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便離開新梅苑,張恪與許思一同驅車前往東海大學。

車到大學門口,許思要下去換證,張恪擋住她:「K3軍牌,連東海大學的大門都進不去,不是讓葉建斌他們笑死了……」

「這……」許思對這種特權沒有具體的概念,沒看見校門口的警衛室有人出來放行,疑惑的看著張恪。

張恪按兩聲喇叭,不動聲色的坐在副駕駛位上。

警衛室有人探出頭來張望,東海大學的警衛見多識廣,九四年國內高級軍官多配奧迪轎車,加上車前身軍牌,立即有兩人走出來將擋路拒馬移開,車駛過減緩道,兩名警衛還裝模作樣的敬起禮,看著車裡兩人俊男美女不是軍人打扮,也沒有膽量攔下來查驗證件。

從大門進去,是道緩坡,大道兩側是高大的梧桐,林深幽暗,看不到盡頭。許思很守規矩的限速行駛,張恪對她說:「拿出這麼多錢買這部車,而新光造紙廠的資金缺口又這麼大,許思姐一定很疑惑……」

「哦,」許思笑了笑,「我在給你打工呢,不過是有些疑問。」

張恪慢條絲理的說:「這個世界只存在兩種人,一種人要什麼有什麼,他每一根毫毛都得到無微不至的關愛;一種人要什麼沒什麼,他的手啊腳啊都沒處擱……」這是七年後才出版的一部著名小說里的原話,卻道出這個世界殘酷的真相。

許思愣了愣,這樣的話從張恪的嘴裡吐出頭,更讓她覺得殘酷,側頭看著張恪,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上,流露出少年人不應有的蒼桑,心裡突然其來的生出一絲憐惜。

「這部車的錢省下來,對造紙廠的問題也無濟於事,即使不投入一分錢,造紙廠的問題也不是無法解決。」張恪笑了笑,「要始終記得我們是第一種人,我們可利用絕大部分人都無法利用的資源,僅憑自己的力量是渺小的,根本成不了什麼事。」

許思搖了搖頭,絕美的眼眸裡帶著疑惑看著張恪,表示無法理解。

張恪笑了笑,也不多說什麼。

張恪九七年進入東海大學國貿系,對女生宿舍的情瞭若指掌,為了不讓許思有太多的疑惑,還是搖下車窗,頭手探出窗外,看著前面走著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孩,運動夾克將臀部包住,但是給牛仔褲繃得纖細修直的長腿十分動人,烏黑的長髮束成馬尾,垂在肩後,裸露出來的頸、耳部位的肌膚十分的白皙細膩,極有可能是個美女,張恪忙喊她:「喂,這位大姐,請問二舍樓往哪邊走?」

張恪的稱謂讓前面那女孩腳步停了一下,沒有回頭,又繼續往前走。

轎車很快追上去,女孩子側面臉的肌膚吹彈得破,鼻樑秀直,眼睫毛很長,身材有些瘦弱,胸部的模樣倒是不小,雖然看不清全貌,絕對是個美女。張恪忍不住吹了聲口哨,繼續糾纏道:「這位大姐好冷淡啊,請問二舍……啊……」接下來的話沒敢吐出口,頭手忙縮回車裡。那女孩皺著眉頭側過頭來,沒看見張恪,驚喜的大叫:「姐,你怎麼開車來了?」

「許維,還擔心你不在學校呢,」許思聞聲看過去,興奮的叫了起來,將車停到路邊,推開車門幾乎跳下去,將繞到車這邊的許維興奮的摟過來,「死丫頭,怎麼大半年都不曉得回一趟海州?」

張恪聳聳肩,躲在座位上,來省城之間,許思還擔心她妹妹對她有成見,剛見面就興奮成這樣。

許思幫許維拉開車門,讓她在后座指路,許維胳膊隔在前排兩座位之間,看著姐姐許思:「姐,大舅打電話說你昨天就來省城了,還以為你不來看我呢。」

「怎麼會?昨天到省城之後,就沒有脫開身,」許思笑著解釋,「都是公司的事情。」

張恪發現許維坐上車,小心翼翼的沒有提這車的事情,也沒有問許思到省城來具體做什麼,但是眉眼間的喜悅與興奮是那樣的真摯。張恪坐在座位,不曉得許維有沒有聽清跟她調情的話,心虛的不敢回頭看他。

