的。

李莫愁、武南天和哈吉,他們事先已經知道真相的人,不覺得有什麼,聽完之後除了自己那份焦慮,又替官家多了份難過。

而「全真七子」幾人則不然,尤其是「丹陽子」馬玉和「長春子」丘處機。

馬玉可算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

原本郭默一個燕王的身份,已經讓他悔斷了腸子,現在聽到郭默不僅僅是燕王,看這態勢必然是將來的大宋官家啊。

丘處機的震驚更大,如果說「全真七子」里,論起武功的高低,還是有大師兄和三師弟能夠跟他不分伯仲。

但是,說到忠君愛國的熱忱,丘處機恐怕就是整個全真教的頭一份。

郭默是官家唯一的親子,又是如此優秀的年輕人,這哪是葬送了郭默的一條性命,這分明就是斷送了大宋重新崛起的希望啊!

郭靖的想法是好的,再等上十天時間,萬一奇蹟出現了呢?

可惜,就在郭靖到達「成道宮」的第八天,「黑風雙煞」中的「銅屍」陳玄風也來到了「成道宮」。

倒不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也不是陳玄風長能耐了,突然能掐會算或者長了千里眼、順風耳,陳玄風原本是來報喜的。

陳玄風被郭默留在洛陽城,加緊訓練燕王護衛軍,已經擴編成兩萬人的護衛軍,訓練當然是頭等大事。

不過這兩萬人,都不是招收的新兵蛋子,而是從「敦武軍」、「靖難軍」、「忠順軍」和「岳家軍」中,篩選出來的強悍之士。

等趙成宇和張世傑、呼延德等人到位之後,陳玄風基本上就成了甩手掌柜,讓這幾個小年輕的去折騰,自己從旁監督著就行。

恰在這個時候,從臨安送來洛陽燕王府一份加急信件,落款是桃花島的黃蓉。

陳玄風作為大師兄,當然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親自拆開看了一下。

原來,黃蓉在臘月初一誕下一子,這就是郭默和黃蓉的第三個孩子,取名「郭逍」。

再一次當祖父的官家趙擴,自然又是親自跑到桃花島去。

反正這老小子這幾年也沒少來,又有這樣一個正當外出的機會,他又豈能不好好把握住。

「郭逍」的名字就是他取的,順著老大郭逸的風格,省得讓兒子回來了不滿意。

因為郭默在長安巡視,趙擴乾脆就封郭逍為「雍王」,跟當年郭逸、郭襄出生時,封賞的「襄王」和「襄陽公主」一樣。

不過,這些封號,暫時只能小範圍人知道,趙擴還不能直接公告天下,這也是這位官家挺鬱悶的地方。

封賞郭逸和郭襄的時候,還不覺得怎樣,隨著這幾年郭默的日趨強大,不斷地收回大宋昔日的疆土,趙擴的心也膨脹了起來。

就像現在這樣,給自己的孫子一個王爺的封號,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公告天下,想想都有些鬱悶。

於是,從他手裡出來的封賞就更多了一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好東西不要錢地往桃花島拉。

反正老趙擴覺得,這些東西將來遲早也是兒子的,現在從自己手裡送過來,還能長長他這個做祖父的臉。

更何況,這些禮物比起當年給金國人的「歲賦」要少太多了,沒有郭默這個兒子,「歲賦」估計還年年得上交著。

大宋朝別的沒有,江南這百十年的積累,財富還是很多的。

趙擴現在只有郭默這一個兒子,他就更想著讓郭默能夠多生些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他的血脈傳承啊。

陳玄風看到是這樣的好消息,也在洛陽坐不住了,跟燕王府的左長史趙汝述打了個招呼,就獨自前往長安去給郭默報喜。

到了長安,見到魏了翁之後,才知道郭默在全真教出事了,就馬不停蹄地,再次趕奔全真教。

郭靖是郭默的大哥,心向著弟弟很正常,但是自幼也學藝於「丹陽子」馬玉,而全真教又是現在武林公認的第一門派。

郭靖對全真教諸位真人的尊敬,是由衷而發的,因此即便有些憤滿,更多地還是藏在自己心裡,自行消化而沒有遷怒於全真教。

陳玄風可做不到。

別看他在郭默面前嘻嘻哈哈的,一副大老粗的憨樣,那也是江湖上叫了多少年「黑風雙煞」的「銅屍」啊。

到了終南山下,一掌就拍碎了丘處機題詩的那座石碑,連闖全真教四道攔截,一直殺到「七真殿」前。

這還是顧著郭默跟全真教的交情在,陳玄風在盛怒之下,也沒有傷人性命,但是大口吐血、骨斷筋折者,比比皆是。

全真教的三代弟子,擺出了一個個「天罡北斗陣」,對陳玄風進行攔截。

陣法是不錯,可惜擺陣的人差了些,生生被陳玄風給破得體無完膚。

一直打到「七真殿」內,還沒有見到「全真七子」任何人露面,陳玄風才相信這些小道士的話。

看來,「全真七子」這幾位還真不在山上啊?

