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

讓郭默沒想到的是,眼前的李莫愁,竟然提出來讓自己去「救」慕容嫣?

慕容嫣,自己總共也沒跟她見過幾次面,說過的話更是屈指可數。

兩人一開始的關係,算是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緋聞女友」,現在嘛,倒是勉強更近了一步,是自己妻子黃蓉的結拜三妹。

卻也正是這個結拜的三妹,從自己徒弟手中盜走了「紫薇軟劍」。

西夏來的消息中,的確提到慕容嫣失蹤了。

可是,那是在慕容世家的老宅里失蹤的,人家至親的爹娘都在,整個慕容世家的家族都在,自己一個八竿子打不到的外人,千里迢迢地跑過去算是怎麼回事?

再說了,「失蹤」?

只是自己一方單方面的判斷而已。

就算是真的遇到了麻煩,貌似也輪不到自己來出這個頭吧?

更何況,北抗強蒙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這個時候自己這個燕王殿下半路撤了,還是因為一個女人離開了戰場。

這要是傳揚出去,恐怕都快要趕上「烽火戲諸侯」的戲碼了。

前方戰事的消息,不間斷地送到郭默的桉頭。

本來,他過了黃河,沒有見到自己的徒弟就有些納悶。

這幾個小子,帶著五千人馬,難道也敢胡作非為嗎?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郭默就收到了大哥郭靖傳回來的軍報,送信的正是自己的四弟子哈吉。

估計是哈吉在潞州見到郭靖的時候,已經被郭靖訓斥過了,才知道他們幾個小子,確實有些膽大妄為了。

看到師傅還正在讀著軍報,哈吉就很自覺地跪在了地上,等待著師傅的暴風驟雨。

郭默很平靜地把軍報看完了,包括大名府現在的狀況,包括張世傑對蒙古人的預判和半路的奇襲,以及現在張世傑所部的目的和動向。

林林總總的,郭靖寫了整整兩大張紙,生怕哈吉表述不清楚,讓郭默產生不必要的誤解。

對於四小的做法,郭靖在軍報中持肯定的態度。

第一次獨自領兵上陣,就能有這樣捕捉戰機的能力,並取得了不錯的戰績,郭靖是很欣慰的。

甚至,在軍報中也不吝言辭的,將這幾個小子狠狠地誇獎了一番,卻又不著痕跡地省去了擅自出戰的事情。

本來,這四個小子是作為燕王護衛軍的前站先行,早已脫離崗位、無視職責,都已經跑到「靖難軍」的前邊去了。

郭默最初的打算,就是讓他們來戰場上走個過程,體驗一下帶兵上戰場的感覺。

沒想到這幾個小子,居然膽大包天地,直接就向一萬多蒙古鐵騎發起了進攻?

當然,斬殺兩千七百多名敵軍,俘獲數百匹戰馬,而自身戰損不到十分之一,這樣的數據絕對可以稱得上一場大勝。

郭默看完之後,將戰報遞給了旁邊的陳玄風,他才是護衛軍的都統制。

「哇,殿下,這幾個小子打得不錯啊,就是可惜了點兒,讓窩闊台那老小子跑掉了。要是把所有的護衛軍都帶上,絕對有機會全滅了他們。」

這位陳都統跟呼延德一樣,除了廝殺,別的事情自動會過濾掉。

「快起來吧,你小子跪在地上做什麼?就算是想要領賞,也得等仗打完了再說,這頭一仗的功勞,是你們的幾個的,就鐵定跑不了。」

陳玄風上前踢了哈吉一腳,還不停給他使眼色,那意思是你師傅都沒說啥,你小子別自找不自在。

郭默的心裡,當然沒有怪罪他們幾個的意思,反而為這幾個徒弟取得的戰果感到驕傲。

只是,按軍中的規矩,這幾個小子的確是有些出格了。

「哈吉,你跟世傑他們分開的時候,是在什麼位置,你過來在地圖上給我標出來。」

見到師傅真的沒有動怒,哈吉才如釋重負地從地上站起來,來到桉上的行軍地圖前。

郭默這幾個徒弟,在桃花島的時候,日常除了練武,育英堂里每天也是要待上半天的。

一直堅持著識文斷字,兵書戰策每個人都要學習的。

就算最頭疼的呼延德,也得乖乖地背會它,能不能用得上,那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至於行軍地圖,育英堂里多的是。

