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日凌晨。

天上的月光皎潔。

上甘嶺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披上了銀裝,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塹壕宛如盤踞在山體上的一條蟒蛇一樣,坑道里的戰士們基本上已經進入到了夢鄉里,夏遠也沉沉的入睡,他要好好休息一下,以應對接下來發生的戰爭。

在地面陣地的塹壕內,負責值班警戒的戰士看著遠處的美軍的燈光,心想道:「這些洋鬼子又在整什麼么蛾子了。」

美軍從天空開始陷入昏暗,到現在可是一直沒有消停過,探照燈的燈光將山的那邊照的宛若白晝一樣,志願軍前線陣地的戰士遠遠的就能夠看到敵人在山的那邊的動靜。

同一時刻的西方山,正遭受著美軍炮火的轟鳴。

15軍軍長早就已經洞察了敵人的意圖,「這不就是聲東擊西嗎?我們老祖宗玩剩下的東西,告訴45師,讓他們保持著警惕。」

他們也許已經猜測到敵人的進攻時間很有可能就在這兩天,但並不會猜到敵人的進攻時間會在14日清晨3時30分。

美軍方向的動靜讓高連長坐立難安,他帶著一個班的戰士又摸到的敵人的陣地前觀察了一番,即便是凌晨三點鐘,美軍的陣地上人聲嘈雜,汽車馬達聲轟鳴不斷,如此情況,高連長心中愈發覺得不安。

將敵人夜間的動靜記錄下來,他帶著戰士們回到坑道里,他將今天晚上美軍的反常報告給了團長,團長讓他加強警惕,確保今天晚上的警戒崗哨。

林指導員試著安慰道:「老高,你也不用太著急。」

高連長道:「指導員,你是不知道這種坐立難安的感覺,洋鬼子今天晚上太反常了。」

林指導員只好站起身,給他倒了杯水,說道:「坐下喝杯水。」

「哎。」

高連長剛坐下,天空之上,突入起來炮彈呼嘯撕裂了上甘嶺上空寂靜的黑夜,守在上甘嶺地面上的志願軍抬頭,黑漆漆的黑空里,猶如雨點般的炮彈急速的下墜,摩擦空氣傳遞而來的聲音就好像是在用指甲用力的撓著鐵皮,聲音尖銳刺耳,只聽到從遠處的塹壕里傳來戰士的叫喊:

「敵襲!!」

猶如雨點般的炮彈便落在地面上。

只是剎那間,好像是萬炮齊鳴般,震耳欲聾的轟鳴伴隨著爆炸擴散的氣浪,攜帶著捲起丈高的泥土,一枚枚炮彈在上甘嶺的陣地上遍地開花,短短一秒鐘,鋪天蓋地的轟鳴籠罩了整個上甘嶺。

坑道內,勐烈的炮火震動油燈從箱子上跳起來,犯了一個跟頭摔在地上熄滅了,掛在壁洞上用彈藥箱做成的碗櫃『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小瓷碗從碗櫃里摔出來,碎片弄得滿地都是,一陣疾風從坑道外呼呼吹進來,把不少已經驚醒的戰士頭頂的帽子給掀飛。

只是剎那的時間,震耳欲聾的轟鳴便填充了耳鼓,天空之上,美軍的戰機出現,但地面勐烈的炮火已經讓坑道里的戰士們完全聽不清,一枚枚燃燒點從天空墜落在這3.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火焰點燃照亮了黑夜,衝擊波擴散到很遠很遠,可以清晰的透過坑道口看到對面的上甘嶺主峰一側,被燃燒彈的火焰照的一片火紅。

濃煙滾滾,硝煙瀰漫,在這片火海之中,敵人一顆顆炮彈就像是雨點一樣落在上甘嶺。

仿佛處在風暴之眼的坑道內,胡班長沿途大喊著:「全都張開嘴巴!張開嘴巴!」

恐怖的爆炸密集程度不弱於三四串萬響的雷子炮崩開,坐在坑道里,就像是處在一面鼓裡,伴隨著勐烈炮火的宣洩,整個人的身體由內而外的震動,頭頂是索索下落的沙石。

夏遠長大嘴巴,耳邊嗡嗡震動,胡班長摸過來,「你沒事吧?」

夏遠搖頭,大喊:「班長,我沒事!」

胡班長大喊著:「陣地戰不同於攻堅戰,會非常難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敵人的炮火來的時候,趴在地上一定要撐著點身體,別被炮彈震碎了內臟!」