這時候,咱們老陳才想起來問一句。

「爾等全真教的老雜毛,都躲到什麼地方去了?難道要當縮頭烏龜嗎?」

「你叫什麼名字?你來告訴老陳,那些老雜毛都躲哪裡去了?」

陳玄風一把抓過來一名三十多歲的道士。

此人方才也是一座「天罡北斗陣」的操控者,功夫已經到了二流的門檻,想來也是一名全真教的核心弟子。

「在下......在下趙志敬,師傅他們......他們在山下的『成道宮』里。」

「趙師兄你......你怎麼這麼沒骨氣?出賣師傅他們的行蹤,這惡人尋了去,豈不是給諸位師長帶去麻煩?」

趙志敬的話剛說完,一名端坐在地上,正在運功療傷的年輕道士斥責道。

這名年輕道士,要比趙志敬小上幾歲,卻已經是妥妥的二流好手,功夫隱隱是這群小道士之冠,因此在陳玄風手下反而是受傷最重的。

要是郭默在這裡,就能認出此人,正是有過數面之緣的甄志丙。

「哼,全真教的弟子不過如此——」

余怒未消,順手撿起一把寶劍,擲向正當中央那塊燙金的牌匾——七真殿。

「啪——」

一聲炸裂,片片木屑紛紛落下,好好的一塊「七真殿」匾額,徹底毀於陳玄風之手。

「你——」

甄志丙看在眼裡,怒火中燒,想從地上站起來,一發力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哈哈哈——」

陳玄風大笑三聲,出了重陽宮,飄然下山。

劉蔣村,成道宮。

「全真七子」和郭靖等人,各自坐在一副蒲團之上,閉目打坐,似乎都在等待著第十天的到來。

雖然眾人也知道,那只是郭靖隨口所說的一個時間點,卻都將它當作了希望的寄託。

「全真教的雜毛在嗎?馬玉——丘處機——,都給我出來——」

一聲怒喝傳來,丘處機的眉頭就是一皺。

「哪裡來的狂徒,竟然敢來『成道宮』里撒野?」

本來這些日子,眾人就因為郭默的事情,一直壓抑了這麼多天,現在居然有人來成道宮鬧事,而且指名道姓要馬玉和丘處機出去。

「長春子」第一個就忍不住了,原本就是火爆子脾氣,哪受得了這個?

「嗷」一嗓子就躥了出去,正碰到從外而入的陳玄風。

「哈哈,原來全真教的老雜毛,真的都躲在這裡。老子剛剛血洗了重陽宮,今天就再洗了你這『成道宮』,讓你們這一窩雜毛,統統成道去吧——」

「陳玄風?原來是你?你方才所言當真,你血洗了『重陽宮』?」

丘處機是見過陳玄風的,那還是當年在郭默的婚禮上,師兄弟二人正好到了「桃花島」,恰逢其會。

他也知道「黑風雙煞」的凶名,自己師兄弟七人都在成道宮裡,終南山上就只有一些三代弟子,怎麼會是此凶人的對手?

「丘處機,原本看在郭老弟的面子上,看你們全真教還像模像樣的,沒想到居然是如此道貌岸然之輩。」

「如今,郭老弟被你等所害,老陳今日讓整個全真教都給他陪葬!」

陳玄風那就不是講道理的人,終南山上那些小道士打起來不過癮,現在見到了丘處機,冤有頭債有主,那就講不了說不起了。

上來就是桃花島的絕學,「落英神劍掌」,「啪啪啪——」蓋頂三掌,恨不得一掌就將丘處機拍成肉泥。

丘處機又豈是好相與的?

