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柳莎莎不明白，以父親的本事，居然沒讓家明讓步，主動去跟師公說句軟話，緩解一下雙方的關係。這段時間裡，她夾在丈夫和自小待她如孫女的師公之間，覺得非常得不自在。
還能為什麼？
柳本球苦笑起來，當年為了建崇鄉小學，老師能把自己從組織部考察名單上拉下來，可曾考慮過自己的感受？老師也就是運氣好，遇到了能容人又務實的蔡老，否則以他那種剛愎自用的個性，
徒不言師過的柳本球也沒再往下說，他女兒也不往下問。胡師公是好人，但好人不是聖人，好人是有上限的。
「那」
女兒的欲言又止，當父親的仍然是苦笑，遷怒於人是不好，但當小輩的只能受著。好在家明那小子知道什麼叫惹不起躲得起，否則那場面也太丟人現眼了。
喝了杯茶，新新已經在餐廳里舖好了碗筷，洗完手臉的柳本球這才發現每天準時回家的李家明還沒回來。
「家明呢？」
「哦，雪莉來了彙報工作，他們去果園了，不回來吃。」
這又是一個柳莎莎擔心的問題，她覺得丈夫越來越工於心計了，或者說是開始喜歡玩弄權謀。若是他對外這樣，那還情有可原，可現在對他的同事、部下都玩弄權謀，他就不擔心人心渙散？
吃完飯，等新新領著毛毛笨手笨腳地去洗碗筷、收拾衛生，柳莎莎擔心地說起這事，引來她父親的打趣：「你還擔心他？」
「爸！」
「沒事的，現在不是創業，他這是在守業」。
……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這門藝術不但在政壇上有用，還能運用在各個領域。
漢華的CEO雪莉畢業沒幾年便追隨導師在華府混，見識過了形形色色的政客、說客、陰謀、交易、妥協，也就知曉了那些亘古不變的權謀。
因此，她在有些問題上會堅持己見，但在有些問題上會妥協，而且還養成了一個多彙報的好習慣。在每個季度的財務報表出來後，這位叱吒風雲的女強人便會去芝加哥或專程飛到這來彙報工作、總結一個季度以來的成績與失誤、探討下一個季度的計劃。
這一年以來，雪莉大力推行任期制與末位淘汰制，雖然不少高管和骨幹離開了漢華，但漢華仍然保持著穩定、也在相當程度上緩和了大公司病。很不錯，正在老家改天換地的李家明，對這位Kyle的繼任者非常滿意，更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
正陪李家明參觀茶園的雪莉也很滿意，雖然老闆沒有明說，但她非常清楚公司到了守成期。現在要做的事，不是繼續開拓市場，而是鞏固已有的領先優勢。如果說想讓公司再次獲得巨大的發展，除非是在人工智慧領域再次取得重大突破，複製公司在智慧型手機領域的奇蹟。
然而，那只是一個不確定的未來。高技術行業性質決定了其技術壁壘很高但行業壁壘太低，誰也不敢保證能取得重大突破的會是漢華，誰也不知道會從哪個角落裡冒出幫天才一鳴驚人。
這個觀點是正確的，就象多年前Kyle收購一家壓縮公司，利用點小權謀把創始人趕走了，最後卻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那個被逼離開公司的小子沉寂多年後一鳴驚人，不但搞出了更好的算法，還逼得雪莉不得不出18億美元的高價擊敗Yahoo收購他那間車庫公司，以讓漢華的視頻軟體在運行流暢的前提下獲得更保真的畫面、音質。
「雪莉，你是對的。不要怕花錢，技術才是我們公司的基石，我們一旦喪失了追求技術的狂熱，公司也就即將走向沒落。」
「Yes/boos」.
兩人邊談公事，一邊漫步在如畫的茶園裡。看著正忙碌的採茶女，李家明有些自得道：「雪莉，知道我最自豪的事是什麼嗎？」
「改變世界！」
「yes，我們改變了世界」。
如果沒有自己，智慧型手機的霸主是蘋果，華人只是賺取微薄利潤的代工者；如果沒有自己，華資企業更不可能成為這一領域的統治者；如果沒有自己，這片大山不是茶園而是杉木林，老家也只是一個偏遠山區小縣。
「kyle怎麼樣了？」
跳躍式的提問，讓雪莉有些措手不及，卻也神色不變道：「他保留了1%的股票，正在歐洲旅遊。」
Kyle在幹什麼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Kyle以前是幹什麼的。這種直截了當式的敲打，即使雪莉沒在華府那爛泥潭裡混過，也明白這是老闆在告誡她，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無所謂，雪莉上台之後便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只想著幹完一個或兩個任期，然後帶著豐厚的回報和金燦燦的履歷另謀高就。
「Boss，還有一件事。我們收到了官方的正式邀請，想請您去出席下半年在烏鎮舉行的世界網際網路大會。」
果然慢了半步，李家明遺憾地笑了笑，反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雪莉她們的意見是婉拒，目前兩國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雖然保持著斗而不破的局面，但李家明這位漢華的靈魂人物去出席一個官方召集的大會，多少對美國政府有刺激。
「Boss，目前還沒有哪家美國網際網路公司接受邀請，因此」
「No」，李家明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了出席。國內市場越來越重要了，漢華和他本人都得罪不起政府，而且以漢華在智慧型手機領域的地位，美國政府即使不高興也得忍著。
「Boss，我們的主要市場仍然在歐美發達地區，而且我相信即使您不出席，貴國政府也不會制裁我們！」
「難道我出席，美國政府就會為難我們？」
那倒應該不會，但會刺激歐美社會，影響到漢華的利益。一直以來，歐美企業都掌握著高新產業的核心技術，智慧型手機市場卻讓華資企業統治了。如果李家明代表漢華出席，勢必又讓消費者想起漢華的華資背景，這是漢華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儘量淡化的。
「不，此一時彼一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