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公司，最怕就是只看到錢出去，看不到錢進來。
黃志剛搞來的業務不多，也就十幾家小網站的建站業務，搜乎公司只賺那麼二十幾萬辛苦錢，但好歹看到了回頭錢，讓公司里十幾號人興奮異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瞞不過技術總監孫維剛，但他是半個香蕉人，並不是完全的香蕉人，也就當作沒看到。反正使用盜版軟體的是家皮包公司，而且與自己公司沒有明顯的關係，趙世清他們一幫小子不過是搞了個網站模板而已。
在美國四處碰壁的老章，聽到報喜電話，思前想後一夜，終於打電話給孫維剛，讓他去找李家明談第二輪融資的事。
賺錢很重要，但好名聲更重要，正愁著找代言人的李家明直截了當道：「資金沒有問題，我過年回家時，就著手籌備資金了，但前提是你們要答應給員工期股，而且要寫進以後所有的融資協議，即使是上市融資，也得給員工留出20%股份。」
「沒問題，老章答應了，公司估值2000萬行不行？」
固定投資300萬，公司剛剛開業不到兩個月，就能估值2000萬？
可李家明知道老章為什麼這麼估，公司缺錢啊。現在的設備性能差價格高，眼看著網站的框架構置好了，只差填充各版塊的內容就可以申請上網。一上網，靠那兩台舊貨，那扛得了一天幾十萬、上百萬的點擊？怎麼辦？美國找不到錢，不宰自己這冤大頭去哪再找個冤大頭？
只能跳這個坑嘍，大家是一條船上的人，哪能沒成功之前，就把利益算得那麼清楚？別看自己跟老章一樣持股40%，真要一次性把他的股份稀釋成了百分之十幾，甚至是百分之幾，人家肯定會甩手不幹的。
「說吧，按你們的預計，上網要多少錢？」
孫維剛可不是老章，沒那麼厚的臉皮，訕笑道：「IBM的肯定買不起，我們有個學長在聯想當北平分公司老總，可以優惠賣4台萬全II5/133伺服器給我們，總共600萬。」
黑，雖然性能比不過洋貨，可比IBM還厚道一點。這小子在IBM混過，還跟那洋鬼子是校友，照樣一口價二百六十萬/台。
「50萬美金算20%股份，你們那估」
李家明話還沒說完，孫維剛立即道：「成！就算20%！」
媽的，看這小子如此迫不及待，李家明就知道章狐狸在算計自己，可這有什麼辦法呢？但願他日後莫哭就行。
「對外宣稱老章融到了資金，現在去把精子給我叫來。」
「行，只要你給錢，老子給你當馬仔都成！」
操，你以為你是大佬啊？
沒兩分鐘，蓬頭垢面的精子進來了，身上還隱隱有股酸臭味，估計又是幾天沒回家。
「精子，期股的事妥了。」
「啊？哦」
見這小子還神叨叨的，李家明更是滿意，創業就要這種忘我的狀態，只要這支隊伍不散，哪怕是這次失敗了，下次也可以重頭再來。往這沒回過神來的小子嘴裡塞了支『紅塔山』，又幫他把火點上，李家明耐心地等他。
「啊，你剛才說什麼？操，總算是有點盼頭了。我跟你說，孫子那鳥人還好說話，老章可他/媽的就是頭老狐狸，答應得好象是那麼回事，稍一琢磨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行了行了，以前光聽你吹咱哥如何如何，咱哥到底在哪混？」
這『咱』字用得好，京油子立即湊了過來，得意道：「北影攝影系講師，對美術、造型也有研究，在學校里不敢亂來，在外面少說也給我找了十幾個臨時的、長期的嫂子。」
媽的，貴圈可真亂！
「你小子不是好吃不過餃子，跟在你哥後面玩嫂子吧？」
