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堅硬的蛋,往往只有從內部才有可能開始腐壞。

萊陽指揮部的日軍旅團長近衛文,這段時間被近衛文先後發動的軍事戰爭以及經濟戰爭,打的是精疲力盡,暫時是沒有什麼折騰的能力了,只能是被動的防守,繼續維持著萊陽周邊現有的局面。

虎頭山根據地。

張特派員倒是有點兒坐不住了,他來虎頭山根據地也很有一段時間了。

可這麼久時間過去,一直覺得自己此來虎頭山必定大有作為的張仁傑,卻發現,這段時間以來他是什麼大事兒也沒幹成。

軍事指揮上不用提,他其實也意識到了,周衛國壓根兒就沒有給他機會,所以他壓根兒就沒有帶兵的實權。

不久前的軍事總結會議上,他更是出了洋相,什麼大兵團、大機械化作戰,如今似乎已經成為整個虎頭山根據地的笑柄。

就連最普通的小戰士見了張仁傑,也是表面上恭敬地喊一聲張特派員,至於私底下想些什麼,那就沒人知道了。

總之,張仁傑在這方面一向是朝著最壞的情況揣測。

感覺自己越來越沒有地位,越來越被忽視的張仁傑,總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而在張仁傑這裡,唯一的突破口,似乎也就是周衛國、孫鑫璞這些曾經的國軍軍官。

張仁傑始終堅持自己的觀念:

不管周衛國和孫鑫璞這些人表現如何,他們對組織的忠誠度還是有待商榷的。

只是張仁傑此來虎頭山,畢竟沒什麼實權,只是上級派下來的一個特派員。

原本張仁傑是指望著政委李勇能幫他忙的,畢竟兩人都是干政工工作的,如果有李勇這個手握實權的政委配合工作的話,他再想調查周衛國和孫鑫璞這些人,那可就簡單多了。

可惜,政委李勇的態度非常堅決,一口斷定,周衛國,包括孫鑫璞、朱子明、陳正倫這些幹部,絕對都沒有任何問題。

「李政委,你如此斷言,未免有失偏頗,你說這些話可是要負政治責任的!」

有些氣惱的張仁傑在會議室里與李勇單獨會談的時候,威脅道。

至於李勇,早就看這個一心急著立功表現,自己卻又沒什麼真才實學的蠢蛋張仁傑不順眼了。

李勇喝道:「周衛國,包括孫鑫璞這些人,他們曾經的確是國軍的軍官,但如今他是我們八路軍的幹部,而且孫鑫璞和周衛國還擔任我虎頭山獨立團的要職,特派員,你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就對兩人妄加評論、猜測,難道這不是你的不負責任嗎?」

「你這是會影響軍心,影響我虎頭山根據地的穩定的。」

……

兩人在會議室里爭吵了好一陣子,李勇的態度非常堅決,最終張仁傑敗下陣來。

沒辦法,李勇才是這虎頭山獨立團的政委,人家是有實權的。

至於他張仁傑,不過是上級派來的特派員,擁有調查職權,卻並沒有實際的軍事主權以及政治主權。

偃旗息鼓的張仁傑返回駐地之後,左思右想,最終決定退而求其次,他算是看出來了,有李勇在,自己想要順利的展開對周衛國等人的調查工作,怕是極為困難。

既然如此,那就從底層開始展開調查好了。

在這方面,張仁傑想得很明白,我調查不了你團長、副團長,調查不了你營長、連長,難道我連班裡的戰士們都調查不得了嗎?

