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孫靜香、江黛兒、許維一行人結束在台灣、馬來西亞的專輯宣傳返回香港,她們要馬不停蹄的前往海州為愛達的第一支數字手機產品拍攝廣告片,許思這次也隨她們一次回海州住幾天。

從二十五日起,颱風鋒面掃過香港,那幾天,香港暴雨不休,仿佛整座城市都浸泡在雨水之中,香港夏季的悶熱一掃而空,空氣里充塞著海洋的腥氣。

這幾天風急浪涌,暴雨不休,無法再去海邊學習衝浪,張恪也只能將自己關在狹窄的房間裡務些正業。

啟德機場那幾天大部分的航班皆已關停,王維均先乘飛機抵達廣州,從廣州轉車抵達香港。

晶圓廠投資計劃最初的發起人、大馬郭氏雲源集團董事局主席郭松延也於同一日飛抵香港。

作為馬來西亞第二大華商集團的郭氏雲源集團早在九十年代之初就到內地進行投資,九五年就在建鄴投資建了一座油脂公司;郭松延對內地日益開發的市場環境十分了解。

受金融風暴牽累,郭氏家族的資產從四十一億美元驟減到三十億美元不到,金融風暴還將有進一步蔓延的趨勢。

郭松延最初計劃拿出三億美元出來支持在吉隆坡建晶圓廠,此時雖然沒有完全放棄該項計劃,他個人的出資規模卻已經降到六千萬美元——他必須保證郭氏家族企業能順利的渡過這次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誰都知道金融風暴還只是開始,誰也不知道金融風暴引起的經濟衰退會持續多久。

柳志成心裡也明白,經濟形勢進一步惡化,繼續堅持將晶圓廠建成馬來西亞已經不大現實。

建鄴市政府也表現出相當大的誠意,王維均這次趕過來,就是特意來邀請郭松延、柳志成前往建鄴考察投資環境的。為了避免引起台積電與台灣地區當局的警惕,邀請接待並沒有直接以建鄴市政府的名義,而是由陳信生以愛達集團的名義將邀請函正式傳真到台積電集團總部。

陳信生與柳志成在香港的相遇似乎真成了偶然。

愛達集團在過去兩年多時間裡,迅速崛起成為內地碟機產業領軍的企業,如今手裡又握有內地第一批四張手機生產執照中的一張——雖然另外三家公司,聯信、聯訊、東興在獲得手機生產牌照之後都迅速推出自己的產品,愛達還在籌備生產階段,誰都不知道愛達何時會推出自己的第一款手機產品,但是愛達已經成為任何一家海外廠商想開拓內地市場就無法忽視的電子企業。

香港中聯辦自然積極促使郭松延、柳志成前往建鄴考察,二十六日之前,就為他們辦妥一切入境手續;王維均在香港停留一天,二十八日,就在孫尚義、陳信生等人的陪同下,將郭松延、柳志成轉道廣州接回建鄴。

張恪也與杜飛、盛夏隨行返回建鄴。

二十八日夜,建鄴市委書記羅君、市長肖明建出席了在建鄴飯店為郭松延、柳志成舉辦的招待酒會。

招待酒會結束,張恪就陪同羅君去見李遠湖。

很久沒到新梅苑了,徐學平原先在新梅苑裡的住處暗著燈,迄今還沒有人搬進去住,不管如何,徐學平都不可能再回東海了,除了徹底退下來回東海定居。

羅君循著張恪的視線,看了一眼給昏黃的路燈輕籠、內部卻沒有亮燈的別墅,他剛調到建鄴擔任市委書記不久,徐學平就給調出東海,與徐學平接觸不多,但是知道徐學平是那種性格分明的官員,性格分明會顯得與周遭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車在李遠湖家前停下來,高真出來開門,張恪對李遠湖這個與謝家交往密切的秘書自然沒有太多的好感,只是隨羅君淡然的打了一聲招呼;李遠湖站在樓下的客廳里迎接張恪與羅君的到來。

張恪是第一次進入李遠湖在新梅苑的住處,畢竟是八十年代末省里出資籌建高級官員住宅區,建築風格上還是偏舊式的,就不會顯得太奢華,倒是李遠湖在家辦公的書房典雅別致一些。