大到幾個主要國家的基本位置,接壤情況,甚至兵力的分布狀況,小到每一路、甚至府、州、縣的詳細行政地形圖。

隨著「聽風」在各地不斷地設點布局,這一幅幅地圖數量在不斷增多,也更加詳細。

現在,郭默桉上這些地形圖,跟育英堂里當初學的算是一脈相承,都出自郭默的統一指導和調教。

雖然趕不上後世地圖那樣得精準,但起碼的方位、距離還是儘可能貼近現實。

張世傑他們的位置,在郭默所在地的東北約兩百多里處,加上時間又過去了兩天一夜,想要帶大軍追上去,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好在郭靖在軍報中也說了,潞州已經拿下,留下一千「靖難軍」駐守足矣,能夠正常維持當地的治安就行。

郭靖已經同華箏一起,帶著一萬輕騎兵,連夜從後邊就追上去了。

他們擔心這幾個小子的安危,更不想讓窩闊台逃回中都城去。

再說回來張世傑所部,眼看著對面的蒙古軍殺馬充飢之後,他們竟然依據那處高崗,就地取材開始修建簡單的防禦工事。

「大師兄,事情有些不對頭,這些蒙古人不逃了,打算固守?」

一直關注著對面的呼延德,第一個發現了敵人的動靜。

張世傑打的主意,就是要在蒙古人的不斷行軍中,利用對方步卒行軍困難,且無糧草供應,等人困馬乏之時,再次衝擊對方。

可是現在的情況,完全出乎了他的想像。

蒙古人開始修建防禦工事了,而且似乎只看到幾千步卒,更多的騎兵卻沒了蹤影。

「有古怪,大師兄,他們不是想用步卒擋著我們,然後讓騎軍迂迴到兩側,將咱們合圍了吧?」

初上戰場的小將,就喜歡將眼前的情景同自己書中所學,進行比對和分析。

「我也說不準,將斥候全都派出去,繞過這些步卒,看看那些騎軍到底去了哪裡?」

這時候,太陽就升得老高了,護衛軍也折騰了一夜,即便騎在馬上也不免有些犯困。

張世傑留下必要的警戒人員,其他人到旁邊的林子裡稍作休息。

以他的判斷,對面這幾千蒙古步卒,是不可能衝出來的,除非他們想找死。

張世傑這邊的大隊人馬入林休息了,對面那些蒙古軍,簡單修建完工事後,居然有很多人直接就躺在地上,呼呼地睡著了。

這讓在遠處觀察的呼延德大惑不解。

「大師兄,這幫小子到底是咋回事啊?這還有在戰場上睡覺的?」

蒙古兵的做派,可不是裝出來的。

打了一整天,瘋狂了大半夜,又從半夜逃到現在,很多人都是咬著後槽牙,在那裡硬撐著了。

現在,肚子裡多少有點兒食物,又聽說強大的援軍,旦夕就到。

這一坐下來休息,五月的陽光,暖暖地照耀著,很多人都不自覺地就睡了過去。

可對方越是如此,張世傑就越覺得蹊蹺,讓警戒的軍士提高警惕,在沒有得到斥候回報的確切消息之前,他也不肯輕舉妄動。

戰場上就出現了詭異的一幕,雙方相距兩里地,一方在休息,一方在睡覺,眼看著太陽從東邊到了頭頂,緊接著就往西轉了。

終於,有一隊二十人的斥候從北邊回來了。

「報張將軍,末將帶人一直跟在蒙古騎軍後邊,他們離開後不緊不慢地向北行軍,出去三十里後,依然沒有改變方向。」

三十里,一來一去就是六十里,窩闊台到底是在耍什麼花招?