夏遠點頭。

胡班長拍了拍夏遠的肩膀,抱著槍蹲在地上,把嘴巴張開。

坑道里的戰士們抱著槍,蹲在地上,聽著頭頂的連續不斷的轟鳴聲,靜靜的等待著,他們的臉上帶著堅定,看不到絲毫的膽怯。

「一班長,二班長,連長叫你們。」

負責在一號坑道里堅守的是二排一班和二班,他們來到深處休息室,見到了連長,昏暗的坑道里,只有一盞不斷顫動的煤油燈散發著暗澹的光芒,映得坐在桌子前的連長和指導員臉上一片紅光。

從坑道外,不斷地吹進來夾帶著硝煙的風,呼呼的吹著,異常刺鼻。

頭頂的炮火,可是以每秒鐘六發炮彈爆炸的速度不斷的在上甘嶺各個高地,各個陣地上爆炸開,喧天的炮火冬冬冬急促的震動著坑道里的每一位戰士,重擊著每一位戰士的內心。

高連長忍不住大聲罵著:「特奶奶的,這些洋鬼子是蓄謀已久了,一開始就用這麼勐烈的炮轟,他們是想要一舉拿下上甘嶺!我們一定要徹底粉碎他們的計劃!」

「指導員,現在幾點了!」

林指導員看了眼時間道:「三點五十三。」

「我給團長打個電話!」高連長起身,來到電話搖起來,電話還能夠接通。

上甘嶺方向突如其來遭到史無前例的炮火轟擊,從三點三十分鐘,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分鐘,炮火的轟鳴已經基本將表面工事摧毀大半。

團部,師部的指揮所里燈火通明,指揮員徹夜未眠。

235團團長在接聽了上甘嶺九連打過來的電話,「報告團長,敵人於十月十四日三十三十分對上甘嶺發動勐烈的炮轟,已持續二十多分鐘。」

235團團長可以清晰的在電話這邊聽到電話另一邊傳來的炮聲,連續不斷的轟鳴就像是擂鼓一般,他大喊著:「沉住氣,等到敵人的炮轟結束,立即組織部隊進行反擊!給我把陣地守住了!師長,軍長,都看著上甘嶺!」

「保證完成任務!」

電話掛斷,235團團長來到指揮部外,透過望遠鏡看向山的那邊,那片世界的天空已經被火光和炮轟映照的一片火紅,黑色的硝煙從火光之中竄到天上,猶如一條黑河。

那個方向是上甘嶺,敵人的飛機不斷地從天上投下炮彈和凝固汽油彈,敵人的炮火覆蓋了整個上甘嶺以及我軍重要的增援路線。

235團團長收回目光,「幸好是聽了高祥勇的話,多架了兩條迂迴線在外圍,就這樣程度的炮火,估計我們加的一條主線和兩條迂迴線早就已經被敵人的炮火摧毀了。」

政委看著那邊的天空:「敵人這是蓄謀已久了,據說這次我們的對手是范弗利特,這傢伙是個用彈狂人,根據上級收集到的情報,這傢伙擁有『山地戰專家』的稱號,每一次進攻,所進行的彈藥消耗量是其他美軍部隊的三到五倍。」

聽著那邊傳到這邊轟隆隆的炮聲,他道:「敵人這是想要將整個山頭炸平啊。」

235團團長道:「上甘嶺之戰決定了勝負的關鍵,必須要把美軍打服,打的他們不得不重新做到談判桌前!」

一號坑道,高連長放下電話,對已經到來的一班長和二班長道:「先坐。」

老胡和二班長沒有坐下,而是用焦急的聲音,大喊道:「連長,下命令吧!」

高連長喊:「別急!一定要等!等到炮火結束之後,我們再出坑道!」

炮火不斷地宣洩,坑道里很難聽到人說話的聲音,炮火異常凶勐,從炮擊開始到現在,沒有絲毫的停息,在前沿陣地上的觀察員藉助炮火閃爍的火光,觀察到敵人以兩個排的兵力開始向我軍的沿著陣地摸過來,他們分成了兩路,一路朝西側,一路向東側。

隨著敵人的步兵出現,炮火開始向後延伸,為步兵騰出進攻的曲線。

觀察員明白,這是敵人的試探性進攻,他們和美軍交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美軍很少在夜間發動大規模的進攻,在整個朝鮮戰場上,美軍在夜間對我軍發動的大規模進攻次數屈指可數。

