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省上下都為救災款項緊缺愁煞,在此之前尚學義在任上要求全省兩百萬黨員邀納特殊黨費,也不過才籌措到一億多的特殊黨費;徐學平到任沒幾天就搞來兩億美元的低息救災貸款,就能讓徐學平立即在普通官員幹部贏得極高的聲望,從而順接的接手災後救濟與重建工作的大局。

徐學平在江南省紮下根基、建立威信的阻礙不是省委副書記、副省長梁偉法,而是擔憂徐學平會鐵腕治江南的地方勢力與代表這些地方勢力的官員們。

張恪原計劃三十日回建鄴,不過新加坡華商銀行的專員三十日就從香港轉機趕到金山,張恪就在金山多留了一天,陪同徐學平、梁偉法親自接見了新加坡華商銀行的專員,初步談妥救濟貸款的事宜。

從六月上旬進入汛期,近兩個月來,梁偉法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即使過了汛期,災後救治與重建工作更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本來就削瘦的臉頰更加的深陷:有了這兩億美元的救災貸款,救災工作的確能緩一口氣,至少不會再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在省委招待賓館內,與新加坡華商銀行專員及隨員人員用過餐、親切交流之後,梁偉法與張恪同到徐學平在省委招待賓館內的住處,剛剛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談起晨曦紙業收購案來。

窗外青銅柱式樣的路燈射出昏黃的燈光,院落里種植著許多熱帶植物,棕櫚樹的葉子沙沙作響。

「這場洪災也讓許多人意識到保護生態環境的重要性,流域降雨量只與九一年相當,對江南造成的破壞卻是百年未遇,全省的直接損失,保守估算也在三百億以上,如此慘痛的經驗教訓,我們當要牢記,」梁偉法坐在起居室里的布沙發上,徐學平到書房裡接一通從北京打來的電話,他在起居室里與張恪說話,他這段時間來也很少有機會見到張恪,「江南一定要學習徐書記在東海時的經驗,天然林保護工作要立即開展起來,已經給砍伐光的山地、林地,就要種植工業原料林來滿足省內經濟發展的需要,而輪伐制度一定要嚴格的貫徹下去——全省多年來忽視水土保持的工作,致使飲馬河河道逐年淤高,這是飲馬河泄洪流量大幅減幅的直接原因。退田還湖的工作也要立即開展起來,本來金山湖是可以容納更多的洪水的,這裡有一點,我還要與張恪溝通一下……」

「哦,」張恪本不會直接過問談判的工作,但是梁偉法提起來,他倒不能裝聾作啞,江南省的災後重建工作要順利開展起來,錦湖要在江南省紮根,借徐學平打壓梁偉法絕對是愚不可及的行為,而是要儘可能促進他與徐學平之間的通力合作,「梁省長有什麼事情,吩咐我一聲就是了。」

梁偉法也是外來戶,之前也受到地方勢力的排斥,只有他與徐學平通力合作,才能讓江南省的局面破而後立。

「晨曦紙業之前也有計劃上林紙一體化項目,在金山湖東岸河灘挖渠排水圈了近兩萬畝的林地種植原料林,」梁偉法說道,「這次搞退林還湖、退田還湖,將這兩萬畝林地也規劃在內——你也知道,之前的談判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的將這個因素考慮在內……」

兩萬畝原料林資產與將來退林還湖時省里可能給出的補償款是有很大區別的,通常的做法就是將兩萬畝原料林資產直接從這次的併購方案中扣除掉,如此一來,談判勢必因為這橫生出來的枝節而繼續拖延下去。

張恪能明白梁偉法的心思,省財政捉襟見肘,只怕梁偉法心裡早將計算好如何去花錦湖的這筆收購款了吧?梁偉法肯定不想看到談判繼續拖延下去才直接找他來談這事。

張恪也不想談判無限期的拖延下去。

亞洲經濟形勢入秋後就進一步惡化,但是等不到九九年中,經濟形勢就會好轉,國際紙業巨頭最遲不會拖過九九年底就會大舉進軍國內,留給新光紙業的時間也不算寬裕,張恪不曉得給周遊一年的時間能否將金山這邊的紙廠生產理順過來;要能理順過來,屆時,錦湖的造紙業務在華東市場的地位就舉足輕重不容忽視,也就有實力與進入中國市場造紙巨頭正面競爭。