張世傑的腦子就不夠用了,似乎抓到了什麼,又似乎更加迷茫了。

等到太陽完全落山之後,第二隊三十人的斥候隊,才趕來回來。

「報張將軍,末將率隊盯著蒙古軍,一直離開了五十里地。期間他們洗劫了幾個村鎮,補充了大量糧草物資之後,繼續向北去了。」

「糟糕,我上當了,全軍集合——」

到了現在,張世傑終於算是明白過來了。

原來,眼前這幾千蒙古步卒,已經被窩闊台當成了棄子,讓他們在這裡拖著自己,而窩闊台卻領著蒙古騎軍,揚長而去。

這個爆虧吃的,讓張世傑把腸子都悔青了。

可是,現在再想去追擊窩闊台,已經沒有了戰機。

首先自己耽擱了一天,斥候跟出去五十里,現在對方至少已經出去了八十里地,自己還怎麼追?

再說,對方的騎軍明顯要比自己人馬多,又得到了糧草的補充,攻守之勢易也。

真追上去了,自己這四千多人,也未必能討到什麼便宜。

「大師兄,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聽完斥候的報信,這小哥倆也明白了,合著大夥乾瞪眼白白浪費了一天時間啊。

這也不能怨他們,到底是經驗少,關鍵是這種事情,他們想破腦袋也未必能做出同樣的行徑。

一下子拋棄自己幾千名袍澤?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

「哼,既然走了窩闊台這條大魚,咱們總得喝點兒湯吧?這幾千步卒,我們護衛軍全包圓了。」

「武南天,命你率領一千騎軍,從左側迂迴過去,三輪齊射、三輪投槍之後,再發動衝擊——」

「諾——」

「呼延德,命你率領一千騎軍,從右側迂迴過去,同樣三輪齊射、三輪投槍之後,再發動衝擊——」

「諾——」

「剩下的所有人,跟隨本將從正面擊潰他們——」

被晾在這裡一天了,突然知道自己這麼多人,活活地被對方戲耍了,張世傑胸中也有些惱怒。

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按理說現在這種情況,如他向對方說出事實,就算不能令對方投降,至少也能起到擾亂軍心的作用。

可是,張世傑偏偏就選擇性地「忘記」了。

只有用更多敵人的鮮血,才能澆鑄出來戰無不勝的鐵軍。

五月的夜,無風亦無月,微弱的星光下,有的只是戰馬清脆的響蹄聲,和斬馬刀與甲葉子偶爾碰撞的聲響。

離著蒙古人的陣地還有一百五十步左右,張世傑就揮手,讓身後的兩千多護衛軍勒馬停住,他要等左右兩側的二位師弟迂迴過去。

時間不大,率先聽到右側的呼延德部,弓弦聲密集地響起,緊接著左側的武南天部,也開始開弓放箭。

蒙古人的陣地上,頓時一陣騷亂。

「快,宋人發動進攻了,在左右兩翼,快用弓箭還擊——」

剛剛上午才走馬上任的萬夫長李建晚,急忙大聲吆喝著,提醒著有些騷亂的軍士。

下午的時候,大多數的人就睡醒了。

睡了一覺,不再困頓了,體力也恢復了點兒,卻更加的餓了。

三千多餓兵擠在一起,離著多遠,都能夠聽到此起彼伏肚子叫的「咕咕」聲。

武南天和呼延德,在左右兩側幾乎同時發動了箭襲,三千多人擠在一起,高崗的坡度也不大,完全都不用瞄準。

數百名蒙古軍,在第一輪箭過後就中箭了,尤其是這種被人左右夾擊的情況下,沒有太好的遮擋,心裡上就難免有些慌亂。

就在這時,左右兩側第二波箭雨又到了。

「噗、噗——啊、啊——」

箭支入肉的聲音,和中箭者不斷發出的慘叫聲,深深地震撼著蒙古軍,他們不知道何時,不知道會從那裡飛出一支箭,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前進八十步,弓箭覆蓋——」

