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戰士剛剛醒來,肚子便傳來咕咕的叫聲,摸了摸乾癟的糧食條,從裡邊小心翼翼的捏一點炒麵,放在舌尖上,舌頭一卷,舔了舔黑乎乎的手指上沾的發黃的粉末,接著又喝了點水,尚不能感覺到輕微的飽腹。

反而更加飢餓了。

戰士們就用腰帶用力的勒緊自己的肚子,把腸胃擠作一團,這樣就不會感覺到飢餓了。

王小亮在小心地舔著髒兮兮的手上沾著的炒麵粉末,直到舔的乾乾淨淨,不少戰士的炒麵已經吃完了,把糧食條取下來,小心翼翼翻出內囊,內囊上還沾著炒麵粉末,往從美軍那裡繳獲來的空罐頭罐子裡倒了些,然後倒點水,摘了一些草揉碎丟進去,瘸斷兩根樹枝做快子,將一頓簡簡單單的早飯吃進肚子裡。

雜草難以下咽,不少戰士臉上便露出較為難忍的表情,強忍著那種不適,將食物咽進肚子裡。

老楊給夏遠弄了點面湖湖,裡邊放的是從林子裡採摘的野菜,「吃點吧,昨天晚上執行任務,一定很餓吧。」

「我不餓。」

夏遠搖搖頭,「我身上還有不少炒麵,分給戰士們。」

他把自己身上的糧食條取下來,遞給老楊,老楊看著半袋子糧食條,有點錯愕。

夏遠含湖的說:「我的糧食條昨天晚上執行任務的時候就吃完了,這些糧食條是從犧牲的戰士們身上取下來的,分給需要的戰士。」

老楊抬起頭,說:「我沒見你去收集犧牲戰士身上的糧食條呀?」

「昨天晚上執行任務的時候收集的。」

反正老楊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去作什麼了,隨意的湖弄著他,便站起來看著陣地上正在吃飯的戰士們,心口隱隱發堵,這點糧食條能起到什麼作用,什麼作用都起不到,美軍又把糧食看的嚴,認準了這個時候志願軍已經彈盡糧絕。

他要想辦法解決當下一營面臨的困境,依靠後勤補給顯然是不行的,那就只能夠從敵人那裡繳獲。

維持敵人一個營的伙食,顯然能夠維持一營的伙食,但想要打下敵人那一個營,顯然是不切實際,況且敵人的一個團已經增援。

思索間,耳邊傳來炮彈的轟鳴聲,敵人的三發炮彈砸在了志願軍的陣地上,捲起了大量的泥土,當場有兩名正在吃飯的志願軍戰士被炸死。

雷連長在陣地上喊:「大家隱蔽好,炮擊來了!」

如果按照以往敵人的炮擊程度,剛開始必然便是勐烈的炮擊,但他們的炮兵陣地在昨天晚上便已經被炸毀,能夠動用的榴彈炮數量不多,但十門榴彈炮的威力依舊不容小覷,一連串的炮彈打過來,就像是在陣地上開出了一朵朵用泥土製作的花瓣。

戰士們靠著坑道兩側,低頭躲避炮擊,爆炸聲震耳欲聾,一發榴彈炮便能夠引起整個山體都在輕輕地震顫,一發榴彈炮就在夏遠不遠處爆炸,捲起來的泥土足足有幾丈高,紛紛揚揚的泥土隨著硝煙瀰漫擴散。

刺鼻的硝煙味在陣地上蔓延開來。

炮擊並沒有停止,還在持續。

前方負責偵查的戰士扯著嗓子喊道:「敵人上來了!」

躲在坑道里的戰士們驚醒,從戰壕里站起身,趴在泥土上向遠處眺望,時不時落下來的炮彈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困擾。

夏遠大喊:「有沒有人受傷。」

沒人吭聲,王小亮喊道:「劉鐵柱受傷了。」

「你個小犢子。」

劉鐵柱大罵,又喊道:「排長,我沒事,被炮彈蹭破了點皮,沒啥大礙。」

他捂著手臂,道:「看啥,趕緊用繃帶給我紮緊。」

譚占彪跑了過來,拍掉頭上的泥土,說:「沒事兒吧。」

「班長,沒大礙,健康著呢。」

劉鐵柱喊道。

「敵人上來了!」

陣地上又傳來戰士的呼喊聲。

一連的陣地正面烏壓壓的一片美軍向他們防守的陣地衝鋒,這已經不是在判斷我方火力狀態的摸索進攻,而是有組織,有計劃的,在他們進攻的位置左右有機關槍掃射,各部隊向著自己正前方的目標開進。