憋悶了這麼多天,又親耳聽到陳玄風說血洗了重陽宮,那也是火撞頂門啊。

也沒躲閃,直接運用「三花聚頂掌」,接了陳玄風三下。

「哎喲,你這牛鼻子,手中有點功夫啊?再來——」

要論起境界,陳玄風和丘處機都是一流水準,可是戰鬥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丘處機看似硬接了陳玄風三掌,右手已經被震得膀臂酸麻,一時間難以恢復氣力。

「二師兄,你我雙戰於他——」

緊跟著丘處機出來的,是「玉陽子」王處一,剛好看到自己師兄在來人面前吃癟。

也就沒什麼好客氣的,招呼了一聲就直接動手了。

王處一用的,是全真教的另一門絕學,排名僅次於「三花聚頂掌」,但是他在此術之上浸淫多年,威力也不次於「三花聚頂掌」。

「履霜破冰掌」,這也是王重陽當年的一大傑作,可惜易學難精,眾門人弟子,也就外冷內熱的王處一選擇了這門掌法。

丘處機見三師弟跟陳玄風交上手了,在旁邊看了五六個回合,他就知道自家師弟差人家不少。

等右臂稍有緩解,也加入了戰群。

這個時候,「全真七子」其他人也來到了大殿之外,而郭靖、李莫愁等也跟了出來。

「陳師兄?」

郭靖看到來人是陳玄風,就想到他動手的原因了。

「陳師兄,且慢動手,有話好說——」

郭靖知道陳玄風的厲害,自己曾經跟他力戰三百招,時隔幾年,二人的武功也各有長進,再比在一起,也不好說誰勝誰敗。

但是,郭靖卻清楚,「全真七子」這幾位,論單打獨鬥,絕對不是陳玄風的對手。

說到底都算是自己人,任何一方有了損傷,都不好交待。

「郭靖?你既然到了這裡,還不為郭老弟報仇嗎?你要是沒那份心,就閃在一邊看著,看老陳是怎麼教訓這幫牛鼻子的。」

陳玄風看到郭靖在一旁,還是跟「全真七子」混在一起,也知道事情估計不會是他想的那樣。

但是,終南山也上了,小道士也打了,大話也說了,你讓他立馬認慫嗎?

陳玄風也是茅房拉屎臉朝外的人,真執拗起來,寧願一條道跑到黑,也不帶轉彎的。

更何況,真正能勸住陳玄風的人,貌似都不在當場。

「此人是『銅屍』陳玄風?」

「長真子」譚處端向旁邊的大師兄問道。

「不錯,此人就是『桃花島』黃島主的大弟子,人稱『銅屍』的陳玄風,想來是為了默兒的事情而來。」

「我等不可為難於他,所有罪責都讓老道來承擔吧——」

「大師兄,燕王殿下還沒有最終的消息,您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承其責?此人既然來我全真教行兇,我等自然應當好好招待。」

從大師兄這裡得到了證實,譚處端也走進場中。

他也看出來了,今日的局面,大師兄是萬不會動手的,而五、六、七三位師弟妹,功夫尚未突破一流。

除非七人使用「天罡北斗陣」,否則讓他們上去,就是平添傷亡。

而譚處端就是現在「全真七子」里,一流境界的第四人。

雖然他在三位師兄面前,突破到一流的時間是最晚的,尚不足五年。

但是,幾年前「老頑童」周伯通從桃花島回來之後,對著「全真七子」這些師侄看一遍,莫名其妙地就看上了,這位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譚處端。

也是受了郭默的刺激,直接把譚處端拉到後山閉關的地方,狠狠地操練了三個月。

能夠讓老頑童在一個地方停留三個月,除了桃花島,還真不太好再找出一個地方來。

譚處端現在使用的,正是學自老頑童的七十二路「空明拳」。

與「三花聚頂掌」和「履霜破冰掌」相比,「空明拳」倒更符合道家的自然之意。

就這樣,「全真七子」的三個人,將陳玄風圍困在當中,四個人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成道宮前的場地上滴熘熘亂轉,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

「大師兄,四師兄的武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好像比三師兄還要厲害,師弟看不出來他跟二師兄誰高誰低。」

這是站在馬玉身邊的「太古子」郝大通說話了。

曾幾何時,好像譚師兄貌似跟自己都是二流境界,怎麼短短几年就有了這麼大的差距?

難道是周師叔的武功,更加厲害嗎?

到底是親師兄弟三人,在一起練功也幾十年了,彼此之間默契得很。

三人同陳玄風打鬥了幾十個回合之後,竟然漸漸地配合出了感覺,丘處機和王處一二人主攻,譚處端更側重於防守,承接了陳玄風更多的進攻。

一百個回合,兩百個回合,三百個回合......