見二位師弟已經成功吸引住了對面的蒙古軍,張世傑終於也帶著兩千五百餘眾上來了。

箭支像不要錢似的傾瀉在蒙古人的陣地上,剛剛射完一輪,就聽到遠處呼延德那破鑼嗓子響了起來。

「投槍準備,射——」

三面同時遭到攻擊,蒙古軍完全被打蒙了,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躲閃,也不知道該向哪裡進攻。

左右兩側,三輪弓箭、三輪投槍,而正面張世傑率領這兩千五百餘眾,卻在不停地發射著弓箭。

「弟兄們,讓這些蒙古的軟腳蝦,在你們的斬馬刀下顫抖吧——」

呼延德的大喊聲,也就是所有護衛軍停止放箭的信號。

所有人,都手持著一把明晃晃的斬馬刀,幾乎保持著同樣的角度,策馬向對方的陣地沖了過去。

等護衛軍三面合圍,衝上高崗的時候,蒙古陣地上還活著的軍士,已經不足兩千人,還多有帶傷者。

這就是完全一邊倒的屠殺,精靈一點兒的,直接躺在地上裝死,或者趁著夜色從北邊的空檔倉皇逃竄。

四千五百多名護衛軍,就有四千五百多匹戰馬,在蒙古人的陣地上來回衝擊了幾趟。

不到一個時辰,三千多蒙古步卒構成的戰陣,已經再也找不到一個活口。

而護衛軍僅僅折損了幾十人,那還是被蒙古人還擊的弓箭射中,或者在衝殺中被偷襲死去的。

「撤出陣地,到之前那片樹林內休息——」

大晚上的,也不可能打掃戰場,幸好方圓幾十里之內,已經沒有任何的軍事力量,張世傑才敢放心大膽地讓護衛軍進行休整。

「嘿嘿,大師兄,這仗打得也忒不過癮了,不是都說蒙古鐵騎很厲害嗎?也就昨日那幾百人還像模像樣的,其他的兵也都是孬種。」

呼延德晃著腦袋就過來了,渾然不顧身上被血水浸透的鎧甲,和那滿身的血腥味。

相比昨日的突襲,張世傑卻更滿意今晚的戰果。

師傅經常說,「將在謀而不在勇」兩次殲敵的數量相當,此次自身的損失卻可以忽略不計,這才是張世傑所關注的。

張世傑才不管是不是殺的痛快,「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效果,」也是師傅經常教導他們的話。

經了幾仗之後,張世傑才發現,原來師傅平日裡隨口說的很多話,竟然比書上很多的經典語句還要靈驗。

可惜,自己能跟在師傅身邊學習的機會太少了。

......