張恪稍作沉吟,說道:「對省里的工作,我是無限制支持的——那這樣好了,這個因素就暫時隔置不議,不要影響到現有的談判進程……我想我下次到金山來,就可能正式簽約了。」

梁偉法還以為張恪要提額外的條件,沒想到張恪這麼乾脆利落的就答應下來,心想中央派徐學平到江南來主持工作,考慮到徐學平與錦湖的淵源,果真是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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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瑜一家還沒有從臨崖湖北岸的市委大院搬出去,周瑾瑜雖說辭去金山市委書記的職務,但暫時還保留著省委委員、常委的頭銜,這時候不會有人急著將她一家人趕出去。不過為期也不遠了,省委全委會議定在九月下旬召開,徐學平再有容人的度量,到時也會將她踢出江南去,返回東海的路已經給堵絕了,這年頭又根本不會有人站出來說句話,即使去婦聯、總工會這些的清水衙門當個閒職也不可能了。

臨崖湖畔,周瑾瑜與謝漢明晚飯後出來散步,遇到的人都裝沒有看到他們低頭避開,周瑾瑜看了心裡惱恨,她從沒有想過要忍受這樣的世態炎涼。

「周家算是要徹底沉寂了,委屈你這些年,」周瑾瑜看著丈夫花白的兩鬢,「你現在可以出來做些事情了,這次換我給你當參謀……」

謝漢明看著垂柳下的湖水,在夜色下,湖水泛著黑珍珠似的光澤,點點頭,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要耐著性子再蜇伏四五年,即使錦湖聲勢再盛,也不可能將整個天都只手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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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鄴市府青路商業街,海泰電器的總部就矗立的府青路頂端。

繽紛的路燈與倪虹燈光焰之上,夜色洶湧,謝漢靖憑窗望著長街的夜景。

「總不能就這麼僵持下去,三叔他的意圖也很明顯,他自認為寶刀未老,」謝意將兩隻腳隨意的高蹺在辦公桌上,「你也不能總猶豫不決,要不我偷個懶歇幾年,將海泰的攤子丟給三叔來管?」

「不要說這種話,」謝漢靖壓低著聲音,轉過頭來,看著大兒子謝意,「我是你老子,你心裡打什麼主意,我能不清楚?分家!這家是這麼好分的?」

「我還以為你腦子裡沒有動過這個念頭呢?」謝意臉上依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說道,「現在還有別的選擇擺在我們面前嗎?金山的工廠,保險公司理賠有限,保守估計還要投六七個億進去才能恢復生產,加上物料損失,那已經超過我們能夠承受的範圍——東南亞的經濟有進一步惡化的趨勢,嘉信電子在廣州工廠傳統的電子產品代工業務一落千丈,沒有兩三年的時間根本無法恢復元氣,這次的洪水又讓嘉信電子的業務轉型意外失敗,又蒙受巨大損失,嘉信電子在香港證券市場的表現可以說是慘不忍睹,我們這時候還能依靠葛家嗎?」

謝漢靖微微一嘆,此時的葛家可以說是自身難保了。

此時的葛家已經沒有葛老爺子在世時的光景了,香港人慣了財富排名來稱呼港島的富豪,在全球華商聚集之地,葛老爺子給人尊稱為四叔。葛老爺子去世,葛明信欲獨裁掌權,致使葛家分崩離析,就使得葛家元氣大傷。又時逢亞洲金融風暴,業務集中在港島地區的嘉信地產隨著香港樓市九七年秋後的崩潰而遭受重挫,依賴東南亞電子代工市場的嘉信電子受創程度不比嘉信地產稍弱。

投資金山電子園被視為葛家振興的舉措,嘉信電子不僅可以籍機將代工業務楔入內地市場,嘉信地產也同時可以籍機將業務拓展到內地來。

金山湖潰堤、天災人禍,可以說是給葛家致命的一擊,即使亞洲經濟形勢在八月後不再度惡化,嘉信電子、嘉信地產的股價也難逃一落千丈的命運,只不過受經濟形勢惡化的影響,慘澹之程度更深罷了。

最為關鍵的,錦湖一直都虎視眈眈的踞守在一旁,這才是最不容忽視的因素。

謝意站起來,似乎要促使他父親最後下決心,說道:「金山的災後重建工作已經開始了,但是幾乎所有的銀行都躲著我們,金山那邊的工廠想恢復生產卻籌不到一分錢——再無決斷,等消息傳開來,會進一步影響到海泰與正泰的業務……」

「……」謝漢靖皺著眉頭不吭聲。

「東大也要開學了,我想那傢伙還會繼續出現在東大校園裡,要不我先去跟他見一面?」謝意問道。

「那也行……」謝漢靖無奈的答應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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