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之說,信則有;不信那就不好說,但再信仰堅定的人,也多多少少有些敬畏。

讓幾位領導覺得不可思議的是,李家明這樣的人,居然信神鬼而且還堅定得很。

「對呀,世上肯定有神,否則怎麼解釋,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被逼著帶李家明來找領導的柳本球裝作沒聽見,由著這小子忽悠人,這一套把戲以前就見他玩過,也不在乎多再讓他表演一次。

「真的,我就信因果輪迴。上天讓我母親早逝,肯定會有原因,讓我們家富裕起來,也肯定會有原因,所以我一直儘量積德行善,凡事都留有三分餘地。」

這是什麼屁話?

可不說這些屁話,如何引出後面的屁話?

「好了好了,信仰是個人自由,我們也沒想著讓你加入組織,說正事。你這麼晚來找我們,到底有什麼急事?」

「那條隧道!」

李家明走到書記辦牆壁上的全縣地圖前,指著太陽嶺與花山的位置,解釋道:「有一年,我跟柳縣長一起回崇鄉過年,經過花山時突然心裡一動,我相信是神在指引我,這裡一定要修一條隧道。所以,我讀書之餘一直在琢磨這事,如果花山修隧道和太陽嶺那再修一條,這得花多少錢,我們縣裡有沒有可能修得了?」

有點意思了,被柳本球打電話叫攏來的曾書記、鍾縣長狐疑地看著這小子,突然間無法判斷這事是真是假。

這是正事,想拉攏這小子打擊對手的丁常務,也不想再聽這些屁話了,打斷道:「說你的辦法!」

「行,你們的辦法,完全行不通!我們廠的凈資產不到四千萬,吳叔的藥廠正在搞擴建,自身的負債率都達到了40%以上,銀行如何會貸款?即使貸款,又能貸到多少?

杯水車薪!所以說,出這主意的人,要不是腦子有病,就是其心可誅!」

三位領導齊掃了一眼那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柳本球,可現在又不是傾軋的時候,連與他不對付的丁常務都幫腔道:「家明,我們算過了,舉全縣之力是可以承擔的。」

眾志成城才能把這大事辦成,若大張旗鼓又畏難而退,這幫官僚固然威信大損,但對整個縣的士氣也是極大打擊。這是一個大時代,只要領先於周邊縣區,就能把老家從林業縣變成一個工業縣,讓人家替自己廠里、公司提供原材料,可見這條隧道有多重要?

這是利縣利己的事,李家明當然會實話實說,不會故意隱瞞。

「丁叔,你是八畝村人吧?回想一下,你們那泥石流多不多?

我自從有了修這兩條隧道的想法後,趁著學校春遊的機會,仔細察看過太陽嶺的兩面。很遺憾,兩邊都是破碎岩層,更奇怪的是這這、還有這,居然是丹霞地貌,根本不適合開鑿隧道。」

幾位領導愕然,連忙把在樓下辦公室里瞎忙的余副縣長。叫上來解釋。可人家雖是科班出身,但一直浮在上面,哪知道一座綿延數百公里的大山的具體地質構造?

「曾書記、鍾縣長,如果李家明同學的信息是正確的話,這條隧道的造價將超過兩億!」

長安交大怎麼會出這樣的人?分管全縣交通,提不出有價值的建議,縣裡有了計劃,卻連地質構造的事不關心?鍾縣長黑著臉,命令道:「馬上去查!」

「是」

紅著臉的余副縣長連忙離開,小跑著去土地局查資料。

這小子有點意思,不愧是天才之名,抽著煙的曾書記打量著李家明,突然道:「家明,你既然琢磨這事幾年了,肯定有些想法吧?說來聽聽,也讓曾叔長長見識。」

叫叔好,叫叔就能借到這位大佬的勢,讓柳本球這傢伙給老子趴著,哪怕他可能是條龍!

李家明笑眯眯地從曾書記桌上拿煙,幫人家散了一圈,自己也叼了一支,玩笑道:「曾叔,我做事的風格,柳縣長是最清楚的,那可叫不擇手段都不為過,您確定要聽?」

同樣笑眯眯的曾書記掃了眼神情自若的柳本球,暗道:這還真是師生倆,一個比一個不能吃虧,逮著機會就讓對方下不了台。

「臭小子,做人要有度量。有什麼牛黃狗寶,全部倒出來!」

「唉,解決問題的辦法,就在剛才那位余副縣長身上。」

「嗯?」

幾人都來了興趣,連被逼著跳這坑的柳本球都心裡一動,眼光看了過來。山區小縣就是可憐,地區還能說得上話,出了地區簡直是一抹黑,若沒人帶著去跑路子,提著豬頭都找不到廟門。

「人家是長安交大的,又如此擅長交際,肯定有不少學長在中鐵任高層,起碼能說得上話。設個局,讓人家上這條船,得是沒辦法往下跳的那種。

再設個局,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們有資金來源,而且資金充裕得很,贊同我們修這條路。等中鐵的方案出來了,拿到了設計圖紙,就可以向上級部門申請立項,然後讓這位沒法下船的余副縣長,再去找他那些學長公關,甩開中鐵直接與施工隊合作,將成本降到最低。

我估摸著,這樣操作下來,最後的造價也就一億四五千萬左右,我們舉全縣之力應該可以啃得動。」

鍾縣長、丁常務沒參與曾書記與柳本球的談話,不知道他們最後究竟談了些什麼,曾書記可是有些震驚地看著這小子。這個辦法與柳本球憋出來的相似但更狠辣,老師只想著那些路橋甩開中鐵,這小子居然想連隧道都甩開人家!

李家明把最可能行得通的辦法說完,也暗嘆天意的難料。這個工程簡直為柳本球這混蛋量身定製的,除了他這種狠得下心的官僚,誰能啃得動這種硬骨頭?

一直不吱聲,而且是被逼著跳這坑的柳本球終於說話了,甩開中鐵獨立開工是可行,但萬一出了工程事故,自己的前途就盡毀!

「書記,這工程不能甩開中鐵,萬一出了事故,後果根本不是我們能承擔的。」

想通?晚了!

出了事故,得你來扛這個黑鍋;沒出事故,功勞雖然有份,但最重要的定策、統籌之功是二位領導的,你就是人家手裡的工具而已。一直想根除後患的李家明,哪會放棄這個機會,趕緊幫著書記大人填土,先把柳本球這混蛋埋瓷實再說.

「沒問題的,只要施工隊、監理都有資質,那就是合法的。那些工程師、監理師,一個月才拿多少錢?給他們開五千塊錢一個月,恐怕連工作都會辭掉!

出事故嘛,哪個大工程不出點?我們縣裡平時大方一些,給工人儘量提供生活上的便利,撫恤金再優厚一些,工人就不會鬧事。」

對啊,高薪請幾十個有資質的工程師、監理師,兩年下來也不過二三百萬,相對省下來的成本又算得了什麼?

「家明,你這腦子怎麼長的?」

正事辦完了,李家明樂呵呵地朝誇獎自己的丁常務拱拱手,玩笑道:「丁叔,過獎了過獎了。曾叔、鍾叔,沒什麼事,小的先告退?」

不錯不錯,這小子有腦子還沒傲氣,很滿意的曾書記揮揮手,笑罵道:「滾蛋,別耽誤了讀書!」

「哎,各位領導,小民告退。」

樂呵呵的李家明出了書記辦,更樂呵呵地暗道:這兩三年工夫,老柳同志想找自己家的麻煩,都沒時間嘍。呵呵,再有兩三年的工夫,老子不用借書記、縣長的勢,他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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