「郭靖,讓大家休息一下吧?」

華箏催馬緊趕了幾步,靠近郭靖的「嘶風」,低聲地說道。

郭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身後跑的有些凌亂的陣型,點了點頭。

「『靖難軍』全體都有,下馬休息兩刻鐘,迅速喝點水、吃點乾糧——」

郭靖的心情有些沉重,仗著「嘶風」馬快,進入大名府地界之後,他讓副將陸平生和華箏一起帶著一萬輕騎,繼續原來的路線前進,自己特意繞道跑到了大名府城外。

陸平生,就是那位號稱「鐵掌無情」的原「鐵掌幫」的三當家。

自從當年跟隨郭默之後,就加入了「敦武軍」,在幾次戰鬥中表現出色,累積功勞被提升為帶兵校尉。

郭靖組建「靖難軍」的時候,特意將他要了過來,也許是郭靖出身江湖的緣故,「靖難軍」中不乏有江湖中各門各派的好手。

這幾年下來,陸平生不僅已經成為郭靖得力的左膀右臂,就連他的鐵掌功夫,都在郭靖的指點下,取得了不小的進步。

現在的陸平生,已經是能夠獨領五千人的一軍之首,而武功境界也突破到了二流之境。

陸平生可以說是完全獲得了新生,也算是能告慰了乃父的在天之靈,因此,他對郭默、郭靖兄弟,打心眼兒里感激涕零。

對郭靖的命令,那也是不折不扣地執行,只要跟郭靖並肩上了戰場,他比郭靖的親兵衛隊,還操心郭靖的安危。

大名府城外的數萬具屍體,蒙古人沒有收拾,進入大名府城內的崔立所部,也沒心思去收拾。

他率領的兩萬金兵,在城裡一走一過,殺散了蒙古的殘兵敗將,也沒去徹底趕盡殺絕,只是儘可能地沒收了蒙古人的搶劫所得。

當然,真的是從蒙古人手中搶到的,還是不小心從百姓手中搶到的,也沒人去核實了。

等兩萬兵卒,都搶無可搶的時候,崔立才率領軍隊離開了。

這次他沒有再回東平,而是直接向南而行,到緊靠著黃河北岸的衛州去駐紮。

同時讓行軍書辦,將自己在大名府的「豐功偉績」,儘快書寫成軍報,向汴梁城請功。

看到大名府城外的屍橫遍野,甚至有百十條惡狗在東奔西走,頭頂上亦有勐禽在盤旋。

那場大戰已經過去三天了,這些死難軍士的屍體,居然還暴曬在這裡,離多遠都能聞到血腥,甚至是惡臭。

郭靖再次回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命令傳令兵,通知後續的一萬八千「靖難軍」,改道大名府。

一邊處理掉那裡慘烈的戰場,省得釀成大的瘟疫,一邊直接接管了大名府。

既然你們金國的軍隊不來保護這些百姓和城池,就讓他們成為大宋的臣民和疆土吧。

是的,此次郭默調集了十萬兵力北上,可不僅僅是來找窩闊台麻煩的,更是來搶奪地盤的。

黃河以北的金國軍隊幾乎損失殆盡,而蒙古軍又沒有那麼多的兵力來占領這些城池,郭默當然就不客氣地來接收地盤了。

郭默的五千護衛軍行動有些緩慢,因為他不僅僅只有五千軍隊,更帶著一百多位大小官員。

這些官員除了十數位有過縣級正官,或州府左官經歷,其他的人都是最近一年來,臨安、洛陽和長安科舉選拔出來的候選官。

為首之人,正是郭默最早舉薦那位劉克莊,在嘉興擔任過一任知府,又到朝中鍛鍊了一下。

幾年過去了,也是時候出來獨擋一面了,關鍵是郭默能用的人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年富力強的。

劉克莊現年三十八歲,正是仕途上的黃金年齡。

這次被郭默直接任命為河北經略安撫使,同杜杲和魏了翁一樣,一躍成為郭默麾下三大經略安撫使之一。

到了潞州就先把潞州的知州和駐軍長官任命出來,又留下幾名帶來的候選官。

至於其他官員或者縣一級的官吏,郭默還沒精力管那麼多,讓知州自行解決,然後向燕王府報備就行了。

第二站,就到了大名府。

郭默趕到的時候,大名府西門外的戰場,剛剛被清理完畢,但依然能夠聞到濃烈的血腥味和屍臭味。

這樣下去可不行,郭默立刻吩咐下去,命人搜集大量的石灰進行消毒處理。

這玩意在春秋時期就有了,可惜一直是道人用來煉丹使用,量的供應也不是很大。

在不確定是否能夠拿下中都城之前,郭默打算將河北經略安撫使的衙門,暫時先設在恩州。

此地雖非險要,卻算是河北諸州府的中心地帶,向四方求援或增兵,幾乎在三五天之內還都可以趕到。

大名府也是要拿下的,並且駐紮了五千「靖難軍」,以防備南邊的金兵。

隨著崔立的南走衛州,秦鉅倒是撿了一個大便宜,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東平府,和潞州一左一右拱衛著大名府。