他立即向七號陣地里駐守的四排三班彙報情況。

同時後方的觀察員也通過炮火閃爍的火光觀察到了敵人的身影,他們不斷地前進,敵人的炮火不斷地向後方延伸,他迅速回到一號坑道,跑到高連長面前,大聲喊道:「連長,發現敵人以一個排向我方進攻,另一路向七號陣地運動!」

聽到觀察員的報告,坑道里所有的同志呼的站了起來,奮戰的激情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心胸,胡班長和二班長同時向高連長要求任務:「我們班去阻擊敵人!」

「我們先打!」二班長又搶著說。

「不行,這本來就是我們班的陣地,應該由我們先打!」老胡寸步不讓。

正當他們面紅耳赤搶任務的時候,觀察員又從一號陣地上跑了回來,「敵人的炮火延伸了!步兵已經接近前沿陣地五十米!」

高連長立即道:「你們不要爭了,一班長,立即帶著一班進入陣地,進行阻擊!二班長,你作為第二梯隊,隨時進行增援!」

「是!」

老胡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連長!你就瞧好吧!我們一班,一定會將這股敵人消滅!」

在老胡命令一班戰士準備出發的時候,高連長又電後團部,將陣地上的情況報告給團長,團長告訴高連長,死守597.9!

放下電話,高連長心想,不管你這次攻勢多麼瘋狂,可是不等你摸到我們連的主陣地,就先讓你在我們這小小的班哨陣地上嘗嘗我們鐵拳的滋味。

夏遠早在行動之前,就已經補充了大量的子彈和手雷,光是7.62的子彈就裝了三百發,手榴彈二十顆,身後背了一把工兵鏟和鐵鎬,這樣隨時隨地的能夠構築和搶修工事,更好的保存自己,消滅敵人。

坑道里,一班十餘名戰士蹲在地上,面容莊重嚴肅,頭頂傳來炮火的轟鳴並未打消他們的鬥志,反而讓他們每個人的嚴重都燃燒起一團熊熊的火焰,在胡班長的號令下,十餘名戰士從正面陣地的坑道口鑽出。

夏遠緊跟其後,在鑽出坑道的一瞬間,漫天飄揚的泥土便淋了他們一身,原本沉悶的爆炸聲頃刻之間變得尤為清晰,地面在震顫,炮火在嘶吼,到處都是凝固汽油彈燃燒的火焰,黑煙和硝煙混雜著與黑夜瀰漫著整個上甘嶺。

這一刻,月光都失去了顏色。

夏遠充斥坑道,整個世界的黑暗被驅散,他的眼睛收縮,落在山下不斷向一號陣地摸上來的敵人,四十多名棒子兵分散開向高地摸了上來,他們戴著頭盔,沿著緩坡,端著槍,時不時的躲進身旁的彈坑裡進行規避。

「立即分散開!」老李大喊,他看著夏遠,把一顆手榴彈揣進他懷裡,迅速道:「夏遠,給我狠狠地消滅他們!」

「是!」

夏遠緊緊握住手手雷,迅速觀察整個戰場,不斷落下的炮彈捲起大量的泥土在高地上炸開,部分塹壕已經被摧毀,只能夠沒到膝蓋部位,炮彈落下發出刺耳的尖嘯,轟鳴聲仿佛就在身邊爆炸,泥土不斷地落在帽子上,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頭頂聚集了不少泥土。

他端著槍,彎著腰飛快的在坑道里穿過,尋找到一個事業開闊的有利位置,架起大八粒,把頭頂的泥土甩掉,瞄準一名棒子兵扣動扳機。

子彈出膛,嗖的一下穿過那捲起來的泥石,精準的命中一名扛著無後坐力炮的棒子兵鋼盔,透過硝煙瀰漫的戰場,他清晰地看到那名棒子兵身子向後一揚,便躺在了地上。

這一幕並沒有被一班的其他戰士看到,瀰漫的硝煙阻隔了他們的視線,不斷爆炸捲起來的泥土加上黑夜,讓他們看的並不真切。

他們只能夠眼前交通壕,向一號陣地的前沿陣地摸去,敵人的炮彈猶如雨點般落下,到了耳邊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趴在塹壕里,地面的震動震得身體生疼。

夏遠看著五十米開外的棒子兵,在打出第一槍之後,棒子兵便躲在彈坑裡,部分沒有來得及躲避的棒子兵,被他連續扣動扳機,屍體躺在地上。

八顆子彈,只在幾十秒的時間,帶走了八名棒子兵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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