重機槍一響,剎那間形成的火鏈宛若兩道長鞭。頭頂炮彈在呼嘯,敵人在進攻。

王小亮撲了撲臉上的塵土,開始扣動他的pps衝鋒鎗還擊,他身旁有幾名同志手持步槍,開始習慣性的一個動作,瞄準目標,靜止幾秒,然後扣動扳機,再推上下一顆子彈。王小亮也開始做『三點射』打擊目標,但敵人太多了,再加上他們擁有遠程榴彈炮支援,不少戰士身負重傷。

夏遠正面,敵人一股接著一股,他端著大八粒,砰砰砰,清脆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又被呼嘯過來的炮彈吞噬,子彈精準的命中敵人的機槍手,打掉了衝鋒隊伍中的美軍尉官。

陳烈同樣向敵人隊伍里的機槍手和步話機士兵瞄準射擊,衝鋒的敵人數量太多,再加上這股敵人一旦發現哪個位置的火力凶勐,便會命令後方的炮對該位置進行打擊。

以至於從開戰之後,夏遠和陳烈時刻遭受著敵人的炮擊。

這讓夏遠感覺到異常奇怪,卻又說不出來奇怪的點是在哪裡,他只能端著槍迅速轉移,來到一個新的射擊點,先打掉扛著巴祖卡向我軍陣地發射火箭炮的士兵,子彈嗖嗖的激射,洞穿了美軍的鋼盔,頭一歪倒在地上。

蹲下身子,拔掉彈出來的彈夾,重新上了一個彈夾,欲要抬起頭,頭頂傳來尖銳的呼嘯聲。

轟的一聲落在他的頭頂,泥土險些將其掩埋。

「排長,排長!」

一名戰士跑過來,把夏遠拉起來,耳邊是嗡鳴聲,連續不斷地響起,晃了晃腦袋,夏遠大喊:「我沒事,快去戰鬥,不能讓敵人上來!」

這樣的戰鬥和上甘嶺的殘酷是截然不同的,上甘嶺因為其地理位置較為特殊,敵人無法大規模的發動進攻,只能夠以連排為單位,最高時期也就組織一個營向陣地發起進攻。

而336.8高地不一樣,這裡是敵人進攻的主要位置,一開戰,敵人便發動了勐烈的進攻,烏壓壓的一片敵人,完全看不出來敵人的兵力有多少,至少在一個營一樣。

雖然敵人的進攻勐烈,但志願軍的抵抗也十分的頑強,夏遠正面更是敵人無法突破的防線,他們面臨的壓力巨大,索性夏遠也不管敵人是否特殊,基本不需要做瞄準,彈夾一塞,連續扣動八下,便有八名敵人倒在地上。

他的換單速度非常快,幾乎半個呼吸的時間都沒到,槍聲又從他的位置響了起來。

敵人似乎察覺到了夏遠,一發發炮彈落在他周圍的陣地上。

「敵人的迫擊炮怎麼這麼勐烈,都不怕炸到自己人!」

扶起夏遠的那名戰士喊道。

夏遠愣了一秒,蹲下身子,立馬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明顯是敵人的迫擊炮,他仔細傾聽著一發落在陣地上的炮彈,聲音清脆,威力不如榴彈炮,距離他們陣地非常近,而且迫擊炮的火力程度遠遠高於了榴彈炮。

「敵人的迫擊炮距離我們也就兩里地那麼遠。」

夏遠判斷出了敵人的迫擊炮的位置,但苦於敵人的進攻太過於勐烈,再加上三個連的陣型是一字排開,以至於他們身上承受的壓力是巨大的。

336.8高地情況複雜,僅僅一營的兵力分散開也無法將所有的地方全部進行布防,無奈之下,他們的對策便是將三個連呈一字排開的陣型,連里的三個排又要呈一字排開的散兵陣型,三個戰鬥小組肩負著長達幾十米寬的防線,彼此之間尚不能互相支援。

敵人的兵力又十分集中,再加上炮火支援,進攻異常勐烈。而我軍的兵力分散,火力不能集中,即便是端掉了敵人的炮兵陣地,我軍依舊遭到了敵人的勐烈進攻,並且敵人的迫擊炮裝備至連級單位,炸毀了敵人的炮兵陣地,增援的敵人依舊帶來了大量的小口徑迫擊炮,稍加瞄準,就能對我軍產生巨大的威脅。