郭默在大名府待了整整三天,主要是大名府城中的百姓們太慘了,被殘忍的蒙古人嚯嚯了半夜,又被無恥的東平金兵洗劫了一遍。

幾乎家家遭劫,城中半數門上貼了白紙,被亂兵糟蹋的女子更是不計其數。

出榜安民,開倉放糧。

幸虧糧食這東西太重,蒙古人倉皇而逃,沒顧及到,金兵又都只盯著金銀細軟,對成堆的糧食反而也無暇顧及。

第三日的正午,郭默同時接到了來自郭靖和孟共的軍報,北邊的邢州、恩州和濟南府已經被順利拿下。

各自留下兩千人駐紮後,二人又馬不停蹄地分襲真定府和河間府。

河間府還好說,只有一千多蒙古軍在駐守,孟共統領了兩萬多「敦武軍」,以摧枯拉朽之勢,就將河間府輕鬆拿下。

而郭靖在半道上追上了張世傑,二人合併一處也將近一萬五千人,在真定府也攆上了窩闊台所部的五六千騎軍。

他們剛剛在真定府獲得補給,幸好可以據城而守,無論是郭靖還是張世傑,他們都是輕騎而來,誰又會帶著攻城器械。

等二人勉強打造出幾架雲梯、沖城車之後,卻發現城頭上的守軍又增加了。

原來,是從中都來接應窩闊台的失吉·忽圖忽將軍到了。

這位更狠,本來中都城就只有兩萬一千多軍士,他直接就帶來了兩萬人,連守著中都皇宮的五百名「怯薛軍」都帶來了。

在失吉·忽圖忽將軍看來,如果窩闊台真出了事情,那留下這兩萬蒙古鐵騎,和守著中都城就沒任何意義了。

失吉·忽圖忽將軍如此舉動,讓此時此刻的窩闊台備受感動。

「失吉·忽圖忽將軍,你從此之後就是我窩闊台的大哥,他日蕩平宇內之時,定不忘今日相救之情!」

原本失吉·忽圖忽將軍,就是成吉思汗鐵木真收的義子,比窩闊台也大上幾歲。

但是,在窩闊台的眼裡,那些自己父汗收的所謂「四大義子」,也無非是幾員能力尚可的大將而已。

甚至當窩闊台等鐵木真的親兒子長大之後,又有好事者將朮赤、察合台、窩闊台、托雷等四人,合稱為「四子」,與鐵木真的「四義子」並列。

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想的,反正窩闊台的心裡是極不舒服的,他認為將他們兄弟四個跟那四個義子相提並論,純粹是對他們的侮辱。

