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依舊

中秋節快樂,剛才出去看了,月亮圓圓的~~——

「這是堂姐要送給親友的,我一定精心做,不讓堂姐在婆家失了臉面。」顧十八娘笑道,拍了拍顧洛兒的僵硬的手臂。

要起身給她一耳光的顧洛兒聞言頓時臉色灰白。

顧十八娘看了她一眼,轉身沖含笑觀看姐妹情深的保定侯三公子施禮,便向外而去,腳步緩緩脊背挺直。

「她是個匠人,你,你為對她那麼客氣……」顧洛兒看著自己的夫婿,聲音顫抖的問道。

「她是劉公的徒弟啊,你不是也知道啊,這些名匠人名大夫的,都是很有脾氣,又是死犟死犟的……」保定侯三公子道,又想自己這個新婚妻子是大家族嬌養的閨閣女子,這些道理自然不知道,便細細的講給她聽,「……你沒聽過一句話,直書生犟工人順毛驢……洛兒,別的不提,你知道前朝神醫宋越人吧?無錯不少字」

宋越人,是一個姓宋的大夫,因為醫術高超,被冠以古神醫秦越人在世的名號,反而沒人知道他本名叫了。

顧洛兒僵著頭點了點,這個她自然聽過。

「當時皇帝親自請他入太醫院,結果在太醫院他脾氣壞,嘴巴又苛刻,跟所有人都鬧翻了,甚至三番兩次的指責皇帝起居飲食不當,最後扔下一句得之於民還之於民揚長而去,這等冒犯皇帝的態度,皇帝並沒有絲毫動怒,反而御賜金牌准他全國行醫,所到之處官府優待……」保定侯三公子笑道,「……這些匠人脾氣再壞,再冒犯居上者,也無甚大礙,就因他們是匠人,而不是官吏,身份低賤無害,居上者順著他們,反而會博得寬宏大量心有大溝壑的清名……我聽人講這個劉公當年離開錦州,就是因為拒絕製藥被寧王私扣,一氣之下發誓寧王在錦州一天,他就永世不踏入錦州一步,結果民意紛紛只鬧的寧王灰頭土臉,被皇帝訓斥,到底追著去給人家賠罪認錯請他回錦州……」

他說著哈哈笑起來,聽到別人倒霉,尤其是比自己更厲害的人倒霉,總是很開心的事。

「其實,那不是民意鬧的,而是錦州那些藥商,離了劉公生意一落千丈,危及到大利益,才聯合起來給寧王一個教訓……」保定侯三公子壓低聲音笑道,「這些財可通天的大商人最不能容忍有人威脅到他們的利益,一旦紅了眼,六親不認,寧王吃了個啞巴虧……」

他說的開心,卻聽咕咚一聲,回頭一看,見自己的嬌妻暈倒在地上。

「洛兒」

「小姐」

「堂姐」

「堂妹」

大廳里亂成一團。

七日後,顧十八娘依數將藥交給大有生,大有生早已經接到保定侯三公子的話。

「顧娘子也太刻板了……」大有生的大掌柜笑呵呵的親自給顧十八娘捧上茶,話雖然這麼說,眉眼裡卻全是喜氣。

按理說,顧十八娘完全沒必要通過他們把藥給保定侯三公子,雖然說專供,但給自己家人做藥自然不該受這個限制。

顧十八娘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好宰熟。」

大掌柜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沖顧十八娘豎了豎大拇指。

「來呀,」他轉頭對外喚道。

立刻進來一個小夥計,捧著一錢袋,放在顧十八娘面前。

顧十八娘見其中露出金光,知道是金葉子結帳,點了點頭,也不客氣拿了起來告辭。

看著那小姑娘坐馬車離開,大掌柜一面安排人給顧家大宅的保定侯三公子裝禮盒送去,一面對另一個掌柜的感嘆,「這顧娘子說是個藥師,行事做派倒跟咱們生意人一樣。」

「滿身不是藥香,是銅臭?」這個掌柜的扒拉著算籌笑問道。

大掌柜捻須搖頭,「非也,非也,商人重利輕別離,而這顧娘子做的更好,人情也占了,利也不少,這小姑娘年紀輕輕,行事倒是老練的很。」

其實他要知道顧洛兒和顧十八娘的交鋒,對顧十八娘的評價會再加上一條,勢也造了……

顧洛兒夫婦時候離開的,顧十八娘並不知道,也沒有留心,但隨著這夫婦倆的離開,她發覺族中人對她的態度有些不一樣了。

以往路上見了自己退避三舍,如今竟有人主動打招呼,其中還有一些同齡的小姑娘,而且還是些素有清高之名的小姑娘們。

似乎是一夜之間,顧家族眾發現了這個惡名昭昭睚眥小人身上巨大的利益,連保定侯府的三公子都為了一盒藥對她和顏悅色彬彬有禮,那麼可以想像這個顧娘子有多麼大的吸引力。

以前冷落退避人家,真是豬油蒙了心了,很多人後悔不迭。

雖然說這姑娘行事囂張,但究其起因,也都是因為別人挑釁在先,那麼只要不得罪她,這小姑娘總要看族人幾分薄面,這要是托關係弄點劉公秘制的藥送禮或者轉賣,豈不是大大的方便。