「那哪能？我家就我一個爭氣點的，要讓我爸知道了，非抽死我不可！」
趙世清、趙世金，老爺子應該是旗人，那些祖上給公公們剃頭的屁話，就是這小子故意放的屁。估計是祖上很顯赫，覺得丟了祖宗的臉，才編出個屁來哄人。
「我姐給我找了個好活，要找個形象代言人。我琢磨著反正要花錢，那就不如多花點，去電影學院裡找個有潛力的學生/妹，日後人家成了大明星，我們也多沾點便宜。」
日後？蓬頭垢面的趙世清立即猥瑣起來，大包大攬道：「這要花什麼錢？我跟你說，就那些學生/妹，你找她們當形象代言人，那是給她們面！你以為她們是大明星啊？能有個上鏡的機會，陪你睡都行！」
「你就吹吧！」
還真不是吹，現在的影視業不景氣，多少表演系畢業的學生找不到戲演？光看看北平製片廠、央視電視劇作中心、中央話劇院等等附近，那些破舊平房、地下室都被哪些人擠著住，就知道大家都不好找活。
也是，哪行沒點黑幕，李家明嘿嘿直樂道：「做人要有底線，跟咱哥說一下，想個廣告創意，宣傳我們的銀耳、香菇干。」
「明子，現在拍廣告用膠捲大概要10萬塊錢，用數碼攝影機大概三五萬。我哥再有路子，也很難低於這個價的。拍平面廣告就便宜了，你給個一兩千意思一下就行。」
差不多，比陳東打聽到的行情還低點，平面廣告甚至只給模特的錢，李家明爽快道：「咱哥拍照片拿3000，演員的酬勞我自己來談。」
自己談？
「沒問題」
趙世清痛快地答應下來，猥瑣道：「春天來了。」
春你媽個頭！
轟走了這想歪了的混球，李家明估摸著孫維剛給老章打完了電話，也去老章的辦公室打電話。公司窮啊，也只有他那辦公室才能打國際長途。
以前是不懂行情，還以為兩三千萬就能把網站建起來，可以去美國上市融資，在公司里混了一段時間，李家明才知道當初的打算就是個笑話。在電子設備價格高昂的年代裡，光硬體設備都讓人頭皮發麻，何況公司要上市就不能違反美國法律，得用那些昂貴的正版軟體。可以說，哪怕自己砸鍋賣鐵，也撐不到公司上市的那一天。
「老章，剛子跟你說了吧？我覺得，我們最好是把網站建起來後，再去美國找人融資。
嗯，你的想法是對的，即使失敗兩次，也要把路子趟開來。你放心，我還是原來的態度，公司上市之前，所有事務都由你一言而決。
嗯，我心裡有數，不會再接那些活了。」
掛了電話，李家明又打電話給黃志剛，表示公司不再接他的活了。
「頭，我們公司要赴美上市的，不能有污點。錢是好東西，但別影響了你的前程，收手吧。」
電話那邊的黃志剛想了一夜，第二天就去了中關村電子市場，找到正在自我奮鬥的老同學，把那張盜版光碟以20萬的價格賣了，然後回學校把李家明叫到研究生院去。
看著手裡的存摺，李家明哭笑不得，小聲道：「頭，我不缺錢。」
「我知道。」
看著黃志剛如此嚴肅，李家明知道這錢得拿，否則就不是送人情，而是送仇怨了。沒人願意交個把柄給旁人的，即使這僅是打了法律的擦邊球。
面對至少三十年的工資，還能如此冷靜理智，這人值得結交。李家明將存摺往牛仔褲兜里一塞，玩笑道：「頭，以後成了國家領導人，可不能不讓我進門啊！」
「放屁！你是我兄弟！
滾蛋，讓王鐵那幫傻鳥注意點，要看愛情動作片，也得偷偷摸摸地看，哪有叫十幾個人擠在一個宿舍看的？」
呵呵，春天來了，那幫傻鳥沒女朋友，可不就得看愛情動作片嗎？
操，這老兄夠陰的啊，看出王鐵跟自己不對付，不動聲色就送自己一根小辮子，難怪能在社會上混得這麼如魚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