等窩闊台幾乎繼承了他父汗的一切,這些活著的「義子」,他雖然不會有意去薄待,但是也不可能真的視之為兄。

而失吉·忽圖忽將軍這次的舉措,卻大大改變了窩闊台的看法,才當著眾人的面,直接呼之為「兄」。

這一刻,窩闊台似乎才有些明白,為什麼草原上那麼多的英雄好漢,願意圍攏在成吉思汗的周圍,甚至願意為了鐵木真去死。

真定府的守軍增加到兩萬多人,郭靖等人兵力上完全處於了劣勢,但並不妨礙華箏公主單人匹馬出現在真定府城下。

此時城頭上的,正是老將博爾朮和失吉·忽圖忽。

他們二人對華箏太熟悉了,都是從小看著華箏長大的,一個算是義兄,一個更是華箏的長輩。

「哈哈,我當是誰來了,原來是失吉·忽圖忽義兄到了——」

「失吉·忽圖忽義兄,你一直在中都待著,一直守著父汗,你難道不知道父汗是怎麼死的的嗎?」

「父汗慘遭奸人毒殺,你作為父汗的養子,難道就不想著給他老人家報仇雪恨嗎?」

「博爾朮叔叔,華箏從小就敬重你,覺得你是草原上,除了爹爹之外,最偉大的統帥。可你又在爹爹被人毒殺之後做了什麼?」

「大蒙古的勇士們,睜開你們的眼睛看看吧,我是華箏公主,是你們偉大的成吉思汗最寵愛的公主。」

「卻因為卑鄙的窩闊台,被逼得逃離了大漠,遠走大宋。去年,這個人面獸心的窩闊台,更是殘忍地毒殺了自己的父汗。」

「大蒙古的勇士們,像這樣惡毒的人,他配做成吉思汗的兒子嗎?他配做蒙古的大汗嗎?他配你們這些勇士捨命追隨嗎?」

......

真定府,城上城下,幾萬人都靜靜地聽著華箏在大聲地控訴著。

自從去年成吉思汗鐵木真被害之後,華箏一時激憤就離開了桃花島,到了更前沿的洛陽。

她雖然想立刻給爹爹報仇,卻也不是喪失理智之人。

一邊幫郭靖訓練著「靖難軍」,一邊自己也勤練武藝。

她也算從小就跟隨「越女劍」韓小瑩學武的,只是那是年齡尚小。

後來逐漸大了,也正式拜在「江南七怪」門下,卻因為蒙古公主的身份,練武的時間和成效就不是那麼的理想。

甚至於,還要比她晚入門的封戈和葉瞿差了很多。

到了桃花島之後,跟黃蓉她們在一起,閒暇之餘也修煉了「九陰真經」上的一些功夫,黃蓉更是傳了她「蘭花拂穴手」和「玉簫劍法」。

畢竟桃花島的功夫,還是要比「江南七怪」的功夫,更適合女子修行的。

之前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華箏練功可以用「拚命」二字來形容,連旁邊的郭靖看了也心疼不已。

卻知道她內心有著更大的疼痛,索性也不勸她,和張婷、哈吉三人,陪著華箏一起練習。

因此,這一年下來,華箏的功夫呈直線增長,連已經突破到二流境界的張婷,都不再是華箏的對手。

而此時此刻,她知道窩闊台就在真定府城內,你讓華箏如何不激動?

仇人亦是親人,還不如只是陌路之人,如果那樣,此時華箏心裡的悲痛也許會更少一些。

城頭之上,無論是博爾朮還是失吉·忽圖忽,都被華箏問的啞口無言。

他們又不能去駁斥華箏,因為他們知道華箏所言,句句為真。

追殺親妹華箏,排擠親弟拖雷,更是毒殺了親爹鐵木真。

可那又怎樣?

都已經是發生的既定事實,你讓博爾朮和失吉·忽圖忽,聯手殺了窩闊台,然後呢?

去高麗請回拖雷主持大局?

那麼窩闊台的那些部眾呢?

要知道窩闊台可不是孤家寡人一個,鐵木真的這幾個成年的兒子,部落和勢力最大的是嫡長子朮赤,其次就輪到了窩闊台。

一旦他們殺死了窩闊台,很可能蒙古就會重新陷入內戰之中。

博爾朮和失吉·忽圖忽,都是跟隨鐵木真,把一盤散沙的蒙古,花了十幾年時間,好不容易才整合起來的。

與其說他們現在效忠的是窩闊台,不如說他們效忠的是整個蒙古。

可這樣的話,怎麼能在這數萬人的兩軍陣前說出?

「華箏,你還是回去吧。你嫁給了郭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就不要再理會草原的事情了......」

遲疑了半晌,博爾朮悠悠地說出了一句話,竟然有一行清淚,從眼角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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