走進李遠湖的書房,羅君卻沒有特別的客氣,眼睛微眯著要等高真走出去才肯開口說話,張恪自然也是壓著嗓子不說話,看得出羅君對李遠湖的這個秘書也不喜歡。

建鄴市的經濟管轄權限不在省里,羅君連李遠湖的帳都不大買,自然無需對李遠湖的秘書假以顏色。

待高真走出書房,張恪才將事情原委彙報給李遠湖聽,說道:「……國內一直籌備著要建晶圓廠,但是沒有一批高水平的工程技術人員,晶圓廠是建不起來的。雖然現實中的困難還有很多,眼下卻實際解決了引進工程技術人員方面的困難,應該說是近幾年內難得的一次機遇……」

項目引進,具體由建鄴市委市政府出面,不過還是要省里配合支持。

省市兩級政府都相繼提出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新戰略,斷沒有不全力爭取這個項目的可能。

投資建晶圓廠,可能在世界範圍內還談不上什麼特別的舉足輕重,但對建鄴市,特別是對建鄴市的數字長廊構想的意義非同凡響,再有錦湖的橡樹園計劃配合,建鄴市的電子產業就可以在國內獨樹一幟……送走羅君、張恪,李遠湖站在書房裡看著前面那棟沒有亮燈的別墅,回憶他的前任在東海省兩年主政的時間裡所採取的種種措施。

七月初泰國最先爆發金融危機,中央就下文要求各省市審計清查省市兩級國投公司的財務狀況——這大概是外經貿部葉臻民對亞洲經濟勢態的觀點首次在中央占據上風,還應包括葉臻民兼任香港中聯辦副主任一職。

除了外貿型企業會受到金融危機的直接影響之外,一直以來承擔地方政府對外融資重任的省市兩級信託公司成了國內可能受金融危機牽累的重大隱患所在。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僅廣東國際信託投資集團在亞洲地區的短期美元外債規模已經達到三十億美元之多,中央當即責令廣東省政府立即採取措施,又隨即派出工作小組進駐各沿海開放省市的省國投公司查帳。

問題很嚴重,各省國投公司利用政府給予的便利條件對外舉債,對內放債,管理又相當的混亂,預計僅東南沿海各省市的國投集團積累的壞帳規模可能高達近百億美元之多。

當然,徐學平在東海主政時,也利用省國投集團大舉外債,僅去年年底一次性的舉債規模就高達二十億美元之多,但是多為長期日元政策性貸款,短期內不會受到金融風暴的影響;非但不受影響,還將從日元貶值中獲利頗豐。

除此之外,徐水平從去年年中就清理整治東海省內的各級國際信託投資公司,重點整治的東海省國投集團其財務狀況在一年時間裡得到極大的改善,在這次清查中,是東南沿海各省市國投集團經營狀況最好的一家。

都說徐學平給調離東海會徹底沉寂下去,李遠湖看著窗外的樹籬,淡淡的笑了笑,也能看到窗玻璃上映著的自己淡笑的影子,心裡想:只怕徐學平不一定會就此沉寂的。

※※※※※※※※※※※※※※※※※※※※※※※※張恪還在羅君的車上就接到徐學平的電話,不方便細說,隨便聊了幾句就掛斷電話。

將羅君送回住處,張恪回到車裡就迅速撥通徐學平的電話:「徐伯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

「審計局派往廣東的工作小組今天回京向趙濟東副總理做了彙報,趙副總理晚上將我找過去談了談,廣國投的情況不容樂觀……」徐學平的聲音比較沉重,能從他的聲音上判斷情況有多嚴重。

曾經發生過的另一段歷史,廣國投作為國內有史以來最大的破產案而廣受矚目,最為惡劣的,在亞洲金融危機蔓延期間,廣國投還肆無忌憚的在東南亞大舉短期美元外債,對內又毫無節制、毫無原則性的放債,廣國投破產,嚴重的資不抵債,最終由廣東省政府先後為其承受三四百億的巨額損失。

有著後世的記憶,張恪對廣國投的情況再是清楚不過,能提前一天制止廣國投看似瘋狂的舉債行徑,就能給地方政府減少上億元的損失,國務院此時插手,總比拖到一年之後再了拖不下去強。

「人力有時窮,此時亡羊補牢還算不晚吧,」張恪淡淡的笑了笑,說道,「我只關心徐伯伯您這次會不會出來做些實際的工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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