正好虎頭山根據地獨立團的成分複雜,聽說有投降過來的偽軍,有轉頭過來的國軍,甚至還有從山上下來的土匪。

那就太有必要對這些來歷不正的士兵進行一番調查了。

另外,前段時間張仁傑曾與周衛國爭論,說周衛國派來保護他的戰士,分明就是用來監視他的。

周衛國最終表示,只要張仁傑在虎頭山根據地好好的待著,不亂跑,就不再派人跟著他。

所以,現在的張仁傑倒是也沒人跟著,只要是在根據地以內,想幹嘛幹嘛。

張仁傑是說干就干,當天就憑藉著自己特派員的身份,準備對九連九班的幾個戰士進行調查。

調查前,張仁傑提前找到了九班的班長,「陳班長,我想向你打聽點兒問題。」

陳班長是個實在人,也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道:「行,特派員,您只管問就是了,只要是我知道的,一準兒都告訴您。」

張仁傑就問道:「就班長,我聽說咱們九班除了你之外,還有十一位戰士,其中有三位戰士,以前都是偽軍那邊投降過來的?」

陳班長點了點頭,他還沒有意識到張仁傑到底想幹什麼,「是啊,怎麼了特派員?」

「這三人表現如何?」張仁傑詢問。

陳班長回答道:「表現得挺好的,服從指揮,不管是訓練還是作戰都很積極。」

「思想方面呢?我是指他們幾人對於咱們組織的態度,對於革命是否有足夠的認知,和堅定的立場?」張仁傑問道。

陳班長這時才意識到問題有些不妙,他皺著眉頭問道:「特派員,您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就因為思想上的不確定性?您覺得這三位從偽軍投誠過來的同志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得調查過才知道,我以上級指認特派員身份命令你,陳班長,你需要配合我的工作,我準備對你們班的這三位戰士展開調查。」張仁傑的語氣加重了些。

陳班長問道:「特派員,您做這些事情,可有提前通知過團長還有政委他們?」

「這些屬於軍事機密,你就不要過問了,還有,陳班長,此事也暫時不得驚動團長和政委,事後我自然會向團長和政委解釋的。」

「可是……」

「好了,陳班長,沒什麼可是的,麻煩你現在就把那三位同志別叫來見我,我現在就有話問他們。」

「唉,是!」陳班長無奈應道。

張仁傑果然單獨地見了九班的三位戰士,並分別和三位戰士聊了許久,陳班長也不知道他們具體聊了什麼,只知道三位戰士從張仁傑談話的屋子裡離開時,一個個臉上的神色都不太好。

陳班長原以為這就算是結束了,正準備鬆一口氣呢!

誰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第二日,張仁傑又來了,照例找三位戰士談話。

接著是第三天,第四天,三位戰事不斷被張仁傑約去談話,誰也不知道談話的內容是什麼,可三位戰士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差,精神狀態也是越來越差。

不僅如此,返回班裡的三位戰士,也開始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而張仁傑這邊,這三個戰士並不是他的全部目標,他又陸陸續續的在其他的各班尋找這些曾經做過偽軍或者國軍的士兵,然後分別進行約談。

陳班長眼見事態越來越糟糕,再不敢猶豫,當即將張仁傑的所作所為,一五一十地彙報給了周衛國。

周衛國當即找人找來了張仁傑。

兩人在會議室里展開了一場爭論。

周衛國的質問開門見山,「張傑,你到底想做什麼?」

張仁傑揣著明白裝糊塗道:「做什麼?周團長,你這話問的好奇怪,我做什麼了我?」

周衛國微怒道:「做什麼你心裡清楚,為什麼要一個一個約談戰士們?」

張仁傑笑道:「哦,周團長,原來你說的是這事兒呢,我正要和你說呢!因為這些戰士啊,他以前是從偽軍或者國軍,還有一些乾脆是從土匪過來的,我擔心呀,他們以前的作風沒有徹底更改,所以找他們談談心,幫他們糾正糾正。」

周衛國忍著怒火問道,「那麼我想問你,你都是怎麼和這些同志們談心的?」

張仁傑扶了扶眼鏡,目光稍微有些躲閃,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回答道:「沒什麼呀,就是開導他們,問問他們心裡的想法,然後把咱們的一些革命理念灌輸給他們,讓他們也可以堅定地走革命這條道路,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

周衛國冷笑了一聲,銳利的眼神死盯著張仁傑,張仁傑不敢與周衛國的目光對視,稍稍低了下頭,周衛國這時衝著門外喊道:「老李,讓大家都進來吧!」

屋子裡張仁傑正驚訝著,門外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政委李勇,包括張楚,陳怡這些幹部們,帶著十幾個戰士進了會議室。