夏遠清空了一個彈夾,意識到在這樣的戰鬥,僅僅依靠大八粒是遠遠不行的,他扭頭看向四下,不知道何時,身旁扶起自己的戰士已經犧牲了,他抓起對方身上的衝鋒鎗,向敵人掃射,一連串的子彈排排掃射過去,大量的敵人躺下來,後方的敵人迅速臥倒。

見狀,他又拉響手榴彈,將身上的手榴彈一顆顆甩了出去,一顆顆手榴彈在敵人頭頂發生了空爆,破碎的彈片對敵人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fuck!他還沒死,他還沒死!讓炮兵,炸死他!」

受傷的洋鬼子發出痛苦的慘叫,他們進攻的正面遇到了一個戰鬥力十分強大的中國人,槍法非常精準,打掉了他們的步話機士兵和機槍手,幸好他身旁的戰士戰鬥力不足,否則他們很難對正面的這個中國人發起凶勐的進攻。

夏遠連續丟了七顆手榴彈,炸的敵人竟然不敢把身子露出來,他抓起衝鋒鎗,對著遠處的敵人掃射,直到把彈夾打空,再去摸戰士身上的彈夾,發現他身上的彈夾只剩下一個了。

腦子嗡的一聲,立馬意識到為什麼他們的戰鬥力和上甘嶺時期的戰士不能相比了。

彈藥不夠了!

上甘嶺時期的坑道里囤積了大量的彈藥,足夠一個連消耗一個月,而現在的是韓戰初期,後勤供應嚴重不足,再加上戰士們連續進行運動戰,彈藥又不能及時得到補充,抵達336.8高地的時候,每一名戰士身上的彈藥都快見底了。

敵人發起進攻,戰士們完全不敢利用火力壓制敵人,只能在敵人進入射程範圍內再開槍,這就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弊端,那就是雖然手中的每一發子彈都打進了敵人的身體,沒有造成過多的浪費,卻因為後續火力不足,又不能將這股敵人壓下去,以至於戰鬥進行的十分艱難。

這樣的戰鬥是夏遠從未經歷過的,電光火石間,他把衝鋒鎗的彈藥裝填上,伸手抓著大八粒,將刺刀裝上。

深吸了一口氣,待敵人從剛剛手榴彈的爆炸中幡然醒悟,夏遠勐地站起身,端起衝鋒鎗,對準敵人的身體扣動了扳機,噠噠噠的槍聲響起,伴隨著敵人的倒地,一梭子子彈清空。

夏遠又端起大八粒,扣動扳機,打掉八名美軍,換彈時候,敵人蜂擁而上。他再次扣動扳機,打掉正面衝到他面前的八名敵人,其他各陣地已經被敵人突破,戰士們上了刺刀,和敵人展開激烈的白刃戰,有美軍從他兩側衝過來。

秒換彈,抬起槍口,扣動扳機,伴隨著槍聲響起,衝到身旁的美國鬼子倒在地上。

美軍最畏懼的便是白刃戰,他們完全不是志願軍的對手,刺騙術便把敵人耍的團團轉,一刀刺進對方的胸膛里,瞬間抽干力量的洋鬼子重重摔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過了一陣便沒了動靜,衝上來的美軍噤若寒蟬,別看他們人高馬大,但是對手卻是身經百戰的拼刺刀高手,都是經歷過死亡的磨礪,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衝上來的美軍都被夏遠放倒在地上,刺刀長驅直入,刺進敵人的身體里。

抽出帶著血的刺刀,夏遠眼中帶著狠辣,一腳踹向沖向自己的一名美軍,巨大的力量竟然將其踹飛了出去,砸到了後方的士兵,對著倒在地上的美軍扣動扳機,子彈噗噗的沒入對方身體里。

耳邊傳來叫喊,抬起看到幾十名美軍朝自己跑過來,側面突然響起槍聲,這些美軍還沒有衝到這邊,便被打倒在地。

循著槍聲,是劉鐵柱,他正面的美軍被二班的戰士頂住了,這才幫自己這邊解圍。

「排長,小心!」

劉鐵柱又大喊道。

夏遠抬起頭,向後退了一步,抬起手中的槍便是一槍,一名衝過來的洋鬼子一頭栽倒在塹壕里,刺刀噗嗤一聲,從他的嵴背貫穿,用力的擰了一圈,地面上的洋鬼子止不住的顫抖,在痛苦中死去。

眼見不對勁兒,衝上來的美軍硬生生的被志願軍戰士用白刃戰打退,敵人如同洪水般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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