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問題,壓倒一切的是需要穩定。沒有穩定的環境,什麼都搞不成,已經取得的成果也會失掉。

這話是誰說的?什麼時候說的?

把政治經濟學學透了的李家明知道,從區委大院趕來的司馬書記也知道;而且兩人都知道以史為鑑,自漢唐之後宋、明兩個漢人王朝的覆滅各不相同,卻都有一個重要原因――黨爭。

遷總部這一招毒啊,漢華遷走後,Sohu、利方、Sogo……呢?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些巨頭公司每年上交數以百億計的稅收、創造了十幾萬個中產家庭,帶動了多少消費,又拉動了多少GDP增長?

真是狗膽包天啊,這樣的事也敢幹?趕過來的司馬開始還以為這是一場戲,可當得知李家明已經簽下那些文件開始,久歷宦海的他不禁頭皮發麻。

如果這些IT巨頭走了,勢必財政收入銳減、GDP大幅度下降,市委、市府如何向市民交待?領導們的臉面又往哪擱?這些巨頭落戶在哪,當地的諸侯不想與京城的大佬交惡都不可能,再加上作為導火索的另一個派系,至少都會有三個派系卷進來互掐。有人處即有利益,有利益則會有紛爭,如果三派勢力開始擼袖子,其他的勢力呢?好死不死的,挑起事端的主名滿天下,而且富甲天下。如果一個不好,引發了連鎖反應,政壇便將起風雨,誰又有絕對的把握能控制局面?

可司馬也知道,這場戲究竟還是不是戲,或許連李家明這個始作俑者都無法決定。威信這東西,樹立起來很難,失去它卻是非常容易。李家明賭上了他的威信,就一定會硬著頭皮走下去,哪怕結局非常壯烈。

愕然、矛盾,司馬只好苦笑道:「家明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呢?」

當然知道,即使逼迫成功,也會成為很多人眼裡的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

但那又如何?

已經跟那些假洋鬼子沒什麼差別的李家明聳聳肩膀,無所謂道:「漢華的大部分資金都滯留在海外,所有的專利都屬於研究院,而研究院是由我本人控股的,且在加州還有一班人馬。萬一,萬一後果不堪設想,遠走異國他鄉便是。」

混蛋!

臉色發黑的司馬好不容易壓住火氣,沉聲道:「家明,你不是開玩笑吧?」

籌碼已經壓上去了,已經無法回頭的李家明雙手一攤,苦笑道:「司馬兄,玩笑不玩笑其實已經不受我控制了。漢華不以股份投票而以人頭投票,九個董事有五個是美國人,我們的員工也一半是華人一半是美國人,甚至美國員工還多出一點。」

真是不知死活啊,難道他不知天意不可違嗎?

狗屁!什麼是天?什麼又是天意?都******是凡夫俗子!半躺在棕色小牛皮沙發上的李家明更無所謂了,感嘆道:「司馬兄,有時候啊,我很後悔創立利方、漢華,自從有了這兩家公司後,我就失去了自由。每當我累得象條狗時,我就想啊,一卷書、一盞清茶的日子或許更適合我。」

這是人話嗎?司馬被氣樂了,嘲弄道:「準備去當老師?」

鬧出了這麼一出,國內是不能久呆了,起碼這幾年不能再呆嘍,打定了主意的李家明也不客氣道:「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要不是我老婆被設計室拖累,我早回史丹福當教授了。

我為什麼著急開董事會,就是接受了我母校的聘請準備去商學院當教授。呵呵,別人博士畢業得先當博士後,然後是助理教授一步步往上爬,區區不才一舉成了正教授,這還不知足?」

不是開玩笑?司馬盯著李家明一陣,沒看出任何破綻,只好相信了他的說辭。

還在演戲的李家明也很無奈,他當著楊國慶的面放出狠話的同時,其實也把他自己逼到了牆角。如果能猜到對方會如此強硬,或許一開始他就不會打這主意,可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就必須一直走下去。出國任教,可以把這次逼宮解釋為習慣了美國人的作派,不出國則是居心叵測。對於一家紮根在國內的大型跨國公司來說,與政府的關係是萬萬不能搞僵的,只有去史丹福任教才能緩和彼此之間的關係。

只是這一去,不知多少年後才能回來?或許要等到台上的人下了台,自己才可以重新回來,但也值了。

面子那東西其實是尊嚴,尊嚴這東西從來都是自己爭取來的,靠施捨是求不來的。讓權貴們看到了寧為玉碎的勇氣,日後就會顧忌三分,自己也就算是在絕對的權力之下一敗塗地,也給那些企業家、資本家敲響了警鐘。有了自己這個榜樣,大家就會聯合起來抱團取暖。這一點很重要,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不是由上層建築來決定經濟基礎。

見李家明不似作偽,替領導來打前站的司馬也暗鬆了口氣,只要不是居心叵測,干點糊塗事也就情有可原。雖說這傢伙耀眼得嚇人,但畢竟連三十都不到,偶爾莽撞一點也無傷大雅。

「好吧,這事你也先別急,會給你一個答覆的。」

這種話不過是拖字訣,無所謂。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李家明告個罪就去了開董事會。

內容倒是很簡單,iPhone的成功帶來了一系列的機會,漢華理所當然分到了最大的那一塊蛋糕,那就離不開獎功罰過。把最新的期股分配方案討論完,李家明又提出在南方設立新的研究機構,初步選在杭城。

這並不在大家預料之中,雖然漢華研究院的發展速度太快,聘請的工程師已經超過五萬,再加上其他部門的員工,會很快突破十萬。可有占地1500畝的地盤、七幢摩天大廈,辦公場所一點問題也沒有。

「家明,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王志棟還想勸一勸,但李家明主意已定。

京城其實不合適做企業,這裡的官氣太重了。再者說來,南方靈秀北方粗獷,要做出讓消費者歡迎的產品,在靈秀的南方或許適合。

可這些話落在楊國慶耳朵里,那就是對方沒開玩笑,這是在給遷址鋪墊。萬一不給他一個結果,甚至結果不是這混蛋想要的,漢華就會啟動遷址。漢華可不是那些需要政治資源的公司,只要消費者賣帳,根本不在乎政治資源,因為它的主要市場依然在海外。

真渾啊,真他媽\/的吃了豹子膽!

幾乎是下意識的,楊國慶舉手道:「董事長,這麼大的事情,是不是應該表決一下?」

「可以」,李家明的眼光掃向王志棟他們,可楊國慶又建議道:「董事長,我認為還是不記名投票更為公平。恕我直言,以您在漢華的威望,舉手表決就是一個過場而已,根本不能反映大家真正的想法。」

有人想造反嘍,李家明又掃了眼正前方的攝像頭,痛快道:「行」。

「要不,兩個小時後再表決?事情這麼大,我們大家都得考慮清楚,您說呢?」

「沒有問題」,李家明施施然起身,但起身之後用遙控器把視頻終端給關上,又用嫻熟的英語道:「Theyfirstcaunists,

andIdidn'tspeakup

becauseIwasn'taCommunist.

ThentheycamefortheJews,

andIdidn'tspeakup

becauseIwasn'taJew.

Thentheycameforthetradeunionists,

andIdidn'tspeakup

becauseIwasn'tatradeunionist.

ThentheycamefortheCatholics,

andIdidn'tspeakup

becauseIwasaProtestant.

Thentheycameforme,

butbythattime,

therewasnoonelefttospeakup.」

早把英語忘得一乾二淨的楊國慶不知如何應答,但王志棟他們心裡一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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