「姐,他就你做家教的小屁孩?」許維小巧精緻的頭顱探到前面,扭著頭盯著蜷在座位上的張恪,咬著下唇,瞪大的眼睛幾乎要貼到張恪的臉上來,「小屁孩好像不怎麼乖啊,剛剛跟姐姐說什麼?」

「許維姐,」張恪嬉皮笑臉的笑起來,鼻端雖然飄來幽幽的體香,許維的性子好像比許思要暴烈一些,「還不是看見許維姐長得好看,才跟許維姐開玩笑?」

「小屁孩才多大,就知道吃女孩子的豆腐了?」許維咬著嘴唇,伸手一甩,在張恪的後腦勺上扇了一記,「長大了,還得了?」

張恪一臉的無辜與委屈,就說了一聲「大姐好冷淡」,平白無故挨了一記毛栗子。

「你別欺負他,張恪平時挺乖的,」許思嘴角含著笑,忍不住快笑出聲來,「偶爾也會占點女孩子的便宜,他跟妃蓉是同學,不過比人家妃蓉還低一屆,卻要去惹人家,不想妃蓉不搭理他,很自討沒趣的。」

張恪心說:事實明明不是這樣的,側頭看見許思臉上流露出少有的神采飛揚,委屈只能藏在肚子裡,不想破壞她的興致。

「是嗎?」許維又探過頭來,眼睛肆無忌憚的張恪的臉上掃來掃去,「小屁孩倒是蠻有眼光的,妃蓉可是我們沙田難得的小美女,追她的人都排長隊了,不搭理你是正常的,不要太傷心。」

壓根兒就沒有傷心,張恪心說,許維的眼睛明亮清澈,沒有一絲雜質,白皙的肌膚吹彈得破,沒有一點瑕疵,秀直的鼻樑,粉潤的嘴唇,稍尖的下巴,組成一張完美的臉蛋,但是讓這樣一雙極美的眼睛赤裸裸的盯著,張恪有些不自然,神情窘迫的忍不住想躲開她的眼神。

「小屁孩還懂得害羞,臉都紅了,」許維咯咯的笑了起來,「姐,你怎麼教這麼一個學生……」

張恪徹底無語了,許維打心底將自己當成小屁孩一個,真受不了他。索性蜷坐在座位上不說話。

許思從沒有看見張恪吃癟的樣子,嘴唇微微的翹著,忍著不笑出聲來。

九四年東海大學的宿舍樓還是青磚砌成的小洋樓,牆縫用紅泥抹嵌,座落在楓樹林間。過道的最外側是傳達室,從窗子裡看見傳達室里的老女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門外的過道,今天是周末,一不走神,就會有男生偷偷溜進宿舍去,她沒有看見窗子口站著的張恪。張恪躡手躡腳貼牆站到窗子與門之間,朝許思擠擠眼睛。

許思不明所以,與許維並肩走過來,敲了敲窗子,準備找管理員登記,張恪就趁著管理員的注意力給吸引到窗子口的瞬間,人迅速從傳達室的門口閃了進去。

許思愣愣的看著已經進入女生宿舍的張恪,傳達室里的管理員看著許思的表情,頭探出窗子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看見早躲到牆角後的張恪,瞪著在過道口徘徊的男生:「哪個敢溜進去,小心老娘揪下你們的鳥毛!」

給堵在過道外的男生不由的朝張恪豎起大拇指,許維等許思登記完,一起走進宿舍樓,眼睛愣愣的盯著張恪,扭頭問許思:「小屁孩真是高中生嗎,闖女生宿舍怎麼這麼內行?」

許思吃吃的笑個不停,見張恪得意忘形的樣子,說他:「小心被管理員發現,誰也救不了你?」

張恪在東海大學期間,出入女生宿舍如入無人之境,哪能讓老女人一句「揪掉鳥毛」的恐嚇而臨陣退縮,微微一笑,問許維:「許維姐,你宿舍在幾零幾?」

許維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207!」

「207?」張恪問道,「許維姐學的專業也是國際貿易?」

「嗯。」

許維只當許思告訴他的,將他們帶過來的食物遞他手裡,從吱吱作響的木樓梯爬到二樓,看著206室的封塑門牌,張恪能記起在裡面與四個女孩整天廝混打牌的情形,重新回到九四年,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也可能永遠不會再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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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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