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省城給車做完保養,把打扮老相的三姐拾掇成了青春美少女,把她扔給社會經驗豐富的婷姐後,李家明也回到了崇鄉陪阿婆。

公司的事有王賢成管著,李家明完全放心,一年三萬的工資再加上水電站的股份、公司的期股,足夠這個經歷過挫折的中年人盡心盡力。至於估分、報志願之類的,他壓根就不著急,從走出考場那一瞬間,李家明就知道自己辛苦六年,終於彌補了上一輩子的愧疚,現在該在阿婆面前進進孝。

母舅的新屋建成了,不差錢的母舅怕在家的阿公、阿婆熱,吊扇、風扇應有盡有,連客廳都裝上了櫃式空調。只是老人家節儉慣了,捨不得電費,連吊扇、風扇都難得開,就更別提空調。李家明來了就不同,兩個老人家生怕熱著了寶貝外甥,三樓的臥室空調全天開著,整個房間都清涼一片。

可惜李家明也是閒不住的人,大太陽下鑽山溝爬山脊,跟著阿公上山做撫育,順便挖點老虎姜(黃精)。阿婆查出了心血管有問題,而且血糖也偏高,這東西不管是燉排骨還是鴨子,吃了對身體都有好處。

一天、兩天,阿公還當外甥孫是好玩,可看他手上磨出血泡也照樣干,終於勸道:「明伢,你是做大事的人,莫跟著我上山。」

「阿公哎,等我走了,以後想做這樣的事,都沒地方做嘍。」

看著外甥手上的水泡,阿婆也心疼道:「明伢,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有時間還不如多帶村上的人賺錢。我看你搞的香菇、銀耳就蠻好,村上這麼多女子人在屋裡都有事做,省得沒事就嚼舌頭。」

確實是蠻好,村上又推倒了幾幢泥巴屋,估計再過兩年,銀子灘就沒泥巴屋嘍。

正帶外甥孫的舅母見外甥又在換鞋,突然想起了昨夜打電話來的那後生,連忙道:「家明,今日莫上山。昨日夜邊十點多鐘,有個後生打電話來尋你,看你睡著了,就沒讓我喊你。聽他講,他是茶山的,以前還跟你開過公司,叫曾春。」

曾春?哦,劉新講過他尋自己有事。

來尋自己幫忙,那就不必太客氣,李家明繼續換上母舅的膠鞋,笑道:「沒事,中午搞兩個好菜就是,他又不是什麼外人。」

等到中午時分,又挖了一堆老虎姜的李家明回來時,心不在焉的曾春正坐在客廳里陪阿婆聊天。

「家明,我尋你有事。」

滿頭大汗的李家明拿草帽扇著風,教訓道:「急什麼?做什麼事都要沉得住氣,當老闆的人,還這麼毛燥?」

「哦」,前老大的訓斥,讓急切的曾春仿佛又回到了讓他扇耳光的時候,突然有種親切的感覺。在外頭混難啊,時刻得提防著別人,哪有跟在老大後面混輕鬆?

覺得很親切的曾春,幫著熱得不行了的李家明洗乾淨老虎姜,又幫著曬好,再等這大佬洗好澡、換好衣裳,一直到大家吃完飯,都沒再說什麼事。這還差不多,一身清爽了的李家明吃完了飯,才帶他進自己的房間。母舅的小洋樓上下三層,第一層他和阿公、阿婆住,第二層給表哥、表姐他們住,第三層成了李家明兄妹的臨時住處。

「講吧,是不是在瀏洋得罪了人?」

「嘿嘿,上了次惡當,都過去了」。

有了幾分老闆樣的曾春關攏門,將他的背包放在桌上,陪笑道:「家明,我想跟你合作。」

疑惑的李家明瞟了眼桌上的劣質旅行包,緩緩搖頭道:「曾春,你也曉得我的為人,若是食用菌方面的事,不可能甩開公司單幹的。我跟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不能有好處就我占著,要做事的時候再大家一起來。」

曾春猶豫了,比他還精明的李家明,從他一說合作的事,就猜到了可能這小子解決了菌棒原料成本高居不下的問題。這小子在瀏洋其實幹得不錯,可惜有錢就燒包,吃喝嫖賭樣樣來,街上的事又擺不平,連耍個妹子都讓人搞出個『仙人跳』。也好在這小子擺不平,否則哪會來找自己合作?