「哎幼,有點兒意思啊?仗著人多是吧?那老陳就不客氣了——」

陳玄風見到三百多回合了,依然沒能戰敗對方,反而讓他們漸漸打出了默契,合著自己千里迢迢跑過來,是給你們師兄弟當陪練的啊?

只見陳玄風身法一變,使出了「九陰真經」里的功夫,「螺旋九影」。

桃花島這些門人弟子,這幾年多多少少都修煉了「螺旋九影」。

可惜,每個人的資質和功力相差太多,同樣的功法施展出來,威力就千差萬別。

作為大師兄的陳玄風,到目前為止,「九影」是不敢想,只勉強能晃出三道身影。

卻正好能應對上對面的三人,丘處機和王處一掌法的剛勐,陳玄風不在乎,反而是譚處端的「空明拳」,往往給陳玄風無從著力的感覺。

那三位原本想著,憑藉師兄弟直接的默契,再加上全真心法綿長的特性,如果硬耗到千招之後,也許他們會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是的,反敗為勝,他們算是看出來了,自己一方即便是三人聯手,依然不是陳玄風的對手。

可是,「螺旋九影」一使出來,三人就有些頂不住了。

原來是三打一,現在真正交手的瞬間,幾乎變成了一打一。

最先頂不住的,是「玉陽子」王處一,只見陳玄風一招「落英繽紛」,貌似籠罩著三人,實則將重點就瞄準了王處一。

交手了三百多招,陳玄風也看出來這三人當中,王處一是最好的突破口,所以就目標就鎖定到他的身上。

「王師弟小心——」

本來,丘處機想拼著力氣接陳玄風一掌,好讓二位師弟,有機會向陳玄風發起進攻。

沒想到,陳玄風的手掌擦著自己的手過去了,目標正是處在下風口的王處一。

王處一見陳玄風的掌到了近前了,避無可避,也一咬牙,用了「三花聚頂掌」中較為狠辣的一招「火炎崑岡」。

所謂「火炎崑岡,玉石俱焚」,王處一這是打算把自己豁出去了。

場中的丘處機和譚處端見勢不好,雙雙搶身而上,各出一掌擊向陳玄風攻向王處一那一掌。

「砰——」

「轟隆隆——」

什麼情況?

四人四掌撞在一起,陳玄風后退了兩步,王處一卻被打飛了出去,幸虧郭靖眼疾手快,飛身過去在空中接住了「玉陽子」。

丘處機和譚處端兩人,也各自倒退了五六步才穩住身形。

但是,很快大家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整個大地都在晃動,成道宮的房屋更是震動的厲害。

地龍要翻身了嗎?

一陣陣巨大的響聲傳來,正是來自於成道宮背後的大山中。

「默兒?」

馬玉第一時間想到了郭默,可是,他怎麼可能引起這麼大的陣仗?

「馬道長,你說會不會是二弟弄出來的動靜?」

這麼多天了,郭靖的眼睛再一次放出亮光。

可惜,無論是馬玉的擔心,還是郭靖的猜測,都沒人能給他們答桉。

山那邊傳來的巨大聲響,整整持續了兩刻鐘,才漸漸趨於平靜。

因為隔著一座山,除了個別房間受損,成道宮整體還算有驚無險。

經此一事,雙方也打不起來了。

這時候,重陽宮裡也有小道士來送信了,看到陳玄風在此,支支吾吾的,還是講述了一遍經過。

眾人雖然惱怒,好在沒有死人,現在又心繫著郭默,「全真七子」也就沒跟陳玄風計較。

這時候,郭靖才走過來,將郭默失蹤前後的事情,詳細地跟陳玄風講了一遍。

果然,「銅屍」之前一聽說郭默失蹤在全真教了,二話沒說就直接殺了過來,現在看來自己是真的有些魯莽了。

「那個......馬道長,之前都是因為緊張郭兄弟,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陳玄風居然開口道歉?

這也太罕見了!

「不必如此,本來老道也有錯在先,此事就......」

「那個......馬道長,你能讓人整點兒吃的來嗎?老陳為了郭老弟的事,一整天都沒吃沒喝了......」

沒等馬玉說完,陳玄風反而搶過來話頭。

丘處機聞言,怒目而視。

心說,這都什麼人啊?

剛還打生打死的,一轉眼居然好意思要吃的?

站在人群最後邊的武南天和哈吉,也把眼睛往向了天空。

那意思仿佛在說——這人誰啊?我不認識他.....。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