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朱者赤，也未必。
從王志遠到任艷頻、姜宇他們，漢華的高層大都是很簡單的人，但李家明這個核心卻是心思深沉之人，連內部的人都私下說他城府深如海。就如QQ的贏利模式，從強行收購利方公司起他就知道，卻用這個當籌碼逼得王志棟讓出利方主導權，還逼得老馬拼了老命去試驗。
近墨者黑，幾乎是必然。
人性本善，不過是塊遮羞布，人性本惡才是真相。能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其實不是人，應該是怪胎。
楊至遠不是怪胎，跟李家明交往時間長了，很容易學到了他那一套鬥爭學，而不僅僅是他以為的皮毛。雖然楊至遠對Yahoo的控制力，沒有一股獨大的李家明對漢華那麼大，但關鍵時刻他照樣能用CEO負責制的制度，強行通過他想實行的決定。當然，他也能用集思廣益的幌子，通過董事會否決掉那些他想食言的方案，以在同胞面前保持他光鮮的形像。
夠腹黑，老話說的沒錯，知識分子沒一個好人！
更黑的是他告訴了李家明，他對如何銷售FT公司積壓的晶片有辦法，但需要漢華和阿里的配合。
什麼辦法？
山寨！
聯科發將他們在DVD晶片上的成功，移植到了手機晶片開發上，極大降低了手機生產門檻，但受制於國內對手機生產牌照的控制，無法在內地推廣應用。漢華公司不同，iPod一橫空出世就被政府優待，李家明剛跟工信部的前部長說想做一款劃時代的手機，部里就特事特辦把牌照送到漢華去，生怕這家以科技為本的公司退縮不前。
為什麼？基於漢華與李家明個人良好聲譽，政府對他們非常信任，盼望他們能在被外資品牌壟斷的手機市場裡，為國產手機殺出一條血路來。政府為什麼控制手機生產牌照的發放？那些小公司一無技術、二無資金，都想照抄外國人的設計賺快錢，很可能把那些還弱小的、卻有志於開發自有技術的小公司擠死。
雖然政府的做法是錯誤的，會被市場證明其錯誤，但其出發點絕對是好的。沒哪個政府不想看到自有品牌的崛起，想看到國內市場被外資一統天下。比如家電市場，如果沒有國家的扶持，海爾、長虹、海信他們真拼得過松下、東芝、索尼？
所以，楊至遠的辦法，那就是利用漢華手裡的2G手機整體設計方案，允許一些小公司山寨；再在合適的時候，向那些小廠轉讓閹割版的『卓越』作業系統，迅速搶占低端手機市場的同時，消化掉FT公司的積壓晶片。
「家明，國內先要解決有無的問題，然後才是品質問題。手機是個快速消費電子品，一年不出質量問題與五年有區別嗎？」
李家明一直信奉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士，對FT的事務並不怎麼關注，他還以為楊至遠的辦法是移植聯科發在DVD的做法，未曾想人家想得更加長遠，連利用阿里的渠道快速銷售都替那些小廠想到了。
問題倒不大，老馬的淘寶就是個偽劣商品集散地，LV的包包明碼標價249RMB。這傢伙把老馬扯進來，不過是提醒自己，大家是一夥的。老馬出了力，自己的漢華也要出力，起碼要擴散一部分技術，不能搞獨占那一套。
「性能怎麼樣？」
楊至遠大喜，連忙跳下辦公桌，從抽屜里拿出個粗糙不堪的手機，解釋道：「你看，應用在2G手機上不問題，性能跟德州儀器的不相上下。」
吹牛！
李家明擺弄了一下這部黑色破機，很容易就發現了問題，上網速度不夠快，遠比不上黑莓6210，連諾基亞N72都不如。在手機信號滿格的Yahoo總部尚且如此，到信號稍差一點的地方，可想而知它的表現。
「不懂就別裝懂，我們這裡是無線網絡信號，能跟研究院的Wi-Fi比？」
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李家明正經道：「真的？」
「真的，只要把公司的技術擴散開來，憑著我們在Wi-Fi方面的領先，都能跟NOKIA、Ericsson一較高下了！」
這就有點難辦了，研究院確實在Wi-Fi技術方面領先了澳洲的CSIRO但並不成熟，而且沒打算這麼快擴散這一技術。唯技術論只能鼓勵技術人員，商業運作上卻不能，只要領先競爭對手半步，就能占據主動權，壓根沒必要將最新的技術應用在產品上，並且是性能不穩定的新技術。
「你呀，又不是在iPhone上應用，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狗屁！雜牌機上都應用了，漢華能落後？
「那就將Wi-Fi轉讓給其他廠家，讓他們去生產。」
哪有那麼容易，李家明無奈道：「還是沒用，國內使用的是WAP標準，我們的Wi-Fi是為歐美研發的。」
作為這個想法的始作俑者，楊至遠早把各種問題琢磨透了，哪會讓李家明退縮？
「鑽什麼牛角尖？我問你，用戶買什麼設備，政府管得到嗎？小廠生產手機，本就是山寨貨，連手機牌照都沒有，政府還能管得到？
內地的移動公司只要有錢賺，會去查用戶的手機嗎？難道用戶還會去管WAP還是Wi-Fi！」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家明拍了下自已的腦門，恍然大悟。不過，這傢伙也小看自己了，哪用得了搞山寨那一套？只要有錢賺，光吳叔那一幫做代工的朋友們，都能隨便組裝上千萬台。
「晶片多少錢？」
重新坐在辦公桌上的楊至遠，扔過來幾張紙，李家明稍一翻看，不禁嚇了一跳。
「5美元？」
「對，這還是出廠價，我們要的是搶占市場！歐美才多少人口，我們國內有多少？如果那些小廠子速度夠快，能把生意做到日本、韓國、東南亞、印度去，光低端機都能讓FT成為Intel！」
一個便宜三個要，只要質量過得去、樣子好看，就不用愁銷路。這辦法好，李家明連忙道：「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是做CDMA的，你們實現與GSM融合了？」
這傢伙今天怎麼了？
楊至遠撫著腦門，不滿道：「你最近在幹什麼？Intel已經宣布進軍電信領域，有他們沖在前面，還要操心基站的問題？我們國內本就是CDMA與GSM共存，等FT做起來了，我們Yahoo要進軍印度市場，他們能拒絕嗎？」
啊？對啊，這混蛋是美籍華人，Yahoo是根正苗紅的美國公司！
這段時間光顧著陪大姐、小妹她們，沒怎麼注意新聞，李家明連忙去看楊至遠的電腦。
操，Intel已經宣布投資300億美元建設新一代CDMA通訊網絡，果然是財大氣粗！
亂了，有Intel那根攪屎棍，這個世界已經看不懂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