跟在李家明後面混了兩年,精明的曾春也知道他的性子,放權是真放權,但也牢牢掌握著公司的財務和人事。可菌棒確實賺不到什麼大錢,想賺大錢就得與有銷售渠道、能庇護自己的李家明合作,而且李家明是個信譽卓著的人,跟他合作根本不擔心會坑自己。

矛盾了一陣,曾春主動讓步道:「要不這樣,我們搞個新公司,作為公司的子公司。我占五成,你占三成,公司再占兩成。」

這小子有點心計,還知道既保證了他的控制權,又削減別人的利益討好最有實力的自己,可自己是那樣的人嗎?

「不必了,若這合作有前途,你占五成一,公司占四成九就可以。」

這方案看似公平,但卻還是把利潤大頭給了銷售公司,沒多少本錢討價還價的曾春央求道:「家明,我能占銷售公司的股份不?」

「曾春,這得看你說的東西有多大利益。我們現在畢竟不是一條船上的人,都得替自己的人爭利益。我只能跟你保證,只要利益可觀,會給你公平的股份。」

要說人的名聲好就是好,李家明當初能主動給十萬股份,又大方得給曾春補齊一百萬,而且在他沉迷於賭博的時候打醒他,樁樁件件都讓他對李家明有足夠的信任。

「行,我聽你的!」

稍一猶豫,曾春立即打開旅行包,從裡面掏出兩朵銀耳干,小聲道:「家明,我解決了菌棒的成本問題,而且乾鮮比更高!」

解決了?

狐疑的李家明,打量著著手裡的兩朵銀耳干,一眼就看出了差別。這種不知什麼原料長出來銀耳的個大如碗、朵片肉質肥厚;而雜木屑長出來的形似菊花、瓣小而松、質地輕。要論看相,這種未知原料的銀耳,比雜木屑長出來的還勝出一籌。

可李家明的臉上神色如常,玩笑道:「曾春,你吃別人的虧,該不會是因為這事吧?」

「不是不是,人家故意尋個妹子跟我耍,捉我的猴子。」

有錢了就燒包,又沒有自己的勢力,不被人家玩『仙人跳』才有鬼!

「你的夥計(合作夥伴)?」

「那倒不是,街上的一個混混,毛伢幫我擺平了。」

那技術就沒有泄漏出去,李家明隨手將兩條銀耳扔桌上,正色道:「講講,成本能降幾多,產量和乾鮮比又會是幾多?」

「菌棒成本下降45%左右,鮮耳產量高出40%左右,鮮干比下降到10:1!」

媽的,難怪前世的銀耳濫大街!

突然間,李家明有種想殺人的衝動,『菌棒成本下降45%,產量高出40%,鮮干比下降到10:1!』,就意味著每斤銀耳乾的成本下降到不足二十元,而批發價是60元!

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有信譽是因為違約的利益不足。300%以上的利潤,足夠李家明鋌而走險,何況又不需要真的殺人滅口。山上的薯窖多的是,隨便在村上喊兩個伢子,將這傢伙扔進去餓三天,什麼都問出來了。

以自己今時今日的勢力、地位,在同古只要不把人搞死,誰敢動老子一根毛?以自己的名聲,誰他/媽的又會信一個沒事去嫖貨的人的話?

「五叔,睡覺覺」。

當肉嘟嘟的八斤推開門,爬到床上酣然大睡,心生惡念的李家明這才醒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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