一時間邀請曹氏的聚會多了起來,這一次不僅僅是因為其是解元之母了。

年過完了,曹氏家卻意外的熱鬧起來,一天到晚總有人來拜訪,七大姑八大姨的關係全都上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京城殿試考完,這是給顧海恭賀道喜來了。

因為察覺這些人言語中終於對自己女兒態度好了很多,曹氏很高興,一高興就容易心軟,幾天時間已經應下三四家人的請求。

「你三叔嬸想要幾瓶金銀花露……」

「……四老舅說吃了半輩子藥咳喘也治不好,你看你能給做七八十劑竹瀝……」

顧十八娘失笑,「七八十劑?他當飯吃啊?」

曹氏也覺得自己答應的冒失了,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想法子回絕他們……」

至於曹氏是真的回絕他們,還是躲起來不見他們拖延起來,顧十八娘並沒有在意,曹氏也沒再提,日子轉眼就到了三月,殿試終於要開始了。

三月十五殿試,三月十八放榜,消息傳到建康也就這幾日,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官府,但考生的家庭依舊派人到城門等候。

相比於會試的激動,這一次反而平靜了很多,因為殿試不過是排排名次,成績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所以大多數的心思都已經放在將來官途安排上,活動活動走關係的走關係。

「怎麼還沒來?」顧十八娘已經派了三批小廝出去,結果消息遲遲傳不來,急的她在廳中團團轉。

「十八娘,這個不用急,你哥肯定是在榜的……」曹氏忙寬慰道,不太明白女兒為如此緊張。

顧十八娘強笑一下,接過小丫鬟手裡的茶喝了口。

「我想知道誰是狀元。」她說道。

雖然說會試的名次就基本是殿試的名次,但前十名還是有很大變數的,狀元最終還是由皇帝裁決的,而天威最是難測。

「反正不會是你哥哥。」曹氏笑道。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外邊鞭炮齊鳴鼓樂喧天,這聲音讓母女二人嚇了一跳,一時竟然身不能動。

「中了中了」大門打開了,一群小廝湧進來。

顧十八娘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

「誰……誰中了?」她聲音有些變調。

「漁少爺,漁少爺狀元及第」小廝們喊著,接下來那句「海少爺中了第二甲第一百一十名……」的聲音很快被外邊鋪天蓋地的鑼鼓聲淹沒了。

顧十八娘的心忽悠悠的沉了下去,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開來。

葉真將軍依舊以謀反論處斬了,命運打了個哆嗦,讓顧漁沒有連中三元,但狀元依舊落在他身上。

也就是說命運之路也許有岔路,但最後的終點卻只有一個,這也就是老和尚說的須彌雖高廣,終歸於消滅,大海雖淵曠,時至還枯竭……

跟著曹氏走出家門時,外邊已然是人山人海,官府的老爺們,顧氏宗族的親朋好友們,看熱鬧的鄉親們將整個巷子都擠得水泄不通,這個時候想要去三奶奶跟前道喜難得很。

路上的人看到她們母女倆,這才想起方才喜報上顧海中了二甲,雖然是二甲的尾巴,但二甲的尾巴也強過三甲的第一強,當然名次在狀元面前都黯然失色。

「恭喜恭喜。」路人對曹氏母女道喜。

「多謝多謝。」曹氏忙笑道。

夜幕降臨時,顧家大宅里燈火通明,爆竹聲聲不斷,來往的車馬依舊絡繹不絕。

顧十八娘站在人群外,看著漫天的煙花。

「十八娘,在想?」旁邊有人問道。

「煙花跟那時一模一樣……」顧十八娘喃喃道,臉上帶上一絲有些淒淒的笑。

那一世,也是這個時候,卑賤如塵埃的自己自然沒有資格出席賀宴,她躲在大宅外的小巷子裡,也仰頭看著漫天的煙花,惶恐艷羨滿心崇拜那個一瞥驚為天人的少年狀元郎。

當然那時候她身邊已經沒有母親哥哥,而顧漁也沒有個嗣母黃世英。

煙火爆裂聲中掩蓋她的聲音,沒有人聽清也沒有人真的注意聽,大家都各自笑著,面帶興奮,議論這個曾經低賤如今一躍成龍的少年的秘事——

因為最早寫文時設定不嚴謹,導致顧漁中狀元與顧十八娘出嫁時間混亂,特意修改了六十二章,真是慚愧,我是個很馬虎且想到哪寫到哪的人還經常忘了前邊寫過的人和事……行文很不嚴謹,請大家見諒,我努力改這個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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