望見那些戰士的面孔,張仁傑神色一驚,他自然認得,這正是這些日子被他分別問過話的戰士。

「團長!」

大家打了招呼,周衛國道:「大家自己找座位坐吧,同志們,你們也都坐。」

眾人落座,包括那十幾個戰士也落座之後,周衛國這才繼續道:「張寶,趙多福,先前特派員告訴我,他找你們問話,就是給你們開導開導心理,給你們樹立一些革命的正確思想什麼的,我現在想問問你們,是不是這麼回事兒?」

戰士們的神色都有些躲閃,政委李勇冷冷地看了張仁傑一眼,寬慰道:「大家都別怕,這裡團長和我,還有一眾幹部們都在呢,大家放心大膽的說,我們會為你們做主的。」

在李勇的鼓勵下,張寶點了點頭,率先開口道:「團長,政委,你們知道的,我以前乾的是偽軍,我自己也覺得丟臉,可自從加入咱們獨立團之後,周圍的同志們,沒有誰拿別樣的眼光看待我的。」

「雖然我在獨立團待到現在也不過半年時間,可我真的都快忘記自己曾經當過漢奸了。」

「特派員找我談話,什麼也沒說,就是讓我回憶當初當偽軍的時候都乾了什麼,一點一滴都不讓我落下,稍微有記不得的地方,特派員就會非常嚴厲的質問我是不是乾了什麼喪盡天良的缺德事。」

「你是不是日軍派來的臥底?你最好老實交代,你的一切我都會調查清楚的。」

「你來獨立團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說,你們加入獨立團,究竟是想做什麼?說出你們的真實意圖,免得受苦?」

……

「團長,政委,我們是真沒想到特派員會這麼問,這讓我們怎麼回答?可我們這邊只要不說話,一沉默,特派員又說了,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在想著怎麼狡辯,好繼續隱藏自己的目的?」

「特派員就是不斷地質問我們,問的我們都快崩潰了。」

「就是,團長,政委,我們這邊特派員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問的。」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的幹部們無不驚訝。

倒是張仁傑,雖然目光有些躲閃,卻依舊梗著脖子說道:「是,是,我是這樣問了,可這又有什麼錯?我也是為了調查,探尋他們心底的真實意圖,是為了我虎頭山的安全著想。」

周衛國被氣笑了,也顧不得什麼臉面問題了:「張仁傑呀張仁傑,我是該說你愚蠢呢,還是說你愚蠢?」

「就算是你搞調查工作,可有你這麼問的嗎?」

「先不說這些同志加入我們獨立團這麼久,是經歷了我們的考驗的,絕不可能存在你說的什麼壓根兒就不存在的問題。」

「退一萬步講,就你這個問法,在座的誰敢保證自己沒有問題?」

「你既然沒有真憑實據,難道就憑著那張嘴在這裡胡說八道?如此光明正大的對戰士們進行單獨調查,你有沒有想過這會影響到咱們獨立團內部的團結問題?」

張仁傑道:「我也是為了咱們虎頭山好,為了咱們獨立團好,他們以前畢竟當過偽軍,國軍什麼的,你怎麼能保證他們沒有問題呢?」

這如果是前世,周衛國怕是會站起來大罵張仁傑,然後說出拿自己的性命作保的意氣話來。

至於現在嘛,周衛國比眾人想像的都要平靜。

周衛國又揮了揮手,陳怡出了會議室之後,很快又有新的一波人進入了會議室,這是這些戰士們所在班的班長,副班長,還有排長,包括幾個連指導員。

周衛國道:「他們可以證明,在這些士兵加入我們獨立團以來,到現在快有半年時間了吧!無論是日常的所作所為,還是作戰的戰鬥表現,哪怕是一言一行,都是經得住考驗與審核的,我就想問問你張特派員,大家考察了半年之久,都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並開始接納的戰士們,到了你這裡,